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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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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浴室里足足呆了一个小时才出来,在潮湿温热的水汽里泡久了,余白连自己是怎么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走出那道门的记忆都已迷糊掉了,只记得最后躺回床上的时候林渡也跟着钻进了被子里,搂着他的腰跟他说了一句“晚安。”
余白累得上下眼皮子直打架,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当作回应之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十七岁的少年睡着时很乖,一米八的个头蜷缩成一只大猫一般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林渡把人搂得更紧了些,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看着臂弯之下的睡颜,忍不住低声喃喃道:“这么乖,是梦到我了吗?”
回应他的却只有余白渐渐变得均匀的呼吸声。
两个人难得同床一次,虽然床不大,两个男生挤一块甚至有些局促,但抱着怀里的人,林渡此时又怎可能舍得再松手回自己的狗窝,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按在墙上的开关上,“啪”的一声之后,寝室里归为黑暗。
沉寂中有细微的风雨声传来,夜里的温度也因这突如其来的风雨而有所降低,软绵绵的被子之下,两个少年紧紧相拥着汲取着彼此的温暖,各自做着相同的梦。
梦里的场景十分熟悉,教学楼顶楼的那一处狭小逼仄的楼道,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仍然堆满了破烂的桌椅,安静而又偏僻,正是前世两个人一同来过的地方。
余白记得很清楚,那天是自己先找的林渡,高四补习班开学的第一个清晨,百无聊赖地听了教导主任整整一节课主题为“在哪摔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的个人演讲,也在好奇了整整一节课之后,下课铃刚在耳边响起,余白便起身拍了拍林渡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出来一下”,前脚带着后脚地一起走到了这偏僻的楼道里。
“不解释解释?”余白转身看向林渡。
而余白的梦,就是从这一句话开始的。
那一年的高考,林渡成绩全校第一,谁复读都轮不到他复读,入秋的九月里,眼前人本该出现在千里之外另一座城市的大学校园中,而不该再次坐在这丧气满满的高四教室里。
是个人都会好奇其中的原因,更何况是做了对方三年死敌的余白。
林渡却歪头装着傻:“解释什么?”
余白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前世不同今生,互相敌对的同学关系之下,两个人不多的对话里语气中一贯带着伤人的尖刺,更不见半点梦境之外那些腻歪死人的暧昧朦胧,然而那一天的林渡却反常了,反常地出现在本不该他出现的地方,反常地低头凑近了余白,呵着热气在那耳边低声道:“你猜。”
不知是因为距离太近,还是因为那被呵了一口热气的耳根太过敏感,余白伸手一把将站在身前的那人给推开了,又像是觉得两个人的距离不够远似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才不服输地瞪了回去,直直望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
那双桃花眼笑着,看着余白像是在看着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
“笑什么?你是觉得和我斗了三年还不服气,所以还想再跟我斗个一年吗?”
林渡但笑不语,对于余白的话没有一星半点的辩解。
余白继续猜:“又或者你回来其实是想看我笑话的?毕竟你是全校第一而我连个本科线都没够上,看学渣挣扎痛苦一年又一年的不得解脱,应该挺爽的吧。”
被林渡在学习上压了整整三年,是余白一直以来心里的痛。
九月正是秋老虎作恶之时,不过清晨九点,就连刮进楼道里的风都带上了热灼,余白怀疑自己被这风给刮中暑了,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中鬼使神差地一笑,和林渡说道:“还是说,你这是舍不得呢?”
林渡往余白的方向走近了三步,微微一笑,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舍不得谁?”
“当然是……”余白想厚脸皮地说自己,但看着林渡愈来愈大胆炙热的眼神,偏头一躲,给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来:“年级主任吧……”
脑袋上的头发被一只手掌揉了一把,林渡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不见往日嚣张,反而温柔得令人犯怵,余白吓了一跳,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拽了下来:“你……干嘛?”
林渡却再一次哑巴了,被拽开的那只手反抓了回去,握住了余白手腕,力道一紧把人拽到了怀里,低声说道:“因为,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啊。”
“想听吗?”
余白想说不想,然而开口却是声音极低的一句:“想……”
梦境在余白说出这一句话之后戛然而止,睁开眼睛,窗外响起曲调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余白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手机一看,已然八点。
床上已经没有了林渡的踪影,反而从洗浴间的门后边传来一阵响动,没多久之后“吱呀”一声门开了,林渡的身影闪了出来,伸出一只手在余白刚睡醒乱糟糟的头发上揉了揉,声音低沉温柔地催促道:“起吧,九点开幕式快到了。”
余白“嗯”了一声,话音刚落,一则电话打进了余白的手机里,正是向来做事雷厉风行的班长大人,余白刚一接通,小女生暴躁得像个小辣椒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余白,你俩怎么还没到教室,亏你们还住校呢,所有人就差你俩了知道吗!”
余白有些心虚:“睡过头了。”
“那就赶紧起,立刻马上!十五分钟之内,我就要见到人!”
接着余白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好”字,通话便被挂断了。
余白无奈地把手机扔回床上,伸了个懒腰起身,和林渡抱怨着:“你怎么不叫我?”
林渡笑了笑:“睡着的时候太乖,不舍得。”
余白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踹他两脚的冲动。
班长大人急着要见人,收拾好之后,余白和林渡还没来得及去食堂打个包子就去了教室,到的时候小班长正忙着没空管他们,余白和林渡就站在一边等。
教室里不是运动员的那部分学生已经下去运动场,只剩下要走方阵的运动员们正在为接下来的表演做准备。男生已经穿上了礼服,还有人正挨个的给他们化着妆,脸上涂脂抹粉,表演欲旺盛的一个个戏精似的眨着媚眼捏着兰花指,仿佛教室里装着的不是平时见到的那群喊着“卧槽卧槽”的糙汉子,而是满眼的“妖艳贱货”。
余白眼睛都快被辣哭了,抬起脑袋望着天花板半晌无言,透过这些人,他已经能预见得到自己的悲惨命运了。
接着手里一沉,被塞进了一样东西,低头便见小班长晃到了他眼前,伸出手把他和林渡同时推到了门外:“去换衣服,赶紧的。”
余白只能无奈地接受命运的安排,抱紧了揣在怀里的裙子,叹了一口气,脚步往厕所而去,然后朝着旁边的林渡瞪了一眼。
说好的一起成为女装大佬,你却一个人偷偷穿了西装。
林渡眨了眨眼,一脸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