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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上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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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处。
金凌脚步一拐,波澜不惊的转了个弯跨过自己房间的门槛。
上好门锁,他也顾不上其它的什么了,索性直接背靠着门坐在地上,把覆在自己右手上的宽袖子掀了开。
白皙的右臂上三道突兀的邪祟抓痕让金凌不由自主的颦了一下眉。
那抓痕极深极长,从手背一直延伸到手肘,破碎的衣服布料夹杂着伤口的皮肉。伤口沿部似乎也被感染了,不正常的红肿起来——现在金凌的半只手臂几乎都胀了一圈。
金凌从另一只手的广袖里取出一只小药瓶:这是他刚刚去云深不知处的药房里拿的。
他原本没想到伤口会变得那么厉害,所以拿的只是能迅速恢复的药,那药虽然能让伤口愈合速度加快,但如今这如此深的伤口,恐怕就算愈合了也会留下不小的疤痕。
金凌啧了一声,喃喃道:“那东西抓哪里不好,偏偏抓我的手……”
少年人倔强,爱逞强,对于受伤这种事情并不觉得是什么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金凌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范,自然比同龄人要更在意些自己的形象。
再者,他如今又刚挑了金家家主的大梁不久,质疑他能力的呼声并不小,在这个风尖浪口上传出去他金如兰和姑苏蓝氏的人去夜猎受了伤,岂不是等着别人看笑话?
倘若伤的是腿或是其它平时不大注意的地方也就算了,偏偏伤的是手臂,练剑取物样样都要用手,日子久了难免会被人瞧出来。
金凌握着那药瓶,脑子里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好在伤的不是蓝思追那个家伙。”
金凌手臂上的抓痕是昨晚出去夜猎被邪祟抓的——江澄把他一脚踹进云深不知处“学习静心”已经好几个月了。
那晚同他去的都是蓝家的小辈们,里面就有蓝思追。那次的邪祟凶猛异常,又数量众多,还未将邪祟全部击溃,蓝家的弟子就倒了好几个。
金凌在杀邪祟的时候无意之间一回头,就看见了在不远处腹背受敌的蓝思追。蓝思追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正对他虎视眈眈的邪祟,他在集中精神对付面前的几只邪祟。
金凌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冲到蓝思追背后了:在那邪祟扑上来的前一秒。
然后就有了那三道深深刺入皮肉的抓痕。
金凌愣是一声没吭,冒着冷汗把蓝思追背后的那几只邪祟搞定。鬼将军温宁来的及时,三下五除二清理完了那些难对付的邪祟,蓝思追刺穿最后一只邪祟,就足尖一点飞到那些或受伤或晕过去的蓝家小辈们了。
金凌对温宁有种莫名的抵触之感,每每看到温宁,他总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就把受了伤的那只手臂别在身后,加快脚步回了云深不知处。
那时候早已过了宵禁,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没人拦他,但金凌已经适应了蓝家规律的作息时间,等到了云深不知处,已经困的七荤八素,回了房间连伤口都来不及处理,把岁华往桌上一放,倒头就睡。
然后就有了今天金凌半只手臂的惨状。
金凌今早发现手臂有些不正常后,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认为红肿是因为没来得及处理伤口,不是什么大问题。
等上课的时候,金凌才发现问题好像有点大——他不大能握得动笔了。
蓝启仁上课喜欢有事无事随机提问,金凌虽然有时候上课走神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会偷偷扔纸团到后桌求助蓝思追,但这么问久了他自己都有些觉得丢人了:即使蓝思追每次收到金凌的小纸团后都会无一例外的在上面工工整整写好答案然后整整齐齐叠好再不轻不重的抛回金凌桌子上。
少年人要强,特别是像金凌这种的,凡事都要有意无意去争第一,所以上课笔记还是要抄的。
金凌往常抄笔记写字速度极快又不失美观,经常抄完了还能悠悠然在手上转几圈毛笔顺便嘲笑一下坐在旁边还在抄的蓝景仪,但是今天却轮到蓝景仪惊呼“我的金大小姐你写字什么时候什么慢了?”
金凌一脸黑线的埋头抄笔记,顺便在桌下狠狠地踩了蓝景仪一脚。
等下了课,金凌起身出去在云深不知处里寻放药的地方,兜兜转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一间挂着类似“药房”的牌子的屋子。
还有站在屋子门前几步远的蓝思追和正在与蓝思追谈话的一名蓝家女修。
金凌感觉心上被什么东西小小的蛰了一下。他径直进了屋内,胡乱取了一瓶药就出来了,眼睛瞥到两人正在交谈的那处,开始打量起那女修来。
姑苏蓝氏不仅家规极严,收弟子的门槛也高得无法无天,连五官生的不好看的弟子都不收。
那女修眉目清秀,笑起来是蓝家自古恰到好处的莞尔。
两人似乎谈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蓝思追笑笑,指指自己头上的云纹抹额,道:“……这个?随意。”
随意?金凌的眉毛挑了挑,当初他听蓝家苦口婆心的告诉他抹额到底有多重要的时候就放弃了扯蓝思追的抹额玩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点担心蓝思追被扯了抹额以后会对他动怒。
可他现在说随意?
金凌眉头绞的越来越深了。
那女修似乎是被盯的有些不自在,微微侧头望了一眼金凌,又对蓝思追道了几句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蓝思追立在那儿一会儿,转头望向后面,正好对上金凌的目光。
金凌避过蓝思追的眼睛,把药瓶往袖里一藏,头也不回的甩袖便走。
金凌将思绪拉回来,眨眨眼睛,心里莫名有些堵,又有些恼火。
“切,伤的是他才好呢。”金凌闷闷地嘀咕一句,开了药瓶准备往伤口上倒。
“金公子可在?”金凌感觉靠着的那扇门在被人轻轻敲动。
是蓝思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