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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两面三刀(捉虫) ...

  •   傻儿子,我呕心沥血为你,费尽心思帮你筹谋,你却一心相信这个妖女。试问这天下间,还有谁对你如娘这般真心实意?

      *

      旭凤被锦觅和那群小精灵们绊住了手脚,再到天界时,秋澜宫内果真空无一人了。偌大的宫内,连个仙侍也没有,每每想寻人问话都不知道该找谁,旭凤真是又气又无奈。

      这千年里,润玉不是在秋澜宫内闭关就是在省经阁里看书,间或去仙兽园子里逗弄些灵宠,兴致来了便去天河上看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日子倒是惬意的很。可苦了奉帝命为大殿调养身体的药王,每每寻人每每都寻不到,那些专门为大殿所制的药都在他的药匣子里堆积如山了。

      可寻不到人也没办法啊,这边秋澜宫内设了结节他又进不去,那边又恐有违帝命陛下怪罪,这时间一长,药王愁的头发都快掉没了。在药童的提醒下,只好用了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

      不知过了多少日,润玉没逮着,逮着一个刚从魔界战场回转天界的二殿下旭凤。

      旭凤如今可是天界炙手可热的人物啊。天帝嫡子不说,如今掌管五方天府一百零八万天兵,未满万岁便领兵出征,首战便告捷,将魔界十城主之一滁城王给打的落花流水,兵退百里。听说他在军队里毫无贵胄架子,披肩执锐、身先士卒。军队所过之处,法纪严明、令行禁止,不动无辜仙魔一丝一毫。

      而此刻,这样一个严以律己、坚守自持的五军统帅,就这样站台阶下看着秋澜宫的大门默默的思索了片刻。

      三息过后,一挥手,一投足,堂而皇之的破了宫门结界,然后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

      药王目瞪口呆,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守的是栖凤宫的门庭。

      果然,不一会儿,他寻了三百年都见不着几面的大殿下就踩着彩云飘然而下,身形瘦削,玄衣清冷,只是神情颇为无奈。

      眼见正主终于露面了,药王也顾不了许多了,眼睛一瞪,挎着小药箱就扑上去了。拉着润玉的袖子死不松手就算了,哭的那叫一个涕泪横流稀里哗啦啊,颇有一种你不吃药老朽就死给你看的觉悟。

      真真是一往无前视死如归。

      其哭声震天似有天大委屈,惊得旭凤都出来一探究竟。润玉着实汗颜,于是就将药王匣子里堆积如山的药都收了。待药王欢天喜地一蹦三跳的走了后,润玉便悠悠然然的进了宫,然后又悠悠然然的捧着匣子很是认真的寻了个风水宝地给……收了起来。

      眼见某个人丝毫没有病人的自觉,旭凤在一旁冷眼瞧着,看着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是气的七魂都快要出窍了。待润玉落座烹茶之际,当即趁人之危出人不意仗着自己灵力高身形壮体力好把润玉给强——

      定了身——

      吃药、咳咳。

      从坐着到躺着,从天亮到天暗,三百年堆积如小山般的药就这么一股脑的都喂了进去。

      事干完了之后,心里才有点慌,刚才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勇气此刻亦是不知从何处去了。旭凤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润玉,却还能板着一张脸振振有词道:“有病就要吃药,我这是为你好。”

      润玉被这么一番折腾,衣襟散了,露出雪白如瓷玉般的脖颈和线条优美的锁骨。因一次性服用了太多灵药,体内经脉胀的实在难受,虽然已经强自隐忍,只是那如雪般白的肌肤上终是染上了一抹红色。原本皎洁如天边之月,如今却似坠落红尘的胭脂花。

      润玉暗自运气,这种状态下根本无法静心破开旭凤的定身术,不禁心中有些恼怒。

      三百年的药,颗颗精品,如今一口气服下,若是寻常的仙根本就受不了。可是润玉是应龙,身负龙族血脉,再加上仙体原本就有些受损灵力枯竭,根本不存在消化不了一说,是以旭凤才敢如此果断强硬。

      乌沉沉如黑檀般的眸子往旁边一扫。

      “你给我解开。”

      万魔当前面不改色的旭凤如今却忍不住瞧了润玉一眼,然后脸有点白。

      “你答应我不生气,我就给你解开。”

      此番体内药性冲击的着实有些激烈,灵气如海浪一波波的在体内翻涌着。丹田气海中,冰与火的气息交杂袭来,此消彼长,此起彼伏。一时之间似是身陷烈焰中炙烤灼烧,又似落入极地深渊中感受彻骨之寒。如此反复,润玉清明的眼瞳渐渐失去了焦距,迷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最后被长长的睫毛细细密密地盖住。

      他闭上眼睛咬了咬下唇,那原本有些苍白柔软的唇,忽然间被这一咬渗出几丝妖媚般的红。

      “旭凤,你帮我解开。”

      他低声道,声音柔软似飞雪,轻轻一握,便要化了。

      “我不会生气。”

      霎那之间,旭凤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定身术一解,润玉坐起身来,冲颇为无措的旭凤微微一笑,理了理些微散乱的衣襟,然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略过刚才之事,二人继续烹茶手谈。待旭凤逐渐放下心来,安稳的送他踏出宫门之后,扭头就把秋澜宫的结界加封了个左三层右三层。

      旭凤:……

      不,你不是这样说的!

      任旭凤是使尽浑身解数,那结界仍是纹丝不动,只得垂头丧气的走了。

      自那以后,药王却是得了好,将那些养神固灵外面求都求不到却被大殿各种嫌弃的灵丹妙药一股脑的送至栖梧宫。

      自那以后,每当旭凤征战空歇回转天界之时,便见自己案桌上堆满了本应是送给润玉的灵药琼露。

      自那以后,旭凤接了药王的药,也过上了如药王一般的日子,天上天下的来回转悠,就差没去魔界寻人了。

      只是,回回逮润玉,回回都逮不着。

      倒是自己腾云驾雾的功夫好了不少,清心诀亦是倒背如流了。

      今日亦是如此。

      旭凤看着秋澜宫门口那幽光流转水波荡漾的结界,自知今日是无论如何也等不到润玉了,只好转身回了栖梧宫。

      翌日,旭凤将自己收拾妥帖,自觉在魔界受的伤亦养的差不多了不容易看出来后,便去紫方云宫给母神请安。

      百年不见,母神脸上乍然一现的喜悦之情是真,一双凤目上上下下将自己扫了个遍,这才又微微靠上了塌,劈头盖脸的第一句便是:“也真是难为你了,方从魔界回来还没落脚便直奔花界,莫不是将那个锦觅的小妖精哄开心了才记得你还有个母神吗?”

      满心欢喜顿时便落了空,唇角的笑意凝滞半晌,旭凤方扯了扯嘴角道:“锦觅不过千岁稚龄,且是水神嫡女,花界少神,并不是什么妖精。再说了,千年间我与锦觅不过是见了区区数面而已,母神此番话倒是从何说起啊?”

      从何说起?

      一个看的是地位权势,一个看的是纯澈人心。所以不管从何说起,都是错。

      母子二人依旧不欢而散。

      旭凤从紫方云宫出来,望着漫天紫霞越飘越远,不禁深深一叹,顿时觉得心生疲惫。

      正巧此刻穗禾前来给天后请安,二人在云廊相会。

      穗禾低眉行礼:“穗禾见过二殿下。”

      旭凤自觉如今征战在外,无法多多陪伴在母神身边,幸得穗禾时时入宫去乏解闷,是以对她倒是多了几分感谢。于是微微一笑道:“穗禾公主不必多礼,你是我母神故姐之女,如此算来亦是我的表妹,以后你直接唤我旭凤便可。”

      穗禾怔愣片刻,一双如水般潋滟的眸中似惊似喜,

      她轻轻唤道:“旭……凤?”

      旭凤颔首,声音低沉、如玉石相击,就这般顺着微风送进耳畔。

      “如此便可,方显亲近。”

      穗禾身影一颤,随即便低头应是。

      旭凤只觉得初初见者穗禾之时,身上还有一番鸟族公主的高傲矜骄之气,如今看来,不知怎的竟是温柔娴静了许多。于是提醒道:“方才我进宫看望母神,说了些不经事的话惹得她有些生气,你待会便替我多多宽慰母神吧。”

      说完旭凤便欲离去,擦身而过之后,竟听得身后似是穗禾那番自言自语随风飘来:“如此,想必定是大殿那边失了手姨母才如此动怒吧……”

      旭凤身形一顿,当即回身几步便踱至穗禾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手,沉声道:“不知穗禾公主方才所言何意,还望细细道来!”

      穗禾白着一张脸强自镇定道:“不知二殿下所言何意?方才穗禾并未说什么,许是二殿下……听错了。”

      旭凤扫过穗禾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手上微一用力,便将穗禾拉至眼前。一张俊颜骇气逼人,凤眸微眯,一字一句缓缓道:

      “若是旭凤方才听错了,不若你我二人此番同去母神面前对聊上一聊。若是旭凤误解了公主,自当对公主赔礼道歉;倘若此事为真,我倒想看看,母神对穗禾公主的信任,究竟有多少?”

      说着,便拉着穗禾往紫方云宫走去。

      穗禾苦苦哀求,终是忍不住将旭凤拉之一边,将天后安排奇鸢数次对润玉痛下杀手之事一五一十尽皆道来。

      旭凤听完,面无表情道:“还有吗?”

      穗禾扑通一声跪下,花容惨淡道:“这些不过是穗禾陪伴姨母时偶尔听知的一言半语罢了,如今已全数告知殿下。穗禾自知有罪,还望殿下饶命!”

      旭凤刚开始还是极致的愤怒,后而又哀伤到极点,半晌忽而一笑,口中喃喃自嘲道:“是啊,不过只言片语罢了……”

      灭灵族、灭灵箭——只言片语便是如此险象环生,不知道的还有多少?

      而他,却从未和我说过。

      “我母神要做的事情,谁人拦得住?你又何罪之有……你放心吧,此事出你口,入我耳,断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

      望着旭凤如骄阳烈日夺人心魄般的天人之姿,似是在这瞬间化为寒冰之白,背影轻飘飘的如一片云絮一般渐行渐远。

      穗禾这才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掸了掸繁复裙摆上的灰尘,沉静自如的进了紫方云宫,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千年前,天后因挟权弄势、大兴鸟族。私开粮仓、代拆代行,被十二生肖之首鼠仙一状告上九霄云殿每月两次的朝天会上。众仙哗然,纷纷佩服鼠仙的勇气。

      有些事情不说,并不是不知道,而是因为知道的太清楚,所以才更要装作不知道。

      但是令众仙意外的是,常常对天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天帝,此次竟然会因为此等小事而勃然大怒,直接夺了天后的听政断奏之权不说,还让其在紫方云宫闭门思过。

      而更令众仙咋舌称奇的是,这过一思,便思了足足千年,此后唯有在一些群仙毕至宴会上才能见到天后娘娘的凤影。

      天后荼姚这些年外为鸟族内为旭凤,独断专横、四处树敌,没少做下一些引人诟病的事。此番一来虽有一丝小题大做之嫌,大家却都以为是天帝不满已久,趁机发作,所以众仙松了一口气之余倒也乐的开心自在。

      平日里躲都来不及,此时就更加不会凑上去自找没趣了,而旭凤又常年带兵在外抗敌。是以偌大的紫方云宫,除了越发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伺候着的仙侍,也唯有穗禾会常常来走动了,且态度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谦卑。

      因此天后就愈发的信任喜爱穗禾了。

      “半个月前,正是花界那小妖女的千年诞辰,那个逆子定然会出关前去花界为其庆贺。我算准日子安排妥当,倒没想到如今润玉倒安安静静的返回了天界,奇鸢却没回来。哼,如今这等修为竟然还能兴风作浪,我倒还真是小瞧了他。”

      天后懒懒的斜靠在塌上,凤目微阖。一旁的穗禾半坐榻沿,为天后按捏筋骨,摇扇添香。

      孔雀一族袭了凤凰的一丝血脉,是以眉眼艳丽,穗禾便是鸟族如今的第一美人,只不过那娇艳的面庞如今却有些苍白和惶恐。

      “润玉出生卑贱,本该随龙鱼逆党一同覆灭。幸得姨母慈心教养,才能上天界入天宫有今日地位。只是穗禾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狼心狗肺,伙同锦觅那个贱人在大婚当日谋逆造反,刺死旭凤,还逼死了陛下!”

      说及此处,持扇的纤纤素手竟在微微颤抖,泪珠如线珠一般滚落那张娇艳的面容,当真是孝顺至极伤心至极的模样。

      “穗禾这段日子夜不能寐、寝不能眠,一旦闭眼脑海中就浮现那日惨烈的景象。旭凤身死魂消,陛下自散元神……姨母,你说这会不会只是穗禾做的一个噩梦罢了,并不是真的!”

      闻言,荼姚凤目扫过穗禾:“这梦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必这三千年里,你比我清楚吧。”

      穗禾浑身一颤,当即直直的跪在了塌下,俯身叩首道:“穗禾该死,不该口出妄言!”

      荼姚见状,坐起了身子,将穗禾拉了起来。

      “穗禾,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相反,我倒要感谢你才是。”

      自三千年前天后十六万岁的寿宴上,穗禾见到润玉之后便时不时的做着这些梦。起初荼姚还以为穗禾是为了接近她而虚诞妄言,是以对她极为不喜。但是事后却发现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成了真。

      若非这些看似毫无根据的梦境,她无法发现簌离藏身洞庭湖下;亦无法得知梓芬那个妖妇不仅勾引了陛下还和水神暗通款曲。如今,梓芬受了她的琉璃净火竟然未死还果真生了个叫锦觅的女儿……

      荼姚站起身来,缓缓踱下白玉台阶。天后冠服华丽,裙摆逶迤,背面金色凤凰随着一步一行犹如展翅欲飞。

      “千年前我宁违天规亦要灭了梓芬,润玉却突然冲了进来,还用一样至寒之物伤了我。如今,他修为低下至此还能杀了奇鸢,焉不知他还有什么手段是我们不知道的。何况现在花界和水神待其极为亲密,而天帝也因当年之事对他心怀体恤,旭凤又视他亲如手足。他若有异心,我们如何能防?”

      穗禾眼睫微颤,垂落在一旁的手将裙摆渐渐拽紧。

      “所以姨母,我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方可平息未来这场天界动乱。”

      荼姚嗤笑:“天界动乱?哼,天界关我何事?那是天帝该操心的事。”

      只要想到太微当时为了梓芬那个贱人一怒之下险些削了她的神级,而日后梓芬的女儿那个叫锦觅的妖孽亦是勾结润玉这个逆子,将自己的旭儿害的魂飞魄散。

      荼姚那张雍容华贵的脸就忍不住扭曲起来,凤眸中的毒辣阴狠令人心惊。

      “不管你那个梦是真是假,现下若是不亲眼见到这个逆子和那妖女魂飞魄散,如何能安我心?”

      穗禾上至跟前,肃颜道:“如今润玉已然回返天界,他常年闭关修炼,该如何动手才是?穗禾愿尽绵薄之力,与那等忘恩负义的乱臣贼子不死不休。”

      荼姚回过头来,望着穗禾低眉温顺却义无反顾的模样,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怜惜。于是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声音亦是柔了几分:“好孩子,你可是我的好儿媳,天界未来的太子妃,姨母如何会舍得让你做这些。至于润玉,我已有打算。”

      穗禾见荼姚唇角带笑,神色笃定,不禁问道:“不知姨母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荼姚悠然道:“你不是说在梦中,润玉身为夜神居璇玑宫吗?如今,我不过是推他一把罢了,让他坐上他该坐的位置。”

      穗禾有些不解:“坐上该坐的位置?夜神此位,掌布星挂夜,昼夜颠倒,又无实权,着实平平无甚可取之处。穗禾愚钝,不明姨母此举之意。”

      荼姚道:“你如此聪慧,再想想。”

      穗禾凝眉思索:“若要受封神号,需要晋升神阶……啊——”

      她轻呼一声:“晋升神阶!”

      荼姚缓缓点头,神色颇为自得。

      穗禾对着天后俯身作揖行了个礼,掩在双臂间的苍白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绯丽幽暗的笑容。

      “姨母此举,甚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两面三刀(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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