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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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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雪了。这是今年这片草原的第十一场雪。
一望无际的白,仿佛要洗刷尽世间肮脏。每一棵树,每一顶军帐都被裹上了银装,隐匿在这一片明白。将战争所弥留的血腥隐藏得彻底。
东方隐隐有火红的一角探出头来,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照亮了还在沉睡的大地。挂在军帐上傲然的冰凌闪着耀眼而夺目的光芒。
白衣绕过一顶顶军帐,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小山丘。那个地方能将他所带领的战士们一览无余。
天尚早,战士们经过三天三夜的战斗都已经累坏了。起身的军号早该响起,却在不久前接到将军的命令延缓了近两刻钟。
执勤的战士们头顶新雪,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尽管面带疲色,目光依然像狼一样雪亮。见了那白衣人,也仅仅只是行了个军礼,再无其他。
这里,有的是寂静。
这些兵,在这片茫茫的草原上斗争了五年。硝烟与战火,军旗与命令,严寒与酷暑,还有时不时会出现的自然灾害,将这一群曾经薄弱无比的“长安军”蜕变成一支铁血丹心的护国魂。他们克服了种种困难,屹立在祖国之北,带着保家卫国的铮铮铁骨,守护着草原不被外族侵犯。
弹指之间,时光如白马过隙。五年已过,战争即将结束。
外族昨日递交的求和信还摆在大帐的桌上。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便可以撤兵回朝了。彼时,便是以一支胜军的名义。
慕容明朝表情微微有些畅快,他可以想象,当玄色军旗划过长安城上空,铁骑踏过这最繁华的街道。这支带着喜讯归来的队伍将会用最骄傲的姿态,告诉整个城,整个国胜利的讯息。
五年前,那个让他必须俯身仰视的人向他许诺过,此役若胜,定会让他位居万人之上,册封二品官职,享尽一世荣华。
慕容明朝这个名字,将会名传青史,永世被世人赞扬。
他不管这“一世荣华”和这“名传青史”,却默默记住了这“二品官职”的分量。朝廷之上举足轻重的地位,应该够配得上同样权利滔天的相府吧?
浅笑,仿佛临行那天犹在昨日。
记得那是一个响晴的天,透过面纱,她的泪眼夹杂在明媚的笑颜之中格外令人心疼。她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还有他那一身玄色盔甲。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刻入骨髓。好半天,她才轻轻擦干泪,从袖中取出一个红得耀眼的流苏。小心翼翼地挂在他的配剑上,再道出一句早日归来。
荀清婉……婉婉,五年不曾相见,也不曾有过书信往来。此时此刻你可否会再次唤出我的姓名?每次想要抬笔给你写信,总是想要随着这一纸书信一齐回到我们相识的那座长桥。于是思念如潮水般涌来,漫延全身。待到墨迹划过纸面,又不知该如何提笔,仿佛所有的文采都在这一刹那被掏得一干二净。每一次都是望着烛火洒着烛泪,火焰越发黯淡,可想要表达的意思还是连万分之一都开不了口。笔尖蘸了墨汁滴落在纸上,一层一层渗到了底。
初入草原,他也曾像他的兵一样焦躁恐慌过,可转念一想,未有功成名就,拿什么去守护他的姑娘?这想法宛若执念,迫使他将长剑磨得雪亮,指向北方。
马上就能再见面了。他会亲自向陛下请求赐婚,带上他的一切郑重拜访生她养她的荀相,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想到这里,他不免耳根微红。他的婉婉……那是他想要相伴一世的挚爱。彼时,他会以十里红妆倾尽所有以待。他的婉婉定会是这世间最美的新娘。她会在帝都万千人的祝福下就此冠上他的姓氏。
以她之名,冠我之姓,一世相伴。
他慕容明朝的良配,会是这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
半生颠肺流离,换卿余生相伴,如此,甚好。
这是来自心灵的悸动,美好地令人动容。届时,他怕是晚上做梦都会被笑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