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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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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张大佛爷在新月饭店三点天灯娶回美娇娘一事在长沙掀起轩然大波。九门中人却罕见的有些沉默。
解九与吴老狗交好，近几日却被拒之门外。后来霍仙姑去找他，才知晓他不声不响下了个斗，还没有回来。
张大佛爷举行婚礼那天，热闹非凡，新嫁娘铺开了十里红妆，流水席摆出去老远。
穿着婚服的张启山俊美非凡，只是面上不见一丝柔和，许是喜怒不形于色，到底是九门之首。新嫁娘是北平的大家闺秀，两人站在一起，竟也十分登对。
九门那一桌，陈皮阿四身旁的位子空着。吴老狗遣人送来了礼，檀木盒子里放着翠绿翠绿的镯子，与张启山手上的二响环正好凑成一对。
“五爷人呢？”张启山的声音很沉。
“五爷下斗受了点伤，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怕是来不了了。”
张启山没再说什么，收下了那盒子。齐铁嘴叹了口气，陈皮阿四冷笑了一声。解九面色难看，一句吉祥话也没说就想离席。二月红拉住他：“佛爷大喜之日，不要失了礼数。”
解九坐了回去，霍仙姑端了杯酒，她穿身淡紫色旗袍，越发显得端庄典雅：“五爷虽来不了，但特地托我敬佛爷一杯喜酒，祝佛爷与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张启山没说什么，抬手饮尽了杯中酒。此后不管谁敬酒，都来者不拒。
当天夜里，月色正好，吴老狗在自家院子里刮去腐肉，疼得死去活来。张启山看着这月亮站了一夜。
那三响环一直在张启山身边，张夫人表露过对他镯子的喜欢，轻轻一弹，脆脆的三声响。但张启山没有将它送出去，张夫人知趣，没再提过。
二
半个月后，吴老狗的伤好了，便又成天开始晃悠。来了兴致就去齐铁嘴的铺子里算一卦，闲了就去找解九喝喝茶，或者去二爷的园子里听听戏。霍仙姑家里还有不少人跟她作对，吴老狗也时不时帮她镇一镇场子。
虽则世态炎凉，人心难测，但狗五爷始终是最乐呵呵，最不愿意记恨人的那个笑面佛。
只是他对着那只叫三寸钉的西藏礼佛犬越发宝贝，时常念叨着：人不如狗。
有一回，他和解九去二爷园子里听戏。解九状若不经意的提起张大佛爷和夫人举案齐眉，吴老狗晒笑：“年少轻狂，过去的就不要提了。”
“你当真放下了？”
吴老狗面上坦然，抚着三寸钉：“做咱们这行的，命数难测，眼下时局又这样乱，儿女情长不过是小事罢了。”
回去的路上，路过齐铁嘴的铺子，进里头转一圈，一眼相中一块羊脂玉佩，水色极好，雕工也是上等，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玩意儿。吴老狗素来爱玉，一下子爱不释手。
“呦，我说五爷，您这眼睛够毒的。”齐铁嘴跟在他身边。
吴老狗笑：“今儿心情可好？可能送我一卦？”
“瞧五爷客气的，说说想算什么？”
“随便算呗，算出来什么是什么。”
齐铁嘴绕着吴老狗转了一圈：“瞧五爷这面相，是福寿绵长，子孙满堂之相。”
吴老狗垂下眼抚摸三寸钉：“我这媳妇儿还没着落呢，八爷莫不是算错了吧？”
“五爷莫慌呀，算算日子，快了。”
“得了，承您吉言吧。”
吴老狗带着三寸钉与那玉佩一步三晃的走远了。张启山从后堂出来，望着吴老狗的背影，沉默。
齐铁嘴早算到有此结局，但见此情形还是唏嘘不已。
三
没过几天，长沙就有传言说狗五爷从解九爷那带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娇女。张启山走进吴老狗的院子，见着了那人，那个人是解九的表妹，娃娃脸配着一双杏眼，娇媚的很。
她正教吴老狗写字呢，一笔一画很是耐心。张启山从前经常说吴老狗，说他大字不识，白瞎这一身书卷气。如今倒是因着另一个人开始学写字了。
“佛爷？”吴老狗抬起眼看向他，脸上带着惊讶，那姑娘见了张启山这一身的军装，有些害怕，躲到吴老狗身后。
她能照顾好他吗？张启山不由得想。
张启山回过神对上吴老狗的眼：“过几天九门议事，我来送请柬。”
“有劳佛爷亲自跑一趟，”吴老狗道：“坐下喝杯茶吧。”
吴老狗让那姑娘去泡茶，张启山坐了下来：“五爷的伤，如何了？”
“好多了，劳佛爷挂心。”
“你如今是九门的五爷，不缺什么，斗，能不下，还是别下了，免得伤了自己。”
吴老狗抚摸着三寸钉，许是力道重了些，那狗便叫了两声。吴老狗忙放轻了力道。
“我晓得了。”
吴老狗应了一声后，张启山没再说话，一直看着他。吴老狗觉得气氛古怪，让他着实不自在，张启山也没多停留，吴老狗送他到门口，张启山停了停。吴老狗以为他又要说些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抬脚就走了，只留人一个墨绿色的背影。
四
后来时局越发的乱，吴老狗便悄不声地将自己的势力转向杭州，在九门里越来越沉默。张启山知道后也没阻止，只是说：“杭州是个好地方。”
手上的镯子显得越发的绿，声音也是十分清脆。
又过了几年，吴老狗在杭州站稳了脚，张启山在长沙的势力也如日中天。只是张大佛爷成婚多年，膝下一直无所出。后来杭州送来了一个小娃娃，叫吴二白，那个大一点的叫吴一穷。
张启山就有点想笑，他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小五儿学了多少文采呢？
张大佛爷对他那义子可真是操碎了心，疼着宠着，亲自教养，爱重非常。张启山总说那孩子长得像他爹，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孩子行为处事真是张大佛爷一个样子。
吴二白小小年纪，眼界倒挺高，张启山只能一个斗接一个斗得下，去搜寻那些吴二白看得上的东西。这倒让解九想起些往事来。吴老狗爱玉，那时候，张启山也是这般翻遍了长沙附近的斗，淘出入了五爷眼的玉。
张启山和吴老狗没有多少来往，张启山不去杭州，吴老狗也不来长沙，吴老狗后来学会了很多字，却一封信都没有给张启山写过。
但吴二白却是每年都两边跑。
有一年吴二白回杭州探亲，手上带了个翠绿翠绿的镯子，轻轻一碰，脆脆的三声响。
吴老狗问他哪儿来的。吴二白说是义父给的生辰礼，吴老狗就从他儿子手里将三响环抢了回来。
回长沙，吴二白同张启山告状。张启山心下暗笑，说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同孩子抢东西，但在吴二白退而求其次，要那二响环时却没给他。
后来张启山先走了，把镯子留给了吴二白。消息传回杭州，吴老狗倒没怎么样。后来有一天，他忽然病了，那时候吴邪还小，在病房外面听他爷爷说，对不起。吴邪他奶奶说：没什么可对不起的，你去找他吧，孩子们有我呢。
五
吴老狗走后，那三响环和二响环都归了吴二白。后来给吴邪找到了，除了那两个镯子，还有厚厚一沓纸，写满了张启山三字。
一开始的笔迹很稚嫩，横是横竖是竖，后来慢慢流畅起来，隐隐看得出些风骨。
每一张都很认真。
吴邪收起了纸，留下了镯子。有一天小哥见了那镯子，吴邪见他一直盯着以为喜欢，便让他拿一个。小哥拿了一个，另外一个给吴邪戴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