《末世之逐鹿》Levanter

5、第5章

　　拉倒吧，那人就是想坏自己心情。

　　封北化气愤为力量，拔腿就往集合点跑去。翻了小半座山，还好在半小时的期限内到了终点。
　　完成考核的人就可以先回去准备第二天的理论考了，等全部人都完成考核后会通报成绩，没想到一等就等到了半下午，也不知道那些同学都经历了什么。
　　等到积分排名出来，宿舍纷纷凑上前看。
　　先是通报了未完成考核的几人，通通得了最低评级。

　　据说最后几个是被从山里救出来的，有迷进迷宫越走越偏的，掉进陷阱结果无力出来的，还有的被“海尸”吓到藏在树上，结果直到考核结束都没敢下来的。
　　下一页是有成绩的同学的排名，其中第一个名字就是封北。
　　这本不稀奇，但胖丁他们看清通报单后都发出了惊呼。
　　封北的评级是S级。
　　唯一的S级。

　　*

　　“人的记忆就像一座冰山，露于水面之上的是浅层记忆，可以在需要时被有意识地轻易记起。而沉于水面之下的是深层记忆，由我们的过往构成，难以探寻却作为基底托着我们珍惜的回忆浮出水面。”

　　“可为何我连水面之上的也失去？”

　　“因为对于从天灾中逃出生天的人，创伤后应急障碍让贴近死亡的痛苦回忆成了正常生活的拖累。于是出于保护的目的，所有幸存者7年前的记忆被技术封存在识海深处。事实证明，在注入记忆封存试剂后，幸存者的行为水平迅速回到正常水准。学习、生活、工作得以正常进行。忘记过去，是为了能向前走。”

　　“可我想要取回过往的记忆，可以吗？”
　　“取回记忆可以，注射相对应的记忆唤醒试剂就行了。只要——”

　　“只要如何？”
　　“只要你能展示你心智足够强大。”
　　“如何做到？”
　　“直面恐惧。”

　　声音消失，封北的视觉变得敏锐起来。
　　面前一片纯白，比白昼还要苍白几许，刺眼的光芒让人不得不眯起眼睛，却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与他对答的声音环绕四周，不知是从何处传来。
　　封北侧身看向身后，却是静谧纯净的漆黑，黑洞洞的一片同样让人即使瞪大眼睛也无法捕获实物来聚焦，可即使什么都看不到，封北还是忍不住凝神扫视着黑如浓墨的虚空，好像突然对其中漆黑无形的怪物产生了浓厚的探究精神般。

　　突然，黑暗中有人伸手推了他一把，封北踉跄跌进如白昼般的一片苍白中。

　　“不要回头！”

　　*

　　身侧突然传来一阵晃动，还伴着不断的嘈杂声。
　　封北睁开眼，入眼是熟悉的宿舍天花板，什么黑的白的，弯弯绕绕的话语，都被神志以光速打扫进记忆的角落。
　　原来只是个梦。

　　“啪啪啪！”叫醒封北的那人用厚实的手掌拍着床围栏，浑厚的肉拍铁的声音和架子床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响成一片，“赶紧起床了，要考试了还睡得那么香。”
　　封北一骨碌坐起身，一只手去拽衣服一只手去压头上炸起的毛，宿舍里其他人也跟他一样手忙脚乱。
　　再想分神回顾梦里的内容，却发现连那声音是男是女都要记不起来。索性在心中把知识点都回顾了一遍，确认都记得清清楚楚后，封北舒了一口气，顺着扶手下了床。

　　“胖爷是熬了个通宵？”封北瞧见胖丁脸上巨型黑眼袋和眼袋组成的熬夜套餐，不解的问。
　　“可不嘛，临时抱佛脚，一夜从无到有，你这种好学生是不懂的。”
　　胖丁说话时眼睛还粘在书上，感觉快要钻到书里，一直把最后几页舔完，才抬头，话头却是朝着除了封北外的两人去了：“人家封北不用复习也能轻松理论考拿A，昨晚说好一起突击来着，你俩怎么也早早爬上床了。”

　　一身黝黑皮肤的室友从快两米高的架子床上直接跳下来，一身腱子肉的他做了个从网上学来的，以前健美比赛上人们常做的，鼓起全身肌肉的动作，等着大家夸赞他的身材。
　　“得了吧安东尼，恶心谁呢。”胖丁嘴他。
　　安东尼委委屈屈的站好：“《基地发展史》这科我实在背不下来，一看那课本就头疼得要死。”
　　封北对胖丁说：“安东尼实践考的科目都是A+或者A，还有额外的体质体格加分，按照毕业考核的规定，即使安东尼理论考得C也是可以过的，人家有特长嘛。”

　　胖丁低头看看自己宽大厚实的手掌，叹口气。之后又抬起头，用自己胖胖的手指一指磨磨蹭蹭最后一个下床的那人：“赵昭那弱鸡总不能实践考拿A吧，还不背书？”
　　封北：“但人家家里有关系，毕业后不愁分配啊！”
　　封北拿过胖丁手上的书，翻到基地机构职能与责任那页，指着层级图中金字塔顶端的三人中靠右的那个，问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答案的问题：“赵昭把这人叫什么？”
　　“大伯！”赵昭一推滑到鼻梁上的眼镜，弱弱道，“我大伯确实已经都给安排好了。”
　　胖丁捏拳：“可恶，世道险恶，原来需要拼才华的只有我自己。”
　　封北：“我也需要拼才华。”
　　胖丁：“不，你拼颜值就够了。”

　　“嘿，说什么来什么，那个神秘人又给封北寄包裹了。”赵昭从门外拉过一早被门外送来的包裹，“也不知道是哪个被封北迷得五迷三道的美女，这么痴情，一直在寄，这么多年都没断过。”
　　“你怎么知道是美女呢？”封北淡淡的道，这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谜团。
　　没有署名的包裹，从他7年前作为幸存者来到这个A13基地，就没有停过，隔一个月便会寄来一次，里面都是些日用品和零食。
　　在这个资源严格管控和配给，额外想要买些东西，不但贵还很麻烦的年代，这些补给，让封北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应该是他过去认识的人，如果他有记忆，他肯定可以很快辨别出到底谁是寄包裹的人，他也好去谢谢人家。
　　可惜他不能，因为他没有记忆。
　　但他并不会因没有记忆而被当成怪胎，因为这里的人都没有记忆。

　　准确的说，是大家都没有7年前再往前的记忆。
　　在从天灾逃出来后，死里逃生的幸存者都接受了记忆沉睡计划，将过去的记忆沉没于自己识海的深处，将与过去的联系斩断，以崭新的自己，真正意义上的重获新生。

　　“不是美女，也许是个帅哥！”走在去教室的路上，胖丁熬了个通宵，此刻反常的精神，且话多，“还有可能是驻外中队的传奇队长，封北的男神呢哈哈哈！”
　　“……”封北无语，“那只是我崇拜的对象，称不上男神吧。”

　　驻外中队的那位传奇队长，是只存在于传闻中的人物。传闻他英勇无比，无往不胜。
　　驻外中队常年驻扎在基地主岛外，守护和保卫主岛，是基地的第一道防御墙，因此过的都是危险丛生、刀尖舔血的生活。
　　7年来队伍里人换了几批，不是战死就是重伤退役，只有他从初代成员一直走到了现在，并成为了队长，继续书写传奇。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敬佩。

　　“你都为了他，毕业意向填的驻外中队了，还不是你男神？”
　　“……”封北再次无语，“我不是说了，我是因为驻外中队队员可以选择取回记忆，才要去的吗？”
　　“这样就能确认给你寄包裹的是不是你男神了？”胖丁激动道。
　　“……”看来通宵已经熬干了他的逻辑思维能力。

　　这时大个子安东尼插话：“你要是去的话，一起啊，我反正肯定要去那边，到时候我帮你。”
　　“帮我什么？不用你帮我。”封北一头雾水。
　　“这么有自信拿下那位队长？听说是个冰山脸，不好接近的。”安东尼若有所思，然后想明白了，“也是，封北这颜值确实有可能。”
　　“……”
　　“好家伙，原来封北是个恋爱脑啊。”小眼镜赵昭也加入他们，嬉皮笑脸的挤兑封北。

　　封北懒得跟他们争辩，他十分清楚自己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有时他看着周围人，即使没有记忆，依然过得很快乐，并且因为没有过去的阻碍，脚步格外轻快，可以无顾虑的奔向未来时，他都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为什么要纠结过去呢？
　　可是每当他动摇时，无署名的包裹就按时出现，提醒他，校正他，就像一个定时闹铃般，让他重新坚定信念。
　　更何况，关于过去的谜团不止包裹这一个，他记忆中朦胧地存在草场乡村的图景，说明他可能长期生活在一个自然风光好的乡下，因此才会给他留下一个及其模糊的残相。

　　可是——
　　他展开手中的ID卡，正面是他的姓名、年龄等身份信息，背面布满黑底金色仿虎斑花纹——虎纹图腾。这意味着，他是来自原A03，现称C03人类基地的幸存者，那里曾经以虎纹作为基地标识。
　　然而，根据《基地发展史》里讲的，C03基地是工业高度发达的城市型人类基地，基地遍布灰色钢筋、高楼大厦。
　　和他记忆中一抹模糊的黄绿色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