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大脑飞速运转了好些天，以至于去到学校才意外发现大家都在放寒假。校园里空空荡荡的连自己都感到清冷，月森忍不住骂起自己白痴来，并不是埋怨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妥，只是遗憾早知道不需要过来，刚刚就应该陪在女孩身边的。
经过琴房附近时偶然忆起好几天没有正经练琴，顿时觉得无比愧疚，思前想后还是拿起粉笔在预约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像仪式一样郑重其事宣告着自己回归的消息。
开始练琴才感觉到轻松了不少，人不知不觉也专注起来，月森用反复练习枯燥的基本功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等再回过神来时发现天边浮现出几缕淡淡的晚霞，这才有点恍然大悟的收拾东西离开琴房。
永远不能空着的手，永远提着的心爱小提琴，永远在寒冷冬季穿着剪裁细致的大衣却毫不在意的表情。这一天自己孤寂的样子好像特别与周遭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努力回忆着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在经过第五个街口后，终于忆起遗忘了许久的事情。
马上就是新年了。
月森莲停住脚步，抬头看着街边橱窗里热闹的装饰，忍不住眯起眼来。
在转换时差中度过了一个满心焦急的圣诞节，心里默念着无论如何不能错过新年，不然这一年就没什么意义了。月森靠橱窗更近了些好看清里面陈列的物品，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在意起这些琐琐碎碎的事情，总感觉像是受到什么人的影响了一样。
（“你这家伙，最好仔细想想以后日野的饮食问题怎么解决吧。”）
脑海中土浦的话语忽然蹦出来循环播放，每一次对方的声音都被自己的大脑加工得更加刻薄，月森用力晃晃脑袋，好像这样土浦那张义正词严的脸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
街边店铺里欢乐的新年曲子循环播放，仔细想想父母在外地工作，除了探望外祖父母外今年似乎又将是一个人的新年。前面的十几年唯一关注的事情就是琴艺的提高与否，至于过不过新年或者节日这种事情自己并没有在意过，但是今年似乎不能再那样糊弄过去了，因为今年真的很不同。
生命中出现了让自己如此执着的其他事情，不论如何也要庆祝一下吧？
“呐呐，新年你送了什么给他？”
“秘密哦~！”
“讨厌啦，说出来我也想参考一下啊。”
“总之……是很温暖的东西喔！”
叽叽喳喳的少女从身边经过，洋溢着一脸幸福的表情，女孩子间平凡的对话就这样似淡又浓的烙印在心里。
“温暖的……”转头看着橱窗暖黄色灯光下包裹的一小片天地，目光中流露出落日般迷人的笑意。
没有任何的约定。
日野香穗子知道，她和月森莲之间没有任何的约定。
他说再见，她就会顺从地点点头向他挥手。
他没有说等下还来不来，她便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香穗子想着就这样吧，自己不可能无限量的向他靠近。他若喜欢距离，那她就给他距离。
或者是预感，或者是对对方某种程度的了解，或者是作为女孩的她的本能，香穗知道只要自己后退，就会被那个极为不坦率的男孩一次次伸手拽到胸前。之前仔细系好的围巾、突如其来的怀抱、温柔抚触的手指、额头上漫长的轻吻……两个人好像在玩着一场追逐的恋爱游戏，而香穗竟然无意中成为那个占有主动权的人。看上去自己总是无助的那一个，可是每一次却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对方先向自己靠近，对方先向自己示好。也并不是故意想要事情演变成这样，只是在和月森的互动中，男孩投射来的信息被自己大脑加工，自然而然就反馈出了以上种种种种行为。
香穗有点想不通，如果对方不是月森莲，她还会不会这样“强势”呢。
由于靠在玄关处睡了很久，醒来时女孩带着一脸茫然的神情。不知道是几点钟，甚至不知道是昨天今天还是明天，只觉得隐约有门铃声，一抬手就拧开门把，迷迷糊糊的还在心里赞赏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来。
“！”果然被吓了一跳，马上蹲下身来确认香穗是否安然无恙。要说看到女孩一脸神志不清地坐靠在玄关地板处，换做是谁都会感到惊悚吧。
“阿咧？”香穗的目光刚好聚焦在男孩苍白的颈项，看到他又没有围围巾，忍不住伸手想要捂捂。
像是在寒冷的冰面放了一杯温热的水，暖流顺着被融化的冰面一点点渗透和四散蔓延开。香穗突如其来化在冰冷脖颈的手心温度，让男孩忍不住震颤了一下。
“摔倒了吗？”习惯这种温度后，竟有些舍不得让女孩放手了。
“不是……”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收回手去的时候分明看到男孩又习惯性皱了一下眉毛，眉心间拧出一个小小的漩涡。
“那为什么坐在玄关地上？”
“总觉得……还要来开门什么的，这样方便吧，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呢……”
意识到背后一阵刺骨的寒风，赶忙转身将门关好。用力搓了搓双手好让它们不要那么僵硬，用眼神向女孩示意一下，便将对方横抱了起来。
月森这样做，香穗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顺从地让人反倒不安。
“！”女孩稍微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后肩膀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抱歉，马上就好。”加快步伐将香穗抱到餐椅上，女孩抬头终于看到男孩手中硌到自己肩膀的罪魁祸首。
“这个是……”总觉得不是男生应该用的东西，看月森拿在手里有点搞笑。
“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递过去。
香穗有点费力的拉开粉红色的拉链袋，一个圆滚精致的保温桶呈现在眼前。
“这个是……”马上举起来看，对面的男孩像个小学生一样紧张地站在那里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
“咦，好沉……”鼻子微微翕动了一下，好像嗅到什么香气。
“打开看看吧……”说罢伸出手帮助女孩固定，香穗只稍微用力便能将盖子拧开。
稍微挥散开向上蒸腾的雾气，一碗漂亮的拉面呈现在眼前，恍惚间竟然回到很久之前的那个夜晚，那时身边坐着的男孩应该就是这样惊喜的表情吧。
“这个是……向那位老伯学着做的。”走上前来蹲在女孩面前稍稍仰视着。
“哎？！”
又是这样“香穗子式”的惊讶表情，月森总有些气恼，面对眼前柔弱的女孩时，本能似的做着那些自己都不曾发觉原本会做的举动，也难怪对方会惊讶不已。就像现在一样，看到香穗垂落在肩头的碎发，抑制不住的将手伸了过去。
“这是……新年礼物……”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捋顺着女孩柔软的头发。
“谢谢。”可以想象到笨手笨脚的男孩是怎么学习做这碗面的，一定是带着一点诚恳却又赌气的心愿在做这件事情吧。想着想着脸颊不自觉绯红，微微笑着，一点点幸福被热腾腾的雾气缭绕着，席卷进辛苦而又温情的面里。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晚上，月森莲大概会很久一段时间都不能忘记，那个说不上熟悉也谈不上陌生的老伯在看到人群中自己身影的那一刻，露出了多么释然和令自己安心的笑容。
“那么，莲你想要什么样的新年礼物呢。”虽然用左手有点吃力，但总归练习小提琴把位变换的缘故灵活了不少，终究没再给月森添加新的麻烦，香穗一边吸着面条一边想着。
男孩坐在对面原本呆呆看女孩吃的一脸满足，忽而听到对方嚼着面条的问话，歪着头想了起来。
“……”思考许久，没有得到答案。
“很难吗？”拿勺子舀了一勺汤，匆匆吹了两下便一股脑喝进去。
“想要你身体快点康复。”
“这个不能马上实现那。”
“……”低下头，用力按住腹部想要遮挡肚子饥饿的声音。
“那么再想一个吧？”总觉得礼物要互换才有意义。
“嗯……”低下头，注意力没有集中在问题上，仔细思考为什么沉浸到忘记了自己也要吃饭。
“莲你晚上吃的什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自己转换了话题。
“……在老伯那里吃过了。”
“那就好……”
“嗯，快吃吧。” 看女孩吃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特别开心。
“想好了吗？”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哎？莲你很狡猾哎，明明是我先问的你。”不满地撅嘴，两边腮帮子鼓鼓的。
“……”只是眼含笑意的看着对方，对面的女孩很快便招架不住了。
“嗯……想要一起看一次日出。”
“是吗……”
“快点说嘛，到底想要什么呢，别再逃避话题了。”
“想要什么你都能满足吗？”
“嗯，只要我能办到的。”
“那么，一起看新一年的日出吧。”
（我想要的，就是实现你的愿望）
----------------***------------------
“莲？你不回家和家人一起过新年吗？”
“父母都在国外参加新年音乐会。”
“其他家人呢？” 男孩搬来沙发放在落地窗前，被按坐在沙发上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只好不停发问让气氛热闹些。
“祖父祖母都在外国定居，这边只有外祖父母，明天会去拜访的。”
“这样很孤独啊。”低头又开始玩弄衣服角。
“你不也是一样吗……家人都不在身边。”走到阳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
“我不一样，只有今年而已……而且下午家人都有打电话来提前祝贺新年快乐……”
“只有今年，这样才更寂寞吧？”确认下窗户明亮洁净，回过头看女孩低头傻傻的样子，忍不住浅笑一下又赶快将笑容收好。
“不会，因为有莲在。”
听到这样的话语便再也收不住笑容了，放任自己的心情低头微笑着。
“想要听莲拉小提琴呢。”
“嗯。”
走过去将灯关好，皎洁的月光从落地窗投射进房间内，屋里一片淡淡的银白色。
男孩拿起自己熟悉的小提琴架好。
“想听什么？”
“有新年气氛的。”银白的月光映照在女孩的脸上，修饰出一整张柔和完美的面容。
“……”想了很久，终于开始拉弓。
刚拉了两下就被女孩认出来，叫嚷着“怎么能拉新年好这种曲子”，男孩却毫不在意，简单欢快的旋律也认认真真完成着，倒显得很有趣。
“竟然还会开玩笑了呢……”香穗看着月光浸染下那个挺拔英俊的男孩，心中渐渐满溢了小小的幸福。
---------------***---------------------
并排坐在落地窗前浅睡，女孩靠着男孩的肩头。微微皱眉、揉眼、抬头，远处山间散发出一点点朦胧的亮光，所幸没有错过期待已久的时刻。
“莲，醒醒，醒醒。”赶紧用手肘捅捅男孩，马上感到对方很不情愿的动了一下。
“新年的日出喔。”精神百倍的不像是熬过夜的样子。
“……”
身边的女孩像只雀跃的小鸟，一直发出“了不起”“好漂亮”“原来自己家也能看到这样的美景”一类的感叹。慢慢被唤醒了，顺着女孩惊讶的方向眯眼观察着。
“呐，莲……快许愿哦。”突然变换了雀跃的声音，凝望着远处，慢慢又将头枕靠在男孩肩膀温柔说着。
“许愿什么的……不必了。”为了让女孩枕得更自在些，稍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
“许一个嘛，新一年的第一个日出，有意义！”
“……好吧。”
“许了什么愿望？”
“……”
“哎？小气……”
“……”
“哼，不说就不说，我也不告诉你我许的什么愿。”
“……”
“莲，新年快乐喔。”女孩始终没有将视线转移，感受着眼前如生命一般灿烂的阳光慢慢普照着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想着太阳几乎每天都努力准时的做着这项工作几十亿年如一日，竟有些感动的想哭。
（许的愿望……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对于太阳来说，永远有多远呢？
男孩抬起头，看着太阳冉冉升起，从火红变成暖红，从暖红变成橙红，又从橙红变成金灿灿的一片。他想象着此时外面靠近阳光的地方一定是非常非常温暖的气温，看到今年第一个日出的人们一定是满心幸福的喜悦，脸上不自觉洋溢起满足的笑容。
“新年快乐，香穗。”
（许的愿望……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总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叫做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