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梦》折冥

8、番外·又何用

　　从此，我重复着同一个梦——漫天樱红飘絮，莲棹台的碧波渺渺，水纹潺潺。惆然惆婉惆怅惆恐层层逼近，逼得我无地自容。你的影子却在撤离，渐行渐远，渐行渐浅。区区几步几步之遥，却远的恍如隔世。视线的交汇处，迸裂的往事不堪一击，云雾般的铺洒在我的眼前——是谁垂眸一笑，是谁情绪百思，是谁看着谁的脸温柔缱绻——早亡了，早忘了——往昔的旧事早已纷纷碎去。我不甘心，我努力编织着我的天空我的梦，让我可以抱着去等待天荒地老。我抬头张望，人去楼空，故人不在，留下的却只是碎砂般的星辰洒在夜空。我伸出手去，清风流过指尖，空空落落，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止于如此。
　　原来我们在现实度过的，在梦中度过的，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日光之下毫无益处。
　　我曾对二师兄说过我们的事情，二师兄沉着眉叹道：
　　重羽，你何必呢。
　　如今的我勾起唇角，自问自答。
　　重羽，你何必呢。
　　人生不过一场虚空大梦，数十年红尘紫陌，数百年黄泉碧落，一眨眼的功夫便过去了。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喜怒哀乐，生死轮回本就是天经地义，惆然又有何用？惆婉惆怅惆恐又有何用？！
　　又、有、何、用？
　　重羽……又有何用呢？！
　　三千个花去花经的岁月中，我们的张望，映出一张张哀伤的脸，一如承载着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一轮一回，轮回轮回。而此刻，我们忧伤的岁月。只剩下苍白。
　　重羽……又有何用呢？！
　　指尖滑过那本泛黄的经卷，朦朦胧胧的字迹，隐隐约约的回忆。我从那晕开的墨迹中渐渐追忆，一点点拨开重重迷雾——彷徨的忆起在那梦境的背后曾有一个人，会对着我微笑，会温柔的安慰我，会对着我弯起眉眼，会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蹙着双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yin、wei、wu，ben、jiu、shi、yi、chang、huan、meng、a。
　　因为吾，本就是一场幻梦啊。
　　我抓起前襟，泪水簌簌。
　　只是，再也不再。
　　又何用？！

　　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
　　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
　　为问东风馀几许？春纵在，又何用！
　　隋堤三月水溶溶。背归鸿，去吴中。
　　回首彭城，清泗与淮通。
　　欲寄相思千点泪，流不到，楚江东。
　　又何用！

　　我看着那水渍侵染的一页，泪满衣衫。

　　——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出所栽种的，也有时。
　　——杀戮有时，医治有时。拆毁有时，建造有时。
　　——哭有时，笑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
　　——抛掷石头有时，堆聚石头有时。怀抱有时，不怀抱有时。
　　——寻梢有时，失落有时。保守有时，舍弃有时。
　　——撕裂有时，缝补有时。静默有时，言语有时。
　　——喜爱有时，恨恶有时。争战有时，和好有时。

　　——梦有时，散有时。

　　这一切，都是虚空，尽是捕风。

　　又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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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无奈的番外。
中间的词引自苏轼的《江城子•别徐州》，我为了应景给改了一句“又何用”，啊哈。
“生有时，死有时……”，“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日光之下毫无益处。”引自圣经。
这个中西结合的东西。
纯抒情产物。与原作没啥太大关系。敬请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