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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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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过后就是下午的训练了。
我因为还沉浸在上午程谙那个“没有”的答案里,中午睡不下午觉,于是就提前到了操场。我躺在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草坪上,把军帽放在脸上挡住从上方照来的强烈的阳光,惬意的打着小盹。
突然有一个熟悉声音蹿进我的耳朵里。
我想了会,是了,是那个每天吹哨宣布解散的女教官。
她正在说什么呢?
八卦如我,竖起耳朵凑过去仔细地听,却听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说:“程谙这次真的摊上麻烦了。上次他见义勇为救下了一个正在被霸凌的男孩,结果实施霸凌的男孩的父亲是市长秘书。市长秘书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打伤了,根本不理会缘由,就要找程谙麻烦。上面已经派人下来查程谙了,看市长秘书那个气势,估计就算程谙没有做错什么,他也一定要他付出代价才能气消了。唉,这年头,官还是大。”
我费力地消化完这段话里的信息,震惊不已。
我有些不安地想:程谙不会真的摊上大麻烦了吧?如果市长秘书非要程谙付出代价,那他想要程谙付出什么代价?
我还在想着,又听到跟女教官在一起的另一个陌生教官说:“那估计程谙又要受罚了,这次如果还是体罚的话,他那个身体可能真的吃不消了。上次阎队体罚他的伤可能都还没好呢。”
他身上有伤?他上次又为什么被罚?
哎哟喂,这个市长秘书究竟想怎么样,真的是气人。
我听得心急,丛草地上蹿了起来,顾不上女教官一脸被吓到的模样,径直问道:“程教官呢?他现在在哪?”
女教官还是一脸震惊,在我问完她问题之后还无法回过神。
我直盯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后,她才说:“啊你你你为什么会在我后面?额这个,这个,他现在应该是在宿舍里休息啊。”
“你不是说上面派人来查吗?”
“他本来就没做错什么,上面能查到什么?主要是市长秘书非要找个缘由整程谙就对了。查不查是没所谓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急得都站不住了,拉着她的手臂:“教官,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在女教官的帮忙下,我下午有了借口可以免训。
虽然感觉很荒唐,但我确实想要为程谙做些什么,哪怕我能做的很少甚至我根本不知道我现在应该先做什么。
我想过打电话给安女士请她帮忙,但我知道安女士作为一个利益为先的商人,不会为了一个与她无关的教官与市长秘书留下隔阂。而且她还会让我不要淌这摊浑水,免得受伤害。
我还能找谁呢?难道真的要单枪匹马地去?
其实我也有点怂,只是在我想退缩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市政府办公楼底下。望着豪华装修的办公大楼,我更想走了,但身体却不断地往楼里移动。
“加油加油!”我暗暗地给自己打气,手心不断冒出的汗却出卖了我心里的慌张。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热情地询问我:“需要帮忙吗?”
我忐忑的回答:“我找市长秘书。”
“有预约吗?或者是方便给一下您的姓名吗?”制服小姐姐露出标准的礼仪微笑,我猜测她的言下之意却是,你今天应该是见不到市长秘书了。
于是我灰溜溜地离开了。
见不到市长秘书,那我就从他儿子身上下手啊,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事是他儿子整出来的。我立即打定主意,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一中,心里得意地默念,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出发前问了女教官市长秘书的儿子在哪儿就读。
出租车在马路上疾驰的时候,我心里很乱,念头却越发清晰:我要解决这件事,尽我的所能。
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给安女士惹麻烦的女儿,却从没解决过任何一个麻烦。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安杰的女儿这个身份,我早就被弄死了。但今天,我却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解决一件事,结果往好的方向走的可能性很小,但我清楚地知道,只要我与这件事有牵连,安女士就一定会出手。只要安女士出手,程谙就能全身而退。
所以我,其实一开始的设定方案就是把自己卷进这件事情里。只是一会儿就要去实施计划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市政府大楼与市一中离得不远,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市一中门口。我给了师傅一百块,让师傅在原地等我,我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但师傅果断地拒绝了我。
他支支吾吾地说:“你还是就给我十块钱车钱吧,我不能把车子停在这,这学校太多霸王,容易出事。”
听他这么说,我体谅地给了师傅一百,同时心里更慌了:连师傅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壮年都不敢在这多加停留,那我一会儿,还能完整的出来吗?
不管了,害怕也得上!
我攥紧拳头,走向了门卫:“伯伯,帮我叫一下市长秘书的儿子出来行吗?我是他的表姐,有事找他。”
门卫阿伯一脸了然:“家里有人被他欺负了吧?小姑娘你不要一个人来讨公道了,你一个小女孩能做什么呢?他爸是市长秘书你不是也知道吗?”
我哀求道:“帮我叫一下他吧,阿伯,我真的是他的表姐!”
阿伯见状叹了口气,拿起了电话:“喂,刘老师,这儿有个姑娘找你们班的宋城,说是他的表姐,有重要的事找他。”
短短几句之后,阿伯放下了话筒,一脸担忧地对我说:“姑娘你进去吧,他就在高三四班,你自己小心点吧,有话在学校说比在外面说安全一点。如果看着不对,你就立刻跑来我这儿。”
阿伯的话让我有些感动,我感激地说:“老伯谢谢你。”
向着高三四班走去的路上,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而当我终于看到高三四班的那块门牌时,头顶开始一阵阵地发麻。
我伸手敲了敲教室的门:“请问,宋城在吗?”我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于是很快地用另一只手覆在它的上面,心里就一个念头:我不能露怯。
在此之前,我很难想象自己会如此害怕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是那种真的发自内心的害怕。也许是因为听说过他的暴行,也知道他和程谙的安危有牵连,所以我害怕。
“找我干嘛。”
那是一个非常清冷的声音,不带情感也没有温度。
我回头,看到一个瘦高精壮的男孩,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戾气。他的形象让我很轻易地联想到小时候看的流星花园里面的道明寺,一样的张狂和不可一世。
只可惜没有一个杉菜可以来拿住他。
我在心里哀嚎:我的天,真的好害怕……
我望着他那双幽黑的眸子,问了一个很故意的问题:“宋城吗?”
他看着我,目光冰冷:“不认识我,干嘛冒充我表姐?”
“……”
“找我干嘛?”他看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而就在这时,下课铃响起了。很快地,几个打扮的流里流气的学生也从后门走了出来,走到他的身边,一起用鼻孔看着我。
我很困惑,就差一届,怎么这群学生看起来就那么狂那么讨厌呢?
我小心地说:“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聊聊。”
他做了个不耐烦的表情,最后还是说:“跟我来。”说完就自顾自地朝某个地方走去,我小跑着跟过去,很庆幸那群讨厌的高中生没有一起跟过来,要不被群殴的话,我没有自信挨那么多揍。
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和空旷的楼梯口,他停下来,转身面对我,又问了一遍:“到底找我干嘛?”
“我,我想问你,程谙那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点情绪,于是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继续说:“你看,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不对。他只是见义勇为了对吧,因为这样你们就要搞他,我觉得是很没有道理的。你本来就不应该欺负同学的啊。他是一个军人,是为我们无私奉献的人啊,你如果因为私事而去给他使绊,你,你也会,也会于心不安的,对吧?”说到后面我有些愤慨,也有些紧张,生怕他一个听得不中意就冲上来揍我。
这时,他掀开了半披着的校服,我才看清他的校服下遮盖的是一只打了石膏的手臂。
他表情已经变得有些扭曲不像之前那么平静,他的声音也夹杂了些愤怒的情绪:“他打断了我的手,我没办法参加今年的篮球赛,丢失了我们学校练习篮球的场地的一年使用权,这笔账,我跟谁算?我失去比赛资格,直接导致我们球队输了,我辛辛苦苦拿下的市一中篮球赛蝉联冠军的名号,就这么让他毁了!我一直在为三连冠努力你知道吗?现在,你再给我一个原谅他的理由。”
我惊讶于他的愤怒,差点就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但我还是有是非观的,嘟囔着:“欺负人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你们输了比赛,丢了场地,失去了名号,还不都是因为你自己作死?你为什么要欺负同学呢?你不能将这一切都归咎在程谙的身上!”
我的话音刚落,一个篮球就向我砸了过来。这个投篮一般精准定点的球,笔直而快速,我来不及闪躲就被砸倒在了地上。
疼痛之余,还有些晕眩。
我挣扎地起身,眼前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于是我扶着脑袋朝着他的大概方向义愤填膺地说:“你,你可以砸我,但是我说出的难道不是事实吗?”说完我就摇摇晃晃地又跌坐到了地上。
朦胧中,我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向我移动,那个人影向我移动的同时大声吼着:“谁让你拿球砸她的?”
从声音我认出那是宋城,那他那话的意思,就是砸我的人不是他咯?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又传来了一个深厚的男音,声音里有些委屈:“她说话太过分了,我帮你教训一下她而已!”
然后我感觉到有人拉住了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一把拽了起来,我想,应该还是宋城。因为我感觉只有一只手在拽我,换别人都是用两只手搀扶的吧?
这里,只有宋城一个人是断了只手在cos杨过。
我半眯着眼睛伸手拍了拍宋城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谢谢你扶我。但是你能不能不要针对程谙了?你看,你的朋友把我砸了,到时候追究起来,也会算在你身上的。你还不知道吧,我妈妈也不是好惹的,就算你爸爸是市长秘书也没办法摆平的。”
他静了一会,却突然笑了,是那种身体都在抖的笑,抖得被他搀扶着的我都震起来了。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笑什么啊?”
他说:“谁说市长秘书是我爸?市长秘书是我舅舅,我爸是宋毅腾。”
宋毅腾?
我悲观的想着:完了,越腾集团的董事长,这样的话,连安女士都很难摆平了。他们现在正在合作,而且砸我的人并不是宋城本人,安女士一定会叫我忍一忍算了……那程谙怎么办?我不能怯步!
不由多虑地,我一把抓起宋城扶着我的那只手,拿着那只手借自己的力狠狠地往自己的脑袋上又砸过来。也许是我的动作太快,而且他也没意料到我会这么做,所以他根本来不及阻止我。
他惊讶地吼我:“你疯了吗?”然后用手扳着我的脑袋,问我:“你看得见我吗?头晕不晕?”
我嘿嘿一笑:“这下,你逃不了干系了……你就放过程谙吧。”
然后,我就失去意识了。
我醒来的时候,床边坐了安女士,安然,还有宋城。
我很惊讶宋城为什么会在我的床边,但我还没发问,就被安女士质问了:“你是不是有病?”
我心虚地看向安然,眼神中透露出无助:安然帮我!
安然却不理会我求助的小眼神,跟着安女士一起质问我:“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这么做?”
我快速地想了一下对策,决定装可怜:“我都晕倒了,你看,我这头上肯定有淤青吧?都是宋城打的!”
说罢,我看向宋城,眼神里一半得意一半心虚。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否认、甚至是申辩我虚假的指控,而是坦然的承认,就像他真的动手打了我一样。
他说:“是我打的,对不起阿姨。我道歉。”
安女士看起来已经要发怒了,她压低声音说:“宋城,安若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打了她,这不是道歉可以解决的事情。”
这样的语气,一般是安女士气极了的时候会使用的。就是这个时机了!我急忙对着宋城说:“你看吧,你已经惹怒我母亲了。这样吧,只要你同意不再针对我的教官,我也可以同意不追究你打我这件事。”
而他又一次出乎了我的意料,竟然干脆地同意了,他说:“好,我跟程谙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你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说罢,他向安女士半鞠了个躬,说:“阿姨,我再次道歉,对不起,让你的女儿受伤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我哑然:我的天,这个宋城是搞什么鬼?弄得我都快觉得真的是他打伤了我。不过,他既然已经答应了放过程谙,那应该,就真的不会再针对他了。虽然住了院,但我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想到这,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安女士神情怪异地看了我一眼,帮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说:“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帮你演这出戏也累够呛。”
一听安女士这话,我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等我反应过来她的话,安女士已经走出了病房,于是我拽着安然的袖子:“安少爷你说安女士那话什么意思啊!她知道我是演的?”
安然无语地看着我:“你觉得安女士一个征战商场多年的铁娘子,可能看不出端倪吗?她早知道你是为了程谙去找的宋城了。是宋城把你送到了医院,然后打了电话通知安女士过来的。我们过来的时候,他就守在你旁边,看着昏迷的你,那种神情,明眼人都知道绝对不会是他打的你。果然,你一醒来就要求人家放过程谙,这么明显,谁还不知道你啊?”
我挫败的扶额:“哦,这真是一场失败的表演,你们都看出我在演了!”
安然坐在一旁,神情有些闪烁,良久,他开口问了我一个不知道如何回答的问题。
他问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程谙不会知道是你帮他摆平的,而你却因此把自己搞得住了院。”
我想了又想,想要想出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想要想出一个足够华丽的理由,但却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因为我很喜欢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