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逐鹿》Levanter

33、第 33 章

　　封北看得入神，思绪渐渐沉浸到幻象中，喃喃道：“所以‘记忆沉没计划’对于普通民众而言的意义是放下伤心和恐惧，而对于有些人，则容许他们放下罪恶感，毫无负累的继续向前。”

　　“没错，没错……”乌鸦低声复合，眼眨也不眨地死盯住封北，眼神中有阴暗浓重的恨意。
　　封北却还在拨转幻象，没有注意到这一簇不善的目光。

　　虽然幻象画卷展示了7年前撤离中失序的一面，真实的情况并不如官方后来总结的那么完美，但封北结合自己7年前的记忆和这7年来看到的，联合政府已经尽了最大的力气来规划撤离，新建基地，建立秩序，让三个基地流离失所的幸存者有了个新的家。

　　所以他觉得乌鸦有些过分苛责联合政府了：“可是大撤离总体而言还是成功的不是吗？至少没有让三家基地全盘覆灭，天灾降临时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乌鸦似乎发出一声冷笑。

　　他又把幻象转回草原联盟基地，试图找找倪嘉述的身影，又想起他早于自己便和家人撤离了，自己那日没等到他来，没想到之后就再没见到他。
　　明明距离他们撤离的既定日期还有两天，他们一家却提前上火车离开了。
　　也许那约定如同他本人，对于倪嘉述而言都是轻飘飘，可有可无的吧。

　　但至少大家都活下来了不是吗？
　　于是他边看着幻象边对乌鸦说：“别人来做，结局也是一样，甚至会更差。撤离计划有不足，但不是你因珍惜之人死亡而迁怒别人的理由。”

　　“是吗？”身后乌鸦语气阴毒，“那我也让封悯怜尝尝珍惜之人死亡是什么感觉。”

　　“你说怎么样？封北！”
　　封北大惊，正欲转身，却发现来不及了。
　　一把沾着海尸血液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喉间。

　　乌鸦阴恻恻的笑脸转到封北眼前：“就知道你肯定会偏向那疯女人，这么感恩戴德？”

　　“你！”他果然有问题。

　　封北见四周一片安静，现下是不会有人来帮他了，他先试探性的发问，试图稳住乌鸦的情绪：“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封北的？”
　　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吗？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封北是这期唯一一个加入驻外中队的新成员，而且据说他还十分黏着队长倪嘉述，今天倪嘉述队长来取表，身边跟着个丝毫不怕他的，我就猜出个八九分。而且刚刚你也自己说了，你就是那个新队员。”
　　他原来一早就知道取表的那个叫倪嘉述的客户是驻外中队的队长，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自己卖弄眼色。
　　不过他也不是一点马脚都没有露，他口中第一次说姑姑时，便说的是封悯怜这三个字，但一般人从来不会直呼其名。
　　只不过自己当时没有注意。

　　这人真如深潭水般难以捉摸。
　　封北无奈：“我刚刚不是才从废墟把你救出来，我救人的时候，你就在想这些？”
　　就想着之后怎么杀我？

　　“我肯定是感激你的，所以才给你展示‘时空之匙’，让你亲眼看看这些罪恶现实，让你死个明白。”他阴恻恻的笑了一下，“别人可都没这个待遇。”

　　“我突然明白你为何隐姓埋名在这个角落当一个不起眼的小表匠了。”封北了然，“你是在暗中观察、暗中收集上层圈子的信息。就你对封家信息的掌握程度，看来这隐藏伪装相当成功。”
　　“薛家也不知道你的存在吧？”

　　“呵！”乌鸦不屑的哼了一声，“当年我在的船遭到了海尸攻击，船上一片混乱，后来还是顺利到了，下船前我将船票撕碎扔进了海里。这样一来下船后便确认不了身份，按问题青年处理了。”
　　“他们如果知道我还活着，并且带着这块表，肯定是会来追杀我的，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我不得不隐姓埋名。”他抚摸那块表，“乌鸦是我作为护卫时被起的别名，所有人都会叫我乌鸦，只有少爷会叫我的名字。”
　　“我生命唯一的意义便是保护好他，可惜这个叫我名字的人不在了，我的姓名也不再重要。”
　　“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他情绪激动，刀锋更紧的压近封北的脉搏，封北感觉自己的皮肤随时可能被割破。
　　他赶忙说：“你有充足的理由不信任政府，是因为你失去了喜欢的人。”
　　他的话被乌鸦打断：“不许你这么说，我配不上小少爷。”
　　“你喜欢他，看得出他也喜欢你，才会把票给你。”

　　封北真诚道：“他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他一定不想看到你每天充满戾气的活着，你这样阴暗的活着，不会觉得对不起他吗？你是在替他活着。”
　　他见乌鸦没有动作，接着说：“你是想揭开真相还是让薛家、封家、草原联盟政府付出代价，我都可以帮你。”

　　乌鸦迟疑了，不知是被前段话感化，还是在思考封北的利用价值，他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封北看准时机，一把扣住他手腕，反向一拧，就在他吃痛间逃了出来。

　　后退几步和乌鸦保持距离后，封北摸摸自己脖子，还好没有受伤。
　　现在自己获得自由，倪嘉述也在自己身后，乌鸦彻底没了筹码。
　　于是他勾起一抹笑，复刻之前乌鸦的表情。

　　乌鸦看到他眼中狡黠的光，便知道封北是诓他。
　　他抬手收掉幻象，摸着下巴看向封北，似乎在说小瞧他了。

　　“说吧，你和袭击者什么关系，今天的事情你逃不了干系。”封北凛然道。
　　“你说海尸啊。”乌鸦耸耸肩，“我怎么会和海尸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亲戚。”
　　“骗人！”封北在他轻松说出海尸两字时，全身肌肉就紧绷起来。
　　一个普通人对海尸的态度绝不是这样，甚至就不该知道海尸的存在。

　　“我冲破‘记忆沉没’试剂的封锁了，一次次回溯7年前的那一天，让我记忆的冰山被强行拽出水面，这过程如撕裂般疼痛，但让我对恐惧更加熟悉，对海尸更加熟悉。今天看到海尸，就跟看到老熟人似的。”他低头发出破碎的笑，“还有点亲切。”

　　“是你策划了这次的事件吗？监控室里那人是你的同伙？”
　　封北问出声，可他觉得乌鸦作为主谋有些说不通，他如果手眼通天，早该掀起混乱了，不至于等到今日。

　　“还真是高看你了，我今天才把‘封北’这号人物对上号，我是能未卜先知还是咱俩有心灵感应啊，知道你今天会来第一百货。”乌鸦笑着跟封北说话，但那笑容冷暗让人不安。

　　“不过我也不能说无辜吧，至少我知情不报，还误导了你们。”
　　“你早知他古怪。”
　　“没错，那受伤女人说的是对的，我骗了你们。我对倪嘉述队长说我带着女人逃进了女厕所，所以没跟海尸打照面，这也是假的。你们来之前，他追着我和那女人出来了，我看清了那绝对是海尸。
　　不过反正他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怕，我从小就数次被带出狮族基地安全区，和海尸实战肉|搏。那小海尸被我踹了一脚，竟然就跑了，啧，跟他的前辈们比起来，差远了。”
　　他似乎还有些得意。

　　“你为什么这么做？”封北冷声问。
　　“我为什么要阻止呢？你们这些人——”他轻笑一声，“都该死！”

　　“不止如此，我还看到那海尸是怎么被带进大楼的——从货梯带上三楼的，这我没必要骗你。”
　　他愈加得意，愚弄了封北和倪嘉述，又让事情按照他的预期发展，现在尘埃落定，再也无力回天，这着实正中他下怀。
　　封北无语的看着他，心里想的都是，刚才看他被压在废墟下，就不该救他。

　　乌鸦继续眉飞色舞道：“当时我就觉得今天会很有意思，果然，之后你就来了——”
　　他突然笑了：“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你我果然是一条线上的。”
　　“我知道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了，我讲给你听！”

　　他神色灿烂几近癫狂，愉悦地向封北靠近。

　　封北观察他神色，觉得他不像说假话，是真得出了什么结论。
　　但是谨慎起见，他伸手摸向了腰侧的小刀。

　　“之前主岛一片平静和谐，为什么偏偏事情发生在这个时间，因为——”
　　他眸中有奇异神色。

　　封北前探出身。

　　“因为——”
　　他突然在封北靠近时，右手反手握住匕|首，从头顶向下劈来。
　　果然有诈。
　　他这一动作，封北算是见识到他的敏捷度，那刀破风而来，带着一刀毙敌的信念。
　　封北自认在学院训练出的刀法不错，但跟从小在刀尖讨生活的人相比，动作还是慢了。

　　刀尖瞬间劈到封北脸前。
　　封北就算防守也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封北果断地侧过身，双手滑到乌鸦身侧，捞过他的左手。
　　对着他受伤的左手，狠狠地握了上去。
　　顿时乌鸦左手鲜血淋漓。

　　乌鸦瞬间吃痛，刀尖偏了方面，失了力度。
　　封北这才快速抽刀，格挡住他失手的一击，再震掉他的匕|首。

　　乌鸦本就准备偷袭，只存了一招的决心。
　　却没想到封北不按套路出牌，该防御时反而出击，找到他的弱点，破了他的局。

　　他惊讶的表情只浮出一秒，就又被他脸上得意的神色替代：“知道真相和留着这条命，你只能有一个结局，并且这不由你选。”
　　说着，他轻闭上眼。

　　下一秒睁眼时，一只健硕的小型狮凭空化形，向封北扑来。
　　封北被扑倒在地，后背被满地的碎屑和破碎砖瓦划伤，传来钻心的痛。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废墟之外传来机械声和救援声。
　　废墟不断被人挪走，不少亮光透了进来。

　　挖掘机器掀起飞尘，又引起二次坍塌。

　　乌鸦也听到了，他对封北笑笑，止住了雄狮的动作：“看来今天不是你该死的日子，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中的一句。”
　　他靠近封北的耳侧，低声道：“反正你总会死的。”

　　像是恶魔的诅咒。

　　说完，他直起身，岔开了话题。
　　“虎族穷途末路了，在我们狮族，即使像我这样血统低下的，也早已捕获了契约异兽。而你们——”他轻蔑的笑笑，“一代不如一代，上一代还能捕获契约狮，但你这一代嘛，怕是不一定有那个本事了。”
　　“你胡说！”封北急道。

　　他这一急这正好着了乌鸦的道，注意力被转移到乌鸦身上了。
　　扑在封北身上的雄狮抬起右爪，向着封北的头重重打了下去。
　　封北顿时陷入昏迷，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他和倪嘉述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并没有人看见第三个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