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舞倾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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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西湖，四季如春。
西子湖畔靠近扬州城东有一楼，被唤作忆盈楼。
江湖传闻楼内女子多才多姿，无与伦比。以“七秀十三钗”为首，个个都是令江湖人士魂牵梦萦的女子。
其中，数“七秀”最为出名。
而此时，忆盈楼外的码头站着六个风格不同的女子，她们的出现让来往的船客频频观望，但好似碍于什么，都不敢随意靠近。
“都这个时辰了，师父怎么还未回来？”说话的是七秀之一的昭秀曲云，她手持一红伞，瞥着码头来往的船只，虽然看起来很是淡定，实际却有些浮躁。她手指灵活地转动伞柄，红伞在她的手中起舞，宛如旋转的花。等玩够了，她才蓦地一顿，将红伞牢牢地抓在手中，随后缓缓地将它斜靠在右肩。
“可都小半天了。”
“云姐姐莫慌，大娘定有其他事情绊住了吧。”同为七秀的菡秀苏雨鸾开口，她今儿穿着一身淡粉，红色的披帛搭在后背，在双臂间柔柔地垂了下去。同色的花环成了圈，轻轻搁在她的头顶，粉白的纱也系成了花，用四枚银钗固定在了发间。
她原有一张过于坚毅的脸，但随着她露出的微笑，那张脸便令人觉得比花儿更加柔美。
“白胭姐姐，可有听大娘说起什么？”
苏雨鸾原本并非忆盈楼的弟子，而是某青楼卖艺不卖身的艺子。只是某日与七秀之一的高绛婷切磋琴音，引为知己。后得知苏雨鸾所在的青楼想毁约让她接客，高绛婷便出面接纳她来扬州，投身了忆盈楼。
“未曾听说。”
苏雨鸾提到的白胭姐姐也是七秀之一，楚秀萧白胭。与其他七秀不同，她师从公孙大娘的妹妹公孙盈。因经常入宫教导宫中剑舞，她总是穿着一席宫装。萧白胭性格本就十分稳重，如今这一身红黄相壤的宫装更显得她端庄。
今日不同以往，七秀中除了出门游历的燕秀小七，现今都聚在了一起。姐妹们商量着在勤修后与公孙大娘好好聚聚，说说体己话，讲讲近来的见闻，以相互感悟，相互勉励。
毕竟前段时日，公孙大娘才提过准备退隐江湖，将忆盈楼交与八面玲珑，手腕不输男子的叶芷青手中。
“诶！来了来了！”曲云收了伞，将它搁在一边，眼尖地看到了远处熟悉的画舫，“那该是师父的船了！”
远处划来一座船坊，船上挂着几缕红纱，零星用桃花装点，看着便是女儿家的手笔。
“是她老人家没错了。”一直没说话的叶芷青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咦？”打扮较为素雅，总是一身粉白的高绛婷轻挑眉梢，显然注意到了什么，冲其他姐妹们说道，“师父这是……又带回一个人？”
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忆盈楼的主人公孙大娘向来心善，更是见不得年轻女子受苦。面对孤苦之人，公孙大娘往往会将之带回忆盈楼，重新给她们一个家。便是在外小有名气的七秀们，也有不少是公孙大娘捡回来的。
“恐怕才十来岁，眉宇间却这般淡泊。”萧白胭的武功是七秀中最好的，她的眼力最强，比其他所有人都看得清船上的人此刻是什么模样。“年纪轻轻，也不知遭了什么大难。”
她这话让其他人接连沉默，都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遇到师父，就是她的幸运了。”曲云最先回过神来，她本是孤儿，后被公孙大娘捡到，不仅学成了一身武艺，更是以昭秀之名扬名。
“便是如此。”叶芷青认同着道。
众人等着船坊靠近，直到船上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落了地，她们六人才不约而同地迎了上去。
“师父师父，”最先一步凑过去的，是曲云。她朝站在公孙幽身后的女孩笑了笑，这才接着说道，“这是我们的新姐妹吗？”
“是了。”年近七十的公孙幽看起来并没有多苍老，相反年轻时那股温柔婉约的劲儿，现在是愈发明显了。年轻时的一身粉红现在换为大红，外着稍浅一些的宫纱，长长的衣摆垂至地面，看着有些繁琐，但随着她的步伐，衣摆被带起又落下，隐约露出了绣着鹤羽的绣鞋，又令人觉着多了两份飘逸。
“以后她便是忆盈楼的人。”
“清丽中透着一分艳，”萧白胭后一步到公孙幽跟前。她见了女孩先是一愣，后又微笑，“便是宫中也少有这般姿色，日后想必不逊于‘七秀十三钗’之名。”
公孙幽不对这评价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牵着女孩的手，将她带到六人面前，以和蔼却不容否定的态度将女孩儿置于人前。
“这六位以后便是你的姐姐。若有难处，便可以向她们说。”她先向女孩儿介绍风格各异的六位七秀，后又朝七秀们继续道，“这是我在洛道遇见的孩子，孤苦无依的便带了回来。以后，这孩子就是你们的妹妹。”
“大娘放心，”苏雨鸾原想上前摸摸女孩儿的头，但注意到女孩儿的样子看起来挺认生，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只是给女孩一个友善的微笑，“楼中都是自家姐妹，一定会善待她的。”
公孙幽并不担心楼中有人欺负女孩儿，是以她看着苏雨鸾，只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她缓和了眼神，再度将视线放在自己带回的女孩身上。
“向姐姐们介绍一下自己吧。”公孙幽的语气说不上劝慰，更像是鼓励。
七秀们原以为公孙幽的态度是因为女孩儿遭难，性格变得孤僻，但没想到现在看来，更像是女孩儿单纯的不爱说话，并未有想象的那样难以相处。
因为当公孙幽这么说后，一直不说话的女孩静了几秒，便没什么负担，语气平缓地开口。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谈不上冷漠，但比起同龄人还是少了该有的活泼。
“各位姐姐好。”女孩儿先是问好，后来似乎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够友善，便学着公孙幽，露出了一个和缓的，带着温柔的微笑表情。
“小妹姓楚，单字一个秋。”楚秋虽然是学着公孙幽在笑，但众人看着她的模样却不似公孙大娘的温婉。恰恰相反，她如此温柔笑起来的时候，那张初长开的脸，将她整个人衬得十足的娇美。
“若是姐姐们不嫌弃，便直接叫我阿秋吧。”
“阿秋妹妹，你长的真好看！”曲云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若是再年长些，不论官员达贵还是文人雅士，都会为见你一面而费尽心思！”
“谢姐姐赞美。”楚秋未见有多么高兴，但出于礼貌还是接下了她的赞美。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叶芷青隐隐觉得公孙大娘这次捡回的孩子以后会不简单，但这只是一种隐约的感觉，所以她没说什么，只是让她们不要在码头继续叙旧，“咱们不妨回楼内再叙。”
“芷青考虑的是。”公孙幽并不意外楚秋的性格，也正是因为知道她并非自闭，才这般作态让她主动去接触七秀们，“先回忆盈楼吧，有关秋儿的事，还需与你们再谈谈。”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宠溺地冲七秀们笑了，“你们这些小妮子，在这儿等了许久吧。怎的不飞鸽传书于我，好让我快些回来。”
“这不是想给您老人家一个惊喜吗。”萧白胭虽然不是公孙幽的弟子，但性子却是最像的。可能是受宫里规矩的熏陶，萧白胭的一举一动更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没想到，却是您给了姐妹们一个惊喜。”
边说，她们边慢慢挪着步子，向楼内走去。
“你们有心了。”话虽不多，但公孙幽见自己教养出来的孩子这么关怀自己，心里定然是觉得宽慰的。
“归来时途径扬州城，我特意请了城里的大厨前来摆宴。”
“是要为阿秋妹妹接风洗尘？”叶芷青不愧是下任忆盈楼的接任者，马上想到了公孙幽的想法。
“正是。”公孙幽带着赞许地点头，随后缓缓朝她们道，“不过现在，也是为了你们难得的一聚。”
“虽说近来江湖内外风云再起，而老身即将退隐江湖，但忆盈楼还是你们的家。”公孙幽怎么会看不出，七秀们是为什么聚在这里。她叹息一声，带着点儿无奈却又有些好笑的意味。“正巧前些日子小七传回几封信，也与你们姐妹几个说说吧。”
七秀们互相看着对方，最后多多少少都露出笑容来。
几人簇拥着公孙幽，以曲云为首，对公孙幽说着她们外出时的趣事儿，甚至不忘与楚秋交好，让楚秋得以缓缓步入她们的圈子。倒是一向稳重的叶芷青和萧白胭只是在外围包容地看着她们玩闹，偶尔她们说岔了，才在一边提点几句。
她们嬉笑着回了忆盈楼，愉快的气氛惹得路上的姐妹纷纷注目，一时楼内更热闹了几分。
五个月后，楚秋正式登台。
歌声绕梁，扇舞倾城。
舞倾城之名响彻扬州，彻底盖过了她的本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舞倾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