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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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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三人成虎
阿朱悠哉地走在街上,周围有人形色匆匆,有人窃窃私语,她细细分辨着,依稀听到“蒋府被围”“蒋小姐在逃”这样的字眼。不觉有些疑惑,蒋府?是那个富到流油的蒋府?
印象里,蒋老爷常年各处跑生意,挣了很多钱,可蒋老爷却并没有那些富贵病,逢着天灾,也会大方接济百姓,有求助上门的,蒋老爷也一贯和善相待。跟那些有钱的刻薄的人,当真是两种面目。
貌似阁里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有好些都是从蒋老爷的铺子采购过来的,不算很贵,却是相同价格中成色最好的,算是性价比很高的了。
这么一个有声望的人,有什么事,能大到激起民愤,怒围蒋府呢??想不通,想不通。阿朱摇摇头,决定探听一下。
“诶?大娘,为何这么多人赶往蒋府,蒋老爷是散金子了,还是开戏台了?如果是那样可得去凑凑热闹呢!”阿朱“不经意”走到卖水果的大娘摊子前,摸了几个摊上的水果,状似无意提起道。
这会摊子上没什么人,大娘一看小伙子长的精神,便也生了八卦的心思“小公子你有所不知,蒋家不是有位“德才兼备,贤良淑德”的蒋小姐嘛!”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刻意加重了“德才兼备,贤良淑德”几个字,语气里是浓浓的鄙视之味。
阿朱点了点头:“有所耳闻!蒋小姐才名远播,城里许多才子们都心下暗悦她呢!”阿朱故意这般提起道。
那大娘一听,果真怒道:“呸!未婚失身,与多人有染,这样的女人也配?”
感受到大娘强烈的愤怒,阿朱有些了然,那大娘说是大娘,不过也才二十出头,想来是家中有个好文的丈夫,仰慕蒋姑娘才名罢了。
“要是这样,当真不配!!”阿朱故作严肃道。那妇人找到盟友,怒火就消下一半去了,阿朱又岔道:“大娘这李子看着成色很好,不知怎么卖的?”
说到自己的水果,大娘又来劲了“…………”
阿朱最后带了一斤李子走了,这些日子,她白日里除了练舞便是在后院处理阁里的账目,并未到过前院,是以也未曾听见外面这些风言风语。
说起蒋姑娘,阿朱是有印象的,作为翠江阁的小少主,这淇水城中但凡出名一点的美色,她都有细细考究过。
蒋姑娘唤作蒋篱,美,不是可爱,不是软萌,就是一种温柔的美,看着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样子,让人想要呵护,只是……
阿朱思索一番,恍惚间记起,曾经,有一次去山庙周边转悠的时候,偶遇了蒋姑娘,不过蒋姑娘并不认识她。
当时,离乞巧节很近,很多年轻姑娘会去庙里祈福,书生们也会在庙里高谈阔论,寻找道友,还有很多人求平安的。当然年轻男女们不免怀了偶遇佳人才子的心思。阿朱也不免俗,只是她不是去找才子的,而是去寻访佳人的。
总之,那一天,庙里的人以及去庙里的人都非常多,偏偏山路狭窄,然后,蒋姑娘救了一个年轻男人,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不是阿朱一直跟着着蒋姑娘,根本不会注意这点动静。
那个男人失足坠崖的时候,蒋姑娘伸手抓住了他,就在阿朱差点以为蒋姑娘要被拽下去的时候,蒋姑娘轻飘飘地将人拽了上来。
那个男人拱手致谢,蒋姑娘微一颔首,就错过身子,继续前行了。从容淡然,毫不慌张,周围有人看了那边两眼,见没什么戏,吃瓜群众也就散开了。
阿朱挺惊奇,蒋篱这个人,挺有趣!
之后她就走了,不过走之前,她看了那个男人一眼,长的倒是不错,气质嘛,看着儒雅,可阿朱觉得,有些阴郁。
正要收回眼神,却不妨那个男人看了过来,阿朱做多了这种偷窥被发现的事,一点也不慌,微笑着颔首致意,便一撩袍子,潇洒离去。
在阿朱心里,蒋姑娘知性守礼的,所以,她很难相信蒋姑娘……与多人有染这样的谣言。可,流言四起,又不像空穴来风的样子,而且,看如今的情况,情势已经很危急了!!
可我又能做什么呢!!阿朱细细思索,只觉得这是个无解的死局。
欸~!这可真是,赏花容易护花难呐!
阿朱去医馆的时候,袁济还没有忙完,她便十分熟练地找了一张靠角落地椅子坐下了,袁济看到了她,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又去认真忙了,今天医馆里似乎有许多外伤的人。
袁济的熟稔总算让阿朱因为蒋姑娘掀起的心潮平静了些许。她拨了拨茶水,静静等待。
阿朱喜欢袁济,因为袁济是一个漂亮的男人,略微下垂的桃花眼,丰润的似乎永远在微笑的唇,配上白皙的肤色,让他有了男人少有的柔美,或许这么说也不对,因为袁济他并不娘,相反,有种少年人的阳刚,总之是个很妙的人。
同理,阿朱还喜欢很多人,全世界人在她那只分两种,喜欢的和不喜欢的。
这种喜欢和女儿家细腻的心思不同,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她翠江阁少主的身份,这个世界有很多人,很多种观念,很多种样貌,又组成了各种奇异的组合,出身风月场,没有什么比这些更能引起阿朱的兴趣的。
袁济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是个笑容温暖的孤独症患者,他有过去,并且似乎不怎么美好,受过痛的人会喜欢跟好友细诉苦难,可袁济从不,他给人的似乎只有笑容,还有若有若无的距离感。
阿朱跟他相处那么久,也很少看到他有什么别的情绪,偶尔的调皮已经让阿朱感到很欣慰了。
当初,阿朱采买回来,路过新开的医馆,就看到如沐圣光的漂亮少年,只留一侧漂亮的剪影,便已经很是让阿朱惊叹了。
阿朱还记得,当时她跟他说:“我想跟你做朋友”。她本以为对方至少会有一点惊诧,可惜,少年只是微微一笑:“借过”就没有后续了。这是被拒绝了??阿朱有点楞。
不过阿朱向来认为,美人有点脾气都是正常的,这是林夫人告诉她的,林夫人说过,只有让自已够美,够有魅力,才有资格发脾气。
林夫人是翠江阁的鸨母,浸淫风月场多年,她说的话,阿朱觉得很是有道理。
后来,阿朱便总跟着他,她并不隐瞒行踪,她跟了他一个月,甚至,跟到过他住的地方,少年终于被跟的有些烦了,他站在阿朱面前,即使怒了也是一脸温和,道:“你说,你要跟我做朋友?”,阿朱点头,便听得他又道:“那你准备怎么跟我做朋友?”,阿朱当时被问得愣住了片刻,不过她脑子转的快,便道:“我请你吃饭?”,成功看到少年傻眼之后,阿朱开心的笑了。
那之后,阿朱好心痛,因为她的零花钱都拿来请袁济吃饭了,而吃了人家很多东西,袁济也不再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了,这让阿朱总算感到一丝欣慰。毕竟,欣赏美色也是需要付出小小代价的。
其实想想,阿朱还是蛮庆幸的,庆幸遇到孩童时期的袁济,而不是一个长大了,再也“油盐不进”的他。
袁济忙完了,见阿朱又那样看他,有些不自在,不觉就想说点什么,便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看着我?”
阿朱起身,伸了个懒腰,拐着袁济就往对面的福来客栈走去,“听说了吗?镇上出了件大事!”
袁济看她毫无形象的样子,有点好笑。“什么?”
“进去说”。阿朱拥着袁济进了客栈,叫了个雅间,说是雅间,其实就是用竹帘子隔开的,靠窗的位置。大约也就遮挡个人,大堂里的声音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点了四个菜,袁济便听阿朱道:“蒋家的小姐,被传出未婚失贞!!”
“这么严重?那岂不是……”
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语,阿朱接着道:“可不是,更劲爆的是,还有人出来指认他与多人有染”
另一边的雅间里,头戴蒙纱斗笠的女子坐在桌前,桌上摆了四碟菜,这女子撩开遮住脸孔的纱,取过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她吃饭小口小口的,很文静。
听着隔壁雅间谈论蒋小姐失贞一事时,她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难听又怎样?介意又怎样?这几天,难听话还没听够吗,有什么好动容的!蒋篱旁若无人的夹菜,吃饭,就好像没有听到那些刺人的话,只是她夹菜的手,因为过于用力在微微颤抖。
另一边,袁济听的眉头皱紧,若有所思。
想不出,什么样的人居心叵测要这样害一个女子?
其实很多时候,富家女私会情郎是很正常的,之后按常规,下聘娶回家就是。
只是,与多人有染,就有可能激起民愤了。毕竟,如果每个女人都这么效仿,社会岂不乱了套!所以,不管真假,只要蒋小姐的确已经失贞了,那么,她就真死定了。
阿朱显然也想到了这层,嗤道:“我看,保不准就是蒋小姐遇人不淑,被人骗了身子,结果对方是个怂包软蛋,见流言一边倒,怕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阿朱很气愤,却也顾着压低声音,只是蒋篱坐的近,加上她一直注意着这一方,所以,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说话者的愤怒!!
这愤怒着实抚慰了她,千夫所指之际,有一个人,还是一个陌生人,这样为她说话,让她觉得受冤屈,也不是那么愤怒了。
袁济也觉得阿朱说的不假,顿感十分唏嘘——什么时候,世道竟变成这样了,用如此恶毒的计谋迫害女子,而所谓情郎,堂堂男子汉,竟叫一小女子独自面对这流言。
又听的堂外有好事者道:“听说,县衙把木驴都准备好了,许多人自发去围堵蒋府,想要逼蒋老爷交出爱女”
“要说那蒋老爷还挺情深意重的,愣是硬挺着,听说府门都被砸坏了,还有人企图从墙上翻过去,寻找那||yin||妇,我看,也护不了多久喽”
“你当那些人真去找蒋小姐呐,你没听说——蒋小姐跑了,那些人不过是浑水摸鱼,看上蒋府的财富罢了!”
袁济略一沉吟:“可是,只要蒋小姐心系他爹,就一定会回来,她不回来,蒋老爷约莫是要去掉半条命的”
蒋篱听到此,终于放下了筷子,眼底漫上无边的苦涩,阿爹他——竟护她至此,说不触动是假的,从前阿爹对她严厉总教她恪守礼教,她却不以为然。而现在,众人唾弃,阿爹却始终护她。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吗?
想到不久前的风花雪夜,何其可笑!
面对那个男人懦弱恐惧的脸,她除了巨大的打击,已经无力怨恨了,只怨自己让阿爹卷入这场无端的是非。
原本不过是看错一人,有什么罪她担就是了,何苦让阿爹那么大年纪还受这种罪呢!!蒋篱有些认命了,虽然不甘心,可到底不忍心。
她放下面纱,静坐了会,她想听,想听隔壁那个同样愤怒的人为她说话。
阿朱小声道:“其实,我到有一法可解,既能保蒋小姐的性命,又能保全蒋府”,顿了顿又道:“只要蒋小姐承认,自卖青楼,与蒋家断绝关系,自然也就无事了”。
蒋篱抬起了低下的头,眉头皱了皱,仔细思考对面人话中的可能性,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
袁济瞅了阿朱一眼,办法是有效的,只是,“寻常良家女子,哪有自愿沦落风尘的”。
阿朱:“你那什么眼神,这世道,好女子沦落风尘的还少吗!再说,你以为青楼女子就很容易吗?她们哪个不是饱读诗书,精通舞艺,个个被当做世家贵女来教养”
“可,身份上,终究是……”贱奴。这话他没说,因为他忽然想起,阿朱也是。
“呵,”阿朱一脸不屑“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可还不是商人最有钱!再说,有条命在,做什么都好!还是你也觉得,女子就该为自己的一时眼瞎,错看人渣,就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不是……”,袁济无言以对,怪只怪,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
听得隔壁的争吵,蒋篱不禁笑了,这是她那么多天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有拨开云雾之美。她不在停留,整了整衣服,从容离去。
其实,阿朱知道这话是有漏洞的,蒋老爷是商人,有钱,但没有权势,遇到个强硬的大官,也只能任人拿捏。而青楼何尝这样,没人护着,离死也就不远了。
可是,倘若前路一片黑暗,总要给自己留一点光明不是吗!绝望中的人们,一点盼头,都能唤起她们的生机。
帘子突然被掀起,打断了二人的思绪,抬头一看,原来是小二上菜来了。
袁济吃了两口,果然是酒楼的水平,发挥很稳定。他又夹了两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脑子轰了一声,卧槽,我忘了什么!!!
阿朱就看着袁济火急火燎地掀帘就走,一句“我先走了”飘过来地时候,人已经到了门外。
有问题!!阿朱一边琢磨,一边吃起了豆子,味道——
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