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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发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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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莲两只手都涂了黑色指甲油,看着更显得老气,她已经年龄不小,哪怕比这牌桌其他女人都年轻几岁,但脸上也有皱纹了。
她瞟了眼门口,没出声,伸手拿起桌边的一盒烟。
抽出一根。
点燃狠吸了口。
对面麻子还在边嗑瓜子边叽里呱啦说:“那啥,我记得那娃子前几年好像被你砸破了脑袋,连夜送到医院缝针,他记恨你不?”
孔莲胡了,抬头骂道:“死三八,有心思八卦别人家的事,不如管管你家那又进牢的败家子!”
麻子婆娘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把麻将一推,站起来像是要干架:“你这人怎么这样?开玩笑都开不起,我就说两句,你怎么还跟我火上了,再说了,你砸你儿子那是事实,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你用得着藏着掖着吗!我呸,还不许人说了!”
孔莲怒了,她也不是好惹的,站起来一把揪着婆娘的衣领:“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
“老娘还没说你家败家子,你倒是操心起老娘的事了?”
“娘打儿子天经地义,养了他这么多年,打两下怎么了,棍棒底下出孝子,听没听说过!”
“你个死三八,你那儿子我看就是随了你的性,偷鸡摸狗样样都干,一看就是劳改的命!”
“我啐!”
其他两个牌友连忙来拉,没拉住,还被人推了一把,差点摔倒,牌桌室其他人也来拉。
麻子婆娘梗着脖子:“你有本事就掐死我,我还就不信了,你这骚寡妇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孔莲呸地一声吐了烟,那烟还有半截没抽。
她挥手就是一耳光。
“你他妈说谁骚?”
“能有你骚吗,老娘隔着三米都能闻到你想男人那味儿了,你跟隔壁老王半夜干的事,以为大家伙不知道,那墙可一点不隔音。”
孔莲嘲讽笑了。
扇了几巴掌后,她心里痛快了,也不需要人拉,直接起开:“以后少惹你姑奶奶。”
“要不然兜着走!”
那麻子婆娘鼻青脸肿,听完孔莲的话,脸色又青又白,青是被孔莲连环几巴掌扇的,白是因为自己那档子事被大庭广众揭开,臊得很,一时间只能撒泼坐地上大骂。
什么难听的话都骂。
贱蹄子死骚货臭不要脸的。
温阮其实没走远,他走到巷子口那儿本来想站一会儿冷静,结果遇到了老熟人。
陈天宇。
温阮刚来到这小区的时候怯生生的,不敢跟人说话,老是躲在他爸身后揪他爸衣角。
小区有几个小孩,有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头最喜欢带头欺负他,还不准他告诉家长。
小温阮就不停地哭。
那时候就是陈天宇告诉了他爸,他爸大半夜把几家人门敲开,非得让人温阮道歉。
闹得不可开交。
后来刚巧,温阮转学分到的班是陈天宇的班,两人一学期下来,便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
陈天宇小时候是一个孤僻的人,几乎没有朋友。
听说他爸是杀人犯。
巷子口,看到剃着青寸头的半大的少年,温阮半响没说话。
陈天宇这几年跟一些混混倒是玩得挺好,到处都是朋友,对这个发小还是比较特别的。
他拍了下温阮的肩:“回来了?好几个星期没看到你了。”
温阮垂眸:“忙。”
陈天宇就笑:“重点学校就这样,哪像我们,上课睡觉都不管。”
他又说:“上星期你妈好像进医院了,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你妈说你小子没良心。”
陈天宇耸耸肩。
温阮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陈天宇似乎比以前更爱说话了,也会开玩笑,是他一直没注意到。
“我妈就那样。”
温阮想到刚才那幕。
谁知陈天宇听到他说这句话有些惊讶,顿了顿:“你喊她妈?”
要知道过去的这些年,别人不知道,他陈天宇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温阮看似性子温吞,很好欺负,但谁欺负了他,他准记一辈子。
那年温阮被继母用花盆砸了头,缝了好几针。
整个小区都在八卦。
有些闲言碎语自然也进了温阮的耳里,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果然不是亲生的,就算后天培养也培养不出什么感情,这母子还是亲生的比较好。
有人说后妈虐待继子,常见得很,没什么大不了。
陈天宇也知道,温阮一直不愿意叫孔莲妈,也是因为这些遭遇。
脑袋被砸那次,温阮可记仇了,不止一次跟陈天宇说他会离开这个家,他不需要妈妈。
那时候太小了。
说的话都很幼稚。
但这些年,温阮确实没叫过孔莲一声妈,上辈子,也只是在孔莲被车撞死之后喊了声。
但人已经听不见。
温阮面色平静:“我爸死后,她养了我这么多年,叫一声妈而已,至于这么惊讶?”
陈天宇视线瞥向他身后,又像是没看到似的收回:“哦。”
“去我家喝一杯?”
“我不喝酒。”
陈天宇啧啧:“都是大学生了,也成年了,怎么还是不能喝?”
温阮:“容易误事。”
“在我家还能误什么事,总不能我还能把你扒光,再丢个女人。”陈天宇开玩笑道:“放心吧,哥们虽然坑,但绝对不坑自家兄弟的。”
温阮扯了扯嘴角。
上辈子,他还真被陈天宇灌醉,然后扔了个女人给他。
倒也没真发生关系,就是拍了一些不雅照,然后发给杨时俊。
那时候孟潺已经跟杨时俊发生了关系,两人在谈恋爱,孟潺见杨时俊对前男友不死心,便想出了这恶毒的一招。
那时候,论文被污蔑抄袭,男友被抢,温阮情绪有些不稳。
偏偏这时候。
还被自己发小背叛。
温阮知道,陈天宇是收了钱,再好的兄弟,为了钱这东西也会反目。
“我走了。”
温阮擦肩而过。
陈天宇能察觉到这次温阮对他的冷漠,虽然对方和平时一样,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等等。”
他扣着温阮手腕。
温阮回头,就看见陈天宇表情有些难看:“我没招惹到你吧?”
“没有。”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天宇心里憋着气,有些不舒坦。
本来这次回家看到好兄弟他还挺高兴的,打算两人搓一顿。温阮在他心里和那些人不一样。
温阮无奈:“我有点累。”
他知道,现在什么都没发生,陈天宇这时候是无辜的。
但上辈子发生的事,在他心里还是一个疙瘩,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说没有隔阂那是假的。
陈天宇不高兴:“你不是回来看你妈的吗,我刚瞧见她了,她一看到我就上楼了,这会儿估计在给你煮饭,你没打算回去住一晚?”
温阮这倒是有些犹豫。
他回头看了眼,没看到孔莲,也不知道陈天宇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去买点牛奶。”
温阮只好说了这句。
陈天宇把温阮上下打量了个遍,撇了撇嘴,说了句没意思。
巷子口不欢而散,温阮没把刚才当回事。
他想报仇,想看上辈子欺负他的人都得到报应,这的确不假。究其根源,其实是孟潺以及那背后一直没有浮出水面的人。
其他的都是一条藤上的葫芦,被源头带着跑而已。
顶多远离就行。
要是一个个去追究,未免太累,更何况上辈子陈天宇结局也不好。
陈天宇从孟潺那里拿了一笔钱,交了个女朋友,但女朋友其实是个已婚人士,最后陈天宇被人老公找人收拾了一顿,后来拿钱做生意,欠了好几百万,最后跳了楼。
跟自己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温阮回神的时候,已经买了一盒牛奶上楼,楼梯咯吱咯吱响,仿佛下一脚就要踩塌似的。
他手机响了起来。
温阮把牛奶放地上,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是薄崭的。
“喂。”
他停留的这一楼有户人家在炒菜,油烟机噪音非常大,空气里还有漂浮的油气。
温阮表情如常。
薄崭站在房间外的阳台上,手臂搭着栏杆,好半响憋出一句:“……你什么时候来补课?”
温阮:“今天不来了。”
那边像是急了:“怎么了?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温阮说:“我没说今天要来。没提前告诉你,是我的错,我现在不在学校,也不在市区。”
“你在哪儿。”
温阮停顿:“刚去超市买了一提牛奶,我妈在家。”
薄崭恍然大悟:“你回家了。”
温阮不出声,以前他从来不把这个地方当成家,他很早没了妈,又很早没了爸。
身边就一个后妈。
对他还总骂。
上辈子他以为自己没有家,现在自己好像是有家的。
“你给我打电话,就是问这个。”温阮问。
薄崭含糊说:“也不是。我妈刚才过来提了一句,说她朋友送了话剧票给她,问我看不看,她有两张,我就想着来问问你……”
“我没有时间。”
“这样啊……”
温阮手指搭在生锈的楼梯扶杆上似有似无敲打着:“要是你成绩提升,也许我就有时间了。”
薄崭:“!!!”
他有些紧张:“那,那这次月考在月末了,可是话剧还在月中,没几天了,这样的话……”
“我来出题。”
薄崭嗓子有些干:“好。”
挂了电话,温阮提着牛奶往楼上走,他们家是最顶层那一楼,因为最便宜,也最闷热。
夏天呆在上面。
能把人暑气燥出来。
打开门,就看到孔莲在厨房忙活,回头瞥了他一眼:“回来了,正好今天煮了条鱼。”
“算你崽子运气好。”
“身体干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了你,上次王阿婆还送了鸡蛋,说专门给你留的。”
“呵,我也不稀罕。”
“谁还吃不起几个蛋。”
温阮扶额,他就知道孔莲依旧是这副惹人厌的模样,刀子嘴豆腐心,让听的人很不爽。
“我买了牛奶。”
孔莲瞅了眼:“有那闲钱买点什么不好,买牛奶喝两口就没了,这东西就跟水一样,骗人的。”
“下次别傻了吧唧的。”
“街坊邻居要是知道我养了这么傻的儿子,非笑话不可。”
温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