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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洛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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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门扉推开,兰砚听到脚步声,指骨攥紧利刃,无害俊美的脸庞覆盖冷寒。
若菱见沈熙洛下楼用膳,她提前回来,在姑娘回屋前将屋内的炭火盆、熏炉填充。
若菱绕过山色屏风,带着寒意的阴冷忽然爬过她的脊背,她看过去,见窗棂打开,冬日寒风刮进。
窗外晴日,远山覆盖白茫茫,云雾缭绕,迷离枯寒。
“天这么冷,姑娘怎么把窗户打开了。”若菱疑惑地拿下支窗木棍。
兰砚坐在房梁,漫不经心把玩匕首,淡漠地看着。
沈熙洛的侍女在屋中忙活一番,整理沈熙洛的东西。
兰砚垂眼观察。
原来,沈熙洛会弹琵琶,会画画,还会读一些诗赋。
一件一件的罗裙挂在椸枷上,裙摆漾动,襟带纤柔。
兰砚睫羽轻轻翕动,心想,她的裙子好多。
因不知道姑娘还要在驿站留几日,若菱整理着裙子,叹息着。
忽然,一条帕子落在地面。
若菱弯腰,疑惑捡起,看到帕子沾满血污,若菱脸色顿变。
若菱辨认,发现这是沈熙洛的帕子。
“这......”
“姑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杀意在兰砚的眼底浮动,锋利的匕首轻轻滑过少年的掌心,将要刺向侍女的脖颈。
“莫不是,姑娘又救了什么小兽。”若菱纳罕。
兰砚动作微顿,想了想,悄无声息消失在房梁上。
*
侍卫的屋舍前。
沈熙洛用过膳,正跟侍卫们比划着,让他们找出闲置的衣物。
“我那位友人会在我们离开驿站的时候护送我去长安,在那之前,请你们准备好。”少女站在檐下雪中,温声嘱托。
“他大概这么高......”沈熙洛弯了弯眸,指了指侍卫中的一个人。
那人接触到沈熙洛的目光,不禁脸红。
沈家小姐模样娇美。
侍卫们推了推被指的人,大老爷们最懂大老爷们的心思,撺掇着说,“小姐指你呢。”
被推出的侍卫王弘脸更红。
他说,“原来小姐的那位友人的身形跟我差不多。”
好像这样,能离这位富商人家的小姐更近一步。
不是差不多。
沈熙洛心中下意识反驳。
少年的身体要更凌厉,更俊俏。
容色更好看。
“就是可惜啊,王弘丢了一件替换的衣服,要不然现在他就能给小姐拿出来。”其他侍卫调侃王弘道。
王弘不好意思,“胡说什么!”
沈熙洛耳尖微烫,因藏着少年,她感到心虚。
她简单地吩咐了几句后,折身前往驿站一楼的饭堂。
侍卫们痴痴地看着沈熙洛的背影。
少女身段袅娜,妩媚。
只可远观,不可触。
沈熙洛在驿站小二那里买了新的饭食,热腾腾的,装在食盒中。
她拎着食盒,眼底带着期待的光,正要重新回到客房,庄嬷嬷从二楼下来,冷冷看沈熙洛,刻薄的声音道,“沈娘子抄的《女诫》还未让老身看过。”
沈熙洛微微蹙眉,垂下脸庞,说,“嬷嬷,我去拿。”
“不必了,老身已从你的侍女那里拿到了。”庄嬷嬷从袖中拿出一沓宣纸。
“姑娘。”若菱匆忙下楼,不安地护在沈熙洛身旁。
沈熙洛略有些心不在焉。
那少年没被发现,是藏起来了吗?还是走了?
“沈娘子可记得,老身布置的课业是抄写五十遍《女诫》?”
庄嬷嬷不满盯着沈熙洛,“为何沈娘子只抄了三遍。”
沈熙洛回神,淡淡说,“嬷嬷只给了我一晚,五十遍《女诫》,太多了,我抄不完。”
庄嬷嬷表情更冷,她撕掉宣纸上用墨笔勾勒的野猫扑花,扔向地面,“姑娘没空闲写课业,倒有空闲画杂七杂八的事物。”
沈熙洛的睫毛颤了颤,她抿紧唇瓣。
“姑娘心思不诚,若让侯府知道了,那侯府不会欢迎姑娘。”
“嬷嬷想如何?”沈熙洛轻声。
“不守规矩,跪下,打手板。”庄嬷嬷严苛道。
若菱表情顿变,不可置信,“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家姑娘?!”
庄嬷嬷冷笑,“老身奉侯府的命令管教沈娘子,在外,老身就代表侯府,若沈娘子娇贵不愿意接受惩罚,那老身可以让沈娘子永远都不能到侯府。”
沈熙洛的眉蹙紧。
她对庄嬷嬷的刻意冷眼隐忍,是为了不得罪侯府。
但庄嬷嬷奉侯府的命,当着她的面这般说,也许侯府不仅是不欢迎她,更是完全没有收留她的打算。
“沈娘子,我知道你是温柔贤良的人,犯错就接受惩罚,跪下。”庄嬷嬷悠悠掏出戒尺。
沈熙洛攥紧食盒的提柄,心思变换。
忽然,庄嬷嬷“哎哟”了一声。
沈熙洛愣了下。
“你又要做什么?!”若菱愤怒。
庄嬷嬷无暇回应若菱,她突然从楼梯上摔下来,接着,拿着戒尺的那只手响起咔嚓的声音。
庄嬷嬷脸上顿时覆盖惨白,发出疼痛的惨叫声。
驿站内的其余人诧异。
沈熙洛眼底的光流动,她惊喜地看向房梁。
她救的少年正半垂着眼皮,掌心把玩着小石子。
他的衣摆垂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野猫的尾巴,慵懒摇动。
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梁,俯瞰众人,目色平淡。
沈熙洛抬眸看到他,他撩起眼皮,望着沈熙洛,对她露出一抹温润的笑,乖巧黏人。
“哎哟、你们还不快来救我!”庄嬷嬷惨叫着。
庄嬷嬷费力站起身,下一刻,膝盖骤然疼痛,咔嚓声响起,再次骨折。
旁人诧异,觉得玄乎,不敢靠近庄嬷嬷。
房梁的黑色阴影中,少年对沈熙洛笑的很漂亮,他撩起衣摆,指骨搭在膝盖上,很是无辜。
沈熙洛看的怔然。
“姑娘莫要中计。”若菱担忧地扶住沈熙洛,戒备道,“这庄嬷嬷也许是想讹诈姑娘。”
沈熙洛的心忐忑,少年一直在看她,视线灼热无法忽视,黏人犹如实质。
偷偷的暧昧带来慌张。
庄嬷嬷的惨叫声拉回沈熙洛的注意力,她深吸口气。
“喊侍卫过来,把庄嬷嬷送到她的屋子里。”沈熙洛拿了主意,平静吩咐道,“庄嬷嬷受了伤,先找医者为她医治。”
沈熙洛垂眼,慢慢摩挲着袖口的精致布料。
阿兄还等着她成亲。
*
“姑娘又饿了吗?”若菱疑惑地看向沈熙洛拎回屋中的食盒。
“我留着下午吃。”沈熙洛脸红。
若菱犹豫了下,慢慢拿出一张染血的帕子,“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沈熙洛眸色微变,她紧张地攥紧袖角。
她还没有为少年起好名字,也没有想好解释他身份的缘由。
所以,她暂时不想让他暴露在众人面前。
一个失忆的外男,被她捡起带在身边,实在是不合礼数。
“姑娘受伤了吗?”若菱看向染血的帕子,眸色担忧。
沈熙洛本想顺着点头,但又不想让担忧她的若菱平白无故更加担心她,她只能缓慢道,“......没有。”
少女扣紧掌心,蹙眉,侧脸美丽。
若菱不忍逼问沈熙洛,小心试探,“姑娘是不是又救受伤的小兽了?”
沈熙洛微顿,心神顿松,紧张消散,她抬眼,央求地说,“我见他可怜,所以救了,若菱,你不要写信告诉阿兄。”
“姑娘,生死有命,那些小兽在冬日,也许本就是要死去的。”若菱无奈,劝说道。
沈熙洛救过的小兽有很多,除了一直养在沈家的猫外,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动物。
不过有一次沈熙洛救了一只受伤的幼狼,那只幼狼在伤好后反咬沈熙洛一口,沈熙洛受了惊,高烧不断。
后来,为了沈熙洛的安危,沈子骞让沈熙洛的侍女们看着她,不让她再去救什么受伤的小兽了。
这些日子,姑娘整日忙于去侯府的事情,倒没心思救什么小兽了。
不过姑娘还是没忍住。
若菱看着沈熙洛,觉得少女心善,柔弱。
“那小兽呢?姑娘又藏起来了吗?”若菱环顾客房。
“没有。”沈熙洛看了眼空荡荡的房梁,“他走了。”
若菱怕沈熙洛去找,道:“姑娘,四周是野林,它本就是野兽,姑娘不用在意它。”
沈熙洛垂眼,“嗯。”
寒风吹动窗棂,咿哑作响。
“......”
客房内只留沈熙洛。
窗棂被敲了敲,然后掀开。
少年从窗棂跳入,雪色日光下,他模样清美,秀白澄澈。
他的发上沾着不知道从哪里蹭到的残雪,衣衫带了寒湿气息。
“洛洛。”少年唤。
沈熙洛怔了下,“你喊我什么?”
兰砚眨眼,无辜清澈,眼波流动光华,“不可以吗?”
沈熙洛心尖颤动,垂首镇定道,“......可、可以。”
“洛洛,你给我的啊?”他在外面偷听了好久,却还指着桌案上的食盒,装作好奇地问。
沈熙洛耳尖悄悄染着赤色,她点头,坐在桌案旁,想到了昨夜的事,唇瓣小小地弯了弯,轻声,“这次是热的。”
兰砚凑近沈熙洛,他的气息缭绕在沈熙洛身上。
他看了沈熙洛一会儿,幽深安静。
沈熙洛尾音轻颤,“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被你的侍女发现?”少年语声有些委屈。
沈熙洛迟疑,“你听到了......”
她想,少年可能会失望。
兰砚好奇问,“为什么?”
沈熙洛默然,一时间无法用三言两语向失忆的少年解释不合规矩这种东西。
那样,好像她跟他的关系很不正经一样。
兰砚垂眸盯着沈熙洛,他又凑近她,半俯身躯,有力的胳膊撑在桌案,没有打开食盒,虚搂着沈熙洛。
沈熙洛身体僵硬,不知道怎样动弹。
呼吸近,气息近,身体近。
少年微敞的领口,露出白皙的脖颈,平静时淡淡的青筋,精瘦有力的锁骨,野性的疤痕,在沈熙洛的眼前晃,她心跳的厉害。
他又低头,更近。
耳鬓厮磨。
他白皙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未束的长发撩她。
沈熙洛睫毛颤抖,腰肢微软,有些招架不住。
少年看沈熙洛脸红慌张,骤然笑了,桃花眸带着天生引诱的风情,他声线干净,“不逗你了。”
“洛洛,我知道的,因为我是你偷偷养的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