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狐妖主人之后》時伍

22、Chapter 22

　　段澈感觉方才在大堂里，那个穿牛仔背带裤的短发女孩有点特别。

　　自从参加过青春超新声那个选秀节目之后，他几乎变成了个小明星，走到哪里都会收获不少女孩子兴奋忐忑的注视，还会伴随叽叽喳喳地低语。他其实已经很习惯了。

　　但目前为止，还没谁会像刚刚那个短发女孩一样，以一道清澈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看来她一定是追过他好几期节目的超级粉丝，不好意思提出要和他合影也说不定。

　　段澈走去自己的车前拿出钥匙远程解锁，笑了笑。那直勾勾的小眼神还挺可爱。

　　“澈哥！”远处，已经坐在车里一直在等他的同学从车窗里露出个寸头：“待会儿好好比啊！我和刘悦压了一学期的早饭赌你能赢蔡浩轩那傻狗。”

　　段澈笑了笑，打开车门：“那我就输掉好了。”

　　“哈哈哈！不可能！你这车技咱哥儿几个心里还不明镜似的，想输都难！”寸头男生大笑了几声，随即发动车子：“我先走一步，给你开道哈！”

　　说着，车子启动，尾灯闪了闪，扬长而去。

　　段澈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正要跟上前面那车，忽然被五个手拿助威手摇花的女同学们抓住了这个独处的时间。她们快速出现，并在车窗前围住出个半圆，激动又兴奋：“段澈段澈！我们都等你很久啦，为了一会儿的比赛还特意买了手花给你加油助威呢！就顺便也稍我们一起过去山道那边好不好”

　　段澈没露出拒绝的意思，但似乎有些为难。今次其实只是他们金融系几个男生宿舍私约的暑假出游，并不是班级活动。但不知为何就一并跟来了很多不熟的女同学。围在驾驶座旁边的五人中，甚至其中有两人根本不是他们班的……

　　他抬头，对她们礼貌但为难地笑了笑：“可是我这车，装不下这么多人。最多再载四位。”

　　五位原本很兴奋团结的女生团伙似乎就在这一秒出现了缝隙。她们互相看来看去，无声中试探究竟不带上谁会比较合适。

　　就在这时，后方乍现的少女声音十分嘹亮：“那个谁！叫什么来着！……段澈！！你别上车！别开！你下来！”

　　站在车外的五人一起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牛仔背带裤的短发少女从空云客栈那边的方向一路冲跑过来。

　　“这谁啊！哪儿来的！”五位女同学们产生了十分整齐的抗拒反应：“怎么说话呢，也太没礼貌了！”“要干嘛？！”“怎么可以这样和段澈说话呢！这口气她以为自己是谁哦……”

　　段澈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系好了安全带，便没废力去回头看，只是发现这五位女生的注意力很好地被吸引了，便着手发动车子。倒不是出于他不想车上带人，而是若此，这五位女同学中势必有一人会被抛下。他不好拒绝她们的请求，但更不想对谁做出这样残忍的事，就干脆全都不带。

　　可引擎启动的声音又很快就把女同学们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了，她们开始有些撒娇，还围在旁边，责怪他怎么无情地要把她们都抛下。

　　这场面就让段澈有些应对不暇，只好抱歉地笑了笑，想尽快发动车子，还让她们别围太近，注意安全。

　　就在他油门踩下的那一秒同时，右边副驾驶座的门竟然突的被人打开了！

　　就是那个刚刚在客栈大厅里一直直勾勾猛盯着他看的短发少女，一路飞奔而至，灵巧地上了车。

　　******

　　“！！！！”

　　太突然。段澈着实被吓到，已经踩下的一脚油门顿时松开。

　　车窗外，那五位女同学顿时就气急败坏：“你谁啊？！你是我们学校的吗！”“段澈认识你么你就上车！”“追星也没你这么追的吧？！赶紧下来！”

　　慕之桃不动如山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回看窗外那五位忽然又重新变成战友的女同学们，冷哼了一声。

　　段澈看看旁边，再转头看了眼慕之桃的侧颜。窗外的声音太吵了。

　　他甚至没问她是谁，这是要来干什么的，就重新一脚踩下了油门。

　　女生们被留下，在汽车尾气里郁闷的咒骂几句，然后因为被呛得咳嗽而不得不停止讲话。

　　******

　　“太危险了。我当时油门都踩下去，你还冲上来。”段澈稳住方向盘，驶向和朋友们约好的山道方向：“可再别这样了。”

　　“早就跟你说了下车。别开。”慕之桃仍然是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还很不高兴：“你怎么就不听呢。”

　　“没想到是你在说话。”段澈回答。倘若换了别人这样冲到车上来，他自然不可能继续驾驶。而很奇怪的，这少女身上有种很亲切的活力，让人生不出排斥感。虽然她现在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刚刚我是被缠住了。”他继续说，控制方向盘的手优雅修长：“没想出更好的摆脱那几位同学的方法。我开到前面的路口，就放你下车。”

　　“要么你跟我一起下车。”慕之桃还在盯住他，给出的回答是：“不然我就不走了。”

　　“……”段澈被逗笑，一手驾车，一手调一下领口的扣子：“对不起，冒昧问一句，我们认识吗？”

　　“我们会认识。等今年八月底，我就要去东大做新生报道了。”

　　“哦？”这一点，段澈倒是完全没想到：“原来你也是东大的学生？大一新生？”

　　“对。”

　　“读什么专业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种问题。慕之桃看向段澈的眼神已经十分凝重，但还是不能惹怒车里那个东西，先顺着回答：“英语。”

　　“恩？”段澈露出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咱们学校是以财经类的专业为闻名吧？”

　　“所以说，英语的录取分数才比较低。”

　　“……”

　　段澈哑然失笑。东大是一所全国知名的财经类重点大学。能考上这种学校的学生必定都是进取心强，出类拔萃，而且更多是心气颇高。可刚刚这种奇异的报考理由，他也还是第一次听人亲口说出来。

　　他在专心驾驶，余光里的慕之桃仍然从始到终地盯着自己。段澈轻咳了一声。这样直白，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终于轻声问了出来，转头看了她一眼。

　　可这一转头，却没能和少女对上视线。余光里，他是以为她一直在看着自己，可段澈这一回看，才发现她其实盯着的并不是自己的脸。

　　那道透彻灵气的目光，似乎是看着他身后的方向。

　　******

　　定身符，今天在茵茵家里都用完了。

　　慕之桃现在身上剩下的只有爆炸符和去世符。后者是否真能起到货真价实的效果且不说，这两种符咒都不太适合在这车内的场景使用。

　　慕之桃坐在副驾驶座上，心中为难，看着段澈的方向。

　　而准确的讲，从客栈第一眼见面开始，一直到现在此刻，她始终在盯着看的，从来就不是段澈。

　　而是段澈背后的位置。

　　当时，在艾子沫眼中，是翩翩男神走来大堂。可在慕之桃眼中，段澈不是一人走来。那个苍白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挂在他背上，双腿紧紧盘在他腰间。

　　一双染血的胳膊就架在段澈脖颈的左右两侧。两只苍白修长的手，就那么笔直的支出来，了无生气地耷拉在他下颚前方。

　　血污浓郁到根本看不出衣服本来的颜色。女人的头枕在段澈脖颈右侧，靠着他，黑发缠入他的衬衫之内。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大，凄厉，此刻恶毒而排斥地盯着副驾驶座上，不住和段澈搭话的慕之桃。

　　显然，而今鬼魂们的怨念已经越来越严重。慕之桃最开始遇到的鬼魂都还没上升到如此恶毒的地步，仅仅是对视了一眼，就让人由心中感到压抑郁结。

　　且自从慕之桃坐上车来，这女鬼始终凄厉地盯着她，并不住狰狞地发出嘶嘶耳语：

　　滚……

　　去……死……

　　段澈每对慕之桃多笑一次，那女鬼就愈发咒怨。随着汽车提速，她的双手猛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越来越紧。

　　看上去像是要勒死他。

　　但鬼魂们而今都被煞气冲得头脑错乱，这女鬼也有可能并非想要段澈的命，或许是在和慕之桃展示他们的亲密，也未可知。

　　所以，段澈今天一直在景区各处寻找中医按摩的场馆。他总觉近日腰椎、肩胛骨、以及脖颈劳累不适，实则是有别的原因。

　　可段澈这一行人是明知空云山有闹鬼传闻但仍然选择自驾游来这里度假的大学生。慕之桃若直接告诉他现在是被个女鬼看上了，就亲密地盘在背上，他显然并不可能相信，而她自己恐怕反而会被当做疯子。慕之桃此时也没有定身符在身，现在段澈就在这女鬼手上，接下来的处理倘若出了一丁点的差池，女鬼恐怕真的会直接把他勒死。

　　那双露着白骨的血腥手臂已经在越收越紧。女鬼不知已缠住了段澈多久，显然早就慢慢麻痹了他的部分感官神经。段澈的处境已然十足危险，随时都会要命，可自己尚不自知。

　　“那个，段澈学长。”慕之桃摸摸安全带，心生一计：“如果我让你现在停车，并和我一起下车，你可以听我的吗？”

　　车子猛地靠路边停了下来。

　　段澈对她做出可自行下车的手势：“你随意。我今晚还和朋友有约。”他摸着方向盘对她一笑：“要我也下车？你有什么理由。”

　　“是这样的……”慕之桃看着段澈脖颈上的那双白骨手臂越勒越紧，现在必须要把这女鬼的注意力转移：“其实呢，我仰慕你很久了。”

　　果然，女鬼瞬间被吸引了注意，那双恶毒的目光转移向她。女鬼歪斜着受过重创的头，一点点，向她伸了过来。

　　“哈哈……”慕之桃干笑了一声，往椅背上靠了靠：“那什么，我当时报考东大，其实也是看了那个什么节目，因为你才报考的。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我就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追上了车。你看看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那你也不可以做追车这种事。”段澈竟然轻易就相信了她随口鬼扯的理由，还露出一副早就猜到了的表情：“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我说，你会不会相信得也太快了……”

　　“什么？”

　　“没事……”慕之桃说着，看到车窗之外的景色变得一片迷蒙，脸色一惊，转头看那女鬼：“我说！你也不用生这么大的气吧？”

　　怎么还能制造出雾气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她现在真的很想请教问问这些鬼魂是怎么这样快就提升了修为啊？！

　　“恩？我没有生气。”段澈回答，但神色间也惊讶怎么会突然起雾。车外，乡间小路忽然变得朦朦胧胧。夜景一片阴郁，路灯也照不亮。七月的夏夜，他竟忽然感到有冷风从后脖颈划过，像是有人在耳畔呼吸，却气息冰凉。像来自死人的气息，可死人怎会有气息？心想着，他忽然浑身打了个寒颤，汗毛都立了起来。

　　决定来此赛车前，他们事先明明确认过天气预报的。今晚分明是个大晴天。

　　“下车！”旁边，慕之桃忽然严肃地高声说道，好像忽然发觉了什么关键的问题：“你赶紧下车！”

　　既然起雾，那么今晚的赛车自然不得不取消。加之副驾驶座上的少女忽然声音严肃眼眸锐利，也让段澈不由自主就想听她的话。更重要的是，他此刻心中确实忽然升起一股不祥预感，某种危险的警告。似乎唯有离开这车子，才能转危为安。

　　他终于还是下了车，想打电话给朋友说取消比赛，又看到那短发少女也飞快地下车，跑来他面前。

　　那少女一双杏眸像猫儿一样明亮，笔直透彻地看向他身后的方向。

　　段澈不太理解，不明白她都冒着危险追上车，却为什么从来没直视过他的眼睛。她直到现在，都还直勾勾地盯着他脖颈右侧的方向看。

　　少女对那方向勾起一个挑衅的微笑。面庞白皙通透，嘴角轻扬间，就有种夺目的灵动气质。他竟感觉自己心跳不规律了几分。

　　但见她看着那处空气，一点点凑过去，挑衅地轻声说：“他已经是我的了。”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给你的。”

　　说着，慕之桃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方向，同时，在一步步后退。

　　接下来，她那眼神就好像是终于钓到了什么猎物一般，唇角微微一扬。并忽然转身，随便向一条山路小道飞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