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出世 ...
-
陆恩跟在苏乔以身后，一进到那个坝子就瞧见四处张望的奉昭。
她挥手吸引奉昭的注意力，等奉昭走过来，小声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师兄师姐呢？”
奉昭也是疑惑地摇头，“因为修炼的关系，我碰不见、也不认识其他前辈，今日大师兄和那个粟梨师姐我一早就没见到人，就先过来了。”
“真是的，不认识就不可以找他们带带你？你简直太内向了，”陆恩说的头头是道，“既然如此，你就与我们站一起吧。”
“……”难道不是因为你觉得三叠峰只有两个人没有气势吗？奉昭暗暗想。
他正想答应，肩膀就被人拍了拍。转头看过去，那张脸不是粟梨是谁？
粟梨轻快道：“找了你有一会儿了，在这愣着干什么？跟我来。”
其实这几天奉昭和粟梨见面并不多，她好像老是和二长老在峰顶斗酒，偶尔在道上遇见也是一派醉醺醺的样子，挥挥手便算是打招呼。
还不给他为难的机会，陆恩手一推他就往粟梨的方向进了一步。
陆恩：“这不是有人找你嘛，快过去啦。”
坝子上虽不至于人山人海，但是几十号人还是有的，三三两两作成一群。陆恩顺着奉昭走得方向找到了双屏峰弟子的所在处，居然有二三十人。
……这些人是属地鼠的？平常都窝在地下不见人吗？
再往周围看看，陆恩又找着了公孙荷。他旁边站了七八个女子，应当也是一盏峰的弟子，再往外一圈……呃，大多数也还是女弟子，男弟子可能只有三五个，混在这群姑娘当中，居然都不怎么突出——也太阴盛阳衰了吧
咳，好像身为三叠峰弟子的陆恩也没什么立场觉得其他人奇葩。
坝子面前是三道通往三座峰的石梯，弟子们便是从这下来，石梯中央又立有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有用书法刻成的“长霖宗”三个大字。排列有序，力法劲道，一捺一撇都带着恢宏磅礴的气势。
很快，大长老和二长老出现在石碑前。也许是见得多了、或有人通知，弟子们并没有对大长老陡变的容貌发出质疑。这倒像是个信号，原本站得又乱又散的弟子们顿时按着一列一列的排序站好，三座峰分为三个列队。
至于三叠峰……苏乔以站在前面，陆恩对准站在后面。鸟瞰而去，他们俩不像是长霖宗弟子，反而像是凑热闹似的。
陆恩在打量着石碑前的两个长老的同时，奉昭也看着二长老。
与入门时的酒鬼样子不同，千算子今日绝对没有喝酒！衣服工工整整，头发都捣鼓了一番，虽然身形瘦小，脸上连颧骨都突出来，精气神却是神采奕奕，与颓废醉酒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如此反常，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作为修真者的强者，大长老轻轻松松地发出能使所有弟子听到的声音，因为身体变年轻，他的嗓门也变成年轻男人的声音。
“长霖宗的诸位——”
陆恩算算时间，正好到未时。
“我们长霖宗，算下来竟是避世了百年之久，”大长老的神态是和他的外表不符的，今天的他好像格外沉重，“我们也是时候该正视百年前的那场劫难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历经百年，里面的人自然不会一直是同一拨。这几十个弟子里，有像陆恩他们一样这期间入门的，也有到这来避难暂住的，能从百年前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两个长老却又是其中之一。
那场劫难一直是宗门里“不可说”的事，大家不一定全都知道那来龙去脉，而且也早就习惯了如此清闲的生活，今天突然这么一提，当然有些慌张。
“安静！”
只见千算子吼出这两个字，左手一抓！竟是凭空拿出一个比他人还大的算盘，浑身冒着金光，仔细看上面还有堪比天工的花纹——这是他的本命法器。
金光一出，所有人的视线便集中于此。对于陆恩奉昭之流来说，他们是第一次见到二长老的本命法器。
千算子手一抡，原本悬浮在空中的金算盘便猛地砸在那石碑上，也不知他使了多大的力气，在如此猛烈的撞击下，石碑发出了“嗡”的悲鸣。
砸一下不够，千算子手上的施法控制算盘的动作就没停过。这连续不断悲鸣穿透力之强，可见那石碑立地之稳，只苦了实力尚浅的弟子，怕是连耳朵都要震血来！
等到最后一声渐渐远去，弟子们一抬头，惊讶的发现那石碑已被打击地转成了背面。眼力独到的、修为强劲的甚至能看见那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一列接着一列，再仔细一瞧，上面居然都是些人名。
陆恩的眼睛是被姚速水点了慧眼的，这点距离要看清楚上面的字还是不难。一番扫视下来她眼睛看得又酸又麻，终于在一角落找到了“公孙悟楼”四个字……这与公孙荷是有什么亲缘关系吗？
在大家怔愣的时候，大长老开口道：“众所周知，妖魔苟存在人间界与修真界之间的夹缝中，曾一度到修真界作恶，甚至与鬼修联手，祸害众多修真者——于是谛听堂便出现了。”
陆恩不知道谛听堂是什么，不过鬼修还是知道的。鬼修就是那些走了歪门邪道的修真者，他们专门炼化活人的灵魂来增长自己的修为，甚至利用已逝之人的骸骨做法阵、法器，可谓是作恶多端。
之前鬼修泛滥成灾，搞得人心惶惶，这个姚速水之前是跟她讲过的。不过现在看来，鬼修现在已经势微，这其中便是有那个“谛听堂”的称号吧。
大家回神，视线都聚焦在大长老身上。
“当年我长霖宗作为天下第一宗，辅助谛听堂围剿各个势力的鬼修妖魔，却不料惹下祸根。在前宗主仙逝、主力弟子外出的情况下，他们的余孽搬来救兵，又与门内的叛徒相勾结，袭击了内部实力尚未不足的宗门！”
越到后面，大长老的声音就越大，甚至是到了嘶吼的程度。他满脸涨红，瞋目切齿，无人敢与他对视！所有人的头都埋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长老站在一旁，虽未出声，但他周身的气势已经变得可怕起来，陆恩甚至能听到他周围不断出现的罡风撕裂空气的声音。
“那一战，宗门损失惨重——原本上百上千人的宗门到现在居然只剩下了几十人！”
“——一盏峰，牺牲七十六人、叛逃十一人！”
“——双屏峰，牺牲二百三十三人，叛逃六十五人！”
“——三叠峰，牺牲三人，包括三长老在内的余下六人皆陷入沉睡！”
此时的长霖宗，只有微风吹过树林所发出的“飒飒”的声音，若是再添几分鸟鸣，定是有些吵闹。
他们现在却觉得心里寂静极了，都能感受到那风随着呼吸深入自己的血肉中，延伸至骨髓，再汲取那一点点寒意，从脊背爬上去在四肢分散，又——在天灵盖开起花来。
陆恩不敢相信，以前仙君是怎么在水镜中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惨状发生的。
一想到仙君当时的无能为力，她就难过到不行。
大长老也停了好一会，像是为了缓过那一口气来，沉声道：“这石碑上刻的字，就是当年牺牲的弟子的名字。”
这是——慰灵碑！
“如今百年过去，我们避世这么久，韬光养晦也不过如此……也该出世了，”大长老这么说着，语气缓慢悠长，像是说一件家常事，“长霖宗——不能被人遗忘。”
当年损失惨重的宗门，百年间定会有因“避世”这一点来拜入门下的弟子，几句话的功夫，几乎把他们推入两难的境地。瞬间就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大长老和二长老站在那，巍然不动。
这一事，急不来的，况且要是逼人去做，那还怎么重夺天下第一宗的称呼？
陆恩刚想有动作，有个人比她更快的站了出来！
她定眼一看，那不是公孙荷是谁？
公孙荷一脸肃穆，用扩音术喊道：“弟子愿代表一盏峰，携峰内弟子助宗门重回修真界！”
站在他身后的弟子们也纷纷向前一步，喊道：“弟子们愿助宗门重回修真界！”
陆恩嘴巴一张，也想喊出来，站在她前面的苏乔以又抢先一步，同样喊出了与公孙荷相似的话！
陆恩：……行吧。
她跟在苏乔以后面也喊了一句，虽然人少，但是可以拿扩音术来凑数吧。
两峰如此一番，中间的双屏峰倒显得奇怪起来。
一盏峰丹修众多，三叠峰只收灵修，其余的修真者便全收入了双屏峰，是长霖宗修真者种类最多最杂、数量也最多的宗门。
奉昭是站在粟梨身后的，他在震惊之余，发现师姐一直是把头埋着，态度有几分说不上来的诡异。
站在他周围的弟子，好多都因为其他两峰弟子蠢蠢欲动起来，但因为顾叶这个领头人不在，他们便把目光放在了平日与二长老走得最近的粟梨身上。
粟梨动了。
她慢慢转动脖子，像是在舒展自己。
没有用扩音术，而是拿出一张扩音符用了——
“千算子，这酒我怕是喝不成了。”
奉昭一惊，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没开口的二长老开口了，对于粟梨这种类似于分别的话他一点也不惊讶，“我知道你只想过那种隐居的生活，也不愿修炼，随你去吧！”
粟梨说：“你们今天真是太让我惊讶了……这出世的长霖宗，已不是我们这些逃避者带着的地方……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可以帮忙说说的。”
“——我愿替顾叶宣誓，双屏峰弟子愿倾尽全力相助宗门！”
奉昭和其他人也喊了起来，不过这次他发现里面的有些人并没有张开嘴巴，他心中立马有些微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粟梨就带着一列修真者走了出来，不只是双屏峰，一盏峰也有两三个与他们走到了一起。他们朝那块石碑行了跪拜之礼，最后是粟梨抱拳道：“长霖宗的收留，我等没齿难忘！”
这里面不知是谁施了一个咒术，下一秒他们的身体就全部化为烟雾，风一吹就消失在空中！
陆恩知道，他们这些人是不会再回来了。
双屏峰的其他弟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显然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好，”大长老说，“既然你们都选择留在这，那都是有决心的人。”
“三年后就是十年一次的光风霁月阁开阁的日子，我要你们夺得流云榜的第一，可否做得到？”
弟子们齐齐应声，响亮无比，好似有无限热血在燃烧！
陆恩看着那石碑，蓦地就大在那了。这一切像是做梦一样……修真界的一切都还没变，连风浪都还未掀起，又有谁知道，沉睡山林的猛兽要因为一个喷嚏就醒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出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