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狐妖主人之后》時伍

2、Chapter 2

　　虽然事态紧张，但女鬼听慕之桃说了这些判断，还是相信一切问题都能被她解决。这少女虽然过于年少，但气质上确实有种灵气聪慧的光闪。她不由心生敬意，跟着对方停下步伐，看向前方两条分岔路口的眼神都变得尊敬虔诚：“我们该走哪条路？”

　　慕之桃深深地看着这岔路：“没走过。我也不知道。”

　　“……”

　　不过少女很快就很是笃定，前行：“这条吧。”

　　女鬼不由重新涌现出敬意，果然不愧是异能者：“您是感应到什么了？”

　　“蒙的。”

　　“……”

　　“走错了再回来重新走就是了。”慕之桃并不纠结，决定做的很快，仍然双手插在背带裤口袋里信步前行：“总不能止步不前。”

　　虽然这个决定的过程似乎有些草率，但他们倒是运气极好，未走出多远便能看出这个方向确实是远离空云山的正路。

　　再在这正路上行出十五分钟之后，女鬼突然就有种浑身轻松的感觉，如同曾在不知情时戴上了肉眼看不见的负重，一直行动不畅，但又找不出原因。直到此刻离开山林，那沉甸甸的负重终于消失不见，她几乎要向空中飘起来。

　　“是好事。不用抑制。”慕之桃对她摆了摆手：“去吧。祝投个好胎。”

　　女人向她感激地深深鞠了一躬，随即也再难抗拒那升腾感的号召，同身边的男鬼一并化作一道如若流星般的光闪，向苍穹飞腾而去。

　　慕之桃眺望了片刻这光景后就收回目光，回头看向远方黑夜里轮廓模糊的空云山。少女原本有些睡眼惺忪的神态，此刻多了些许凝重。

　　总感觉，今天送鬼魂们出山要走的路，变得更远了。

　　空云山混乱的磁场和那种不祥的阴煞感，似乎每天都在向外扩张，吞噬，日益严重。近日那几起车祸虽然没出人命，但明显发生得诡异。甚至今天这个男鬼也已经明显产生了攻击的意图。

　　不容乐观。

　　“没办法啊……”慕之桃无奈地揉揉发顶，重新往回走：“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而且，这突然就获得的力量，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总要找那个人讨个说法。

　　******

　　慕之桃并没有回家，而是往深山的方向走了去。

　　空云山环境清丽景色秀美宁静，旅游业一向兴旺。但半月以来在入山的必经之路上发生的数起邪门车祸，明显对今年的景区经营产生了毁灭性的影响。还有些不顾责任的媒体为了点击流量，写了不少夸张到过分的“灵异事件”报道，导致现在明明应该是暑假旺季，却游客稀少。

　　她并非去向那个最出名的高山景区，而是去往旁侧，一个全不起眼的小山头。

　　此地自然不收门票，随意出入，而且在普通人眼中矮小无奇，连风景都无丝毫可取之处。而慕之桃却逐阶登上，越行越高。按他人的估量，此番攀爬时间早该到达小山山顶。可在她眼中，这山高无尽，周遭树丛愈发茂密，道路仍是漫长。

　　再向前走，山路陡峭烟雾缭绕。花树幽香路萦回，月华流照，竟似仙境。

　　最终，子夜凌晨，她在山顶的那座古寺前站定，发间早已凝了一层晶莹汗水，随即干脆直接坐在草地上休息。

　　静坐休息的五分钟时间里，慕之桃仰头皱眉看着眼前在月照下的山门上，那闪着流光的“昭云寺”三个大字。幽藏山中的古寺寺门紧闭，规模不大，但建筑风范别有种幽深意境，配着高山巍峨，花树浩瀚如海，自当堪称一景。可她端详着一切美景的脸色，无论如何也谈不上愉快。

　　“嘁。反正有迷踪阵这种阵法，一般人既看不见也摸不到，为何就不能选一处平地藏身呢……”

　　少女对爬山这项运动显然是极不满意，最后擦了汗水，站起身来，颇有种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灵动身形一闪，却并没从山门正门进。

　　从坐在寺庙前方这片空地上开始，慕之桃一直困倦的神态就已经微微变化了。那双猫儿一样的杏眸变得有些谨慎，显然是并不想被庙中人提前发觉。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刻意绕了一个大圈，明显准备从东侧的居室一带悄悄翻墙进入……

　　现在深夜，按理说应是都睡了。运气好的话她也许一翻过去，就能找到他。

　　若是以前，慕之桃自然翻不过那么高的围墙。但自从三日前莫名其妙地继承了奇怪的力量，身体机能和爆发力都有了很明显的提高。当然，换做从前，她也不可能一口气就爬上这么高的山，更不可能再静坐五分钟就回复了足够的体力，也不可能助跑一跳，就能攀住这种程度的高墙。

　　可是，她刚攀上去，坐到墙头，成功跨过去一条腿，就听到下方出现一个冰冷的声音。

　　“果然你今晚也来了。”

　　高墙那一侧，一个一袭白衣的少年，正环着双臂，冷漠抬头看着她。

　　******

　　少年形象上年约十四、五岁，着装竟是一席古代长袍。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但眼瞳如寒冰般锐冷，言行举止颇具古风。

　　秒被发现，慕之桃骑在墙头上无奈揉了揉发顶，不过仍然好像没听出对方口气里绝不欢迎的意图，接下来仍旧疾如闪电般的翻了下墙，还打起精神和他挥了挥手：“晚上好啊泠！果然你今晚也在呢……”

　　泠仍然环臂站立，从头到脚写满了不欢迎的态度。淡薄的少年身高只到达慕之桃肩膀高度，但眼梢锋利，气场极其强势。他脸色漠然如坚冰，反馈也十分简约：“翻回去。”

　　“……小朋友，不要这样无情嘛！何况我也不是来找你的。”慕之桃尽量保持着好态度，目光跳跃到后方，在各个厢房里快速寻找着。

　　“小朋友？我比你年长六百岁有余。”

　　“知道了，大朋友。我是来找淮卿的……”

　　“不在。”

　　“你以为自己够老就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慕之桃眯了眯眼睛，往那边一指：“我说，就算我眼神再不好，你们这里数十个厢房，唯独只有那一处点了灯，现在还有个突兀的人影映在纸窗上，并且这人还正十分清晰地正在灯下自斟自饮……这位同志，你当我瞎的么……”

　　话说得无假。她今晚的目标确实就正在不远处的居室里，灯下独酌。火光在窗上勾勒了男人暗影的轮廓，侧颜修长，长袍宽袖。虽然尚不得谋面，但那番静坐侧影已是让人难忘，足以令世间任何少女怦然心动。

　　可是泠这边，清冷的眸子抬都没抬：“他不想见你。同不在有何区别。”

　　“不想见这种理由，可就真是任性得过分了吧？”慕之桃一挑眉，那声音不低，让不远处厢房里正在独饮的男子也能听到：“他总得告诉我空云山现在究竟为什么磁场不对劲，还有我突然获得的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以及这些天的怪事……”

　　“力量符咒，当初是你自己跑来山门口揭下的。无人逼你。”不管慕之桃是什么态度，泠都始终冷淡如同结冰的湖面：“淮卿大人没有对你负责的必要。他此前不想见你，此后，也不会见。”

　　“他……”

　　慕之桃正要反驳，却见屋内的男子身影骤然一动，高挑身形站了起来。

　　改变心意了？这一晚晚的诚意没有白费？果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慕之桃都不由脸色一亮，期待地看着那个方向。泠则微一皱眉，回头看向屋室。

　　只见接下来，那优雅的男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他躺下了。

　　“……”

　　泠转回头来最终说道：“或者你自己出去，或者……”

　　“我不！不走不走就不走！你已经连续轰了我两个晚上了！我告诉你，今天我既然能进来，就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我离他已经就差十步了！不得到答案我是不会走的！”

　　少年闻言，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冷淡一甩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道精铁锁链，链头是一副狭长而锋利的镰刀，刀锋冰冷，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或者，我请你出去。”

　　于是，半分钟后，慕之桃怎么从墙上翻进来，就怎么翻了回去。

　　……她可以净化厉鬼的戾气，但对于泠这种颇有修为的妖怪，那是一点辙也没有。

　　“可恶！”慕之桃从墙上跳下来后，不服气地看着高墙之后的方向：“有兵器了不起么！而且也太没礼貌了吧！”

　　可对方铁了心就是不见。就算她真能冲到淮卿面前摇着他的肩膀，不想说的事，那只狡猾狐狸就仍然不会松口。

　　******

　　其实，她连续梦到这深山中的古寺，已经有连续一个月的时间了。

　　记得很清楚，是在六月十日，过完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而从那一天起，慕之桃每晚都在做同样的梦。

　　梦里，自己走来这高山之上，看到金色流光的“昭云寺”三个大字。恢弘巍峨的山门门柱上贴了一道看不懂的黄符符咒。她走过去，抬手，欲将把那道符揭下。

　　梦境每每到此就戛然而止。

　　陌生的山路是慕之桃前所未见，但意识里依稀就是明白，这一带，是空云山。

　　就在同样的梦连续重复的三十日后，她终于无法再遏制那命运的召唤，买了去往空云山的车票，在附近山顶，古寺前的山门那里，揭掉了那张看上去饱经百年风吹日晒、破旧不堪的黄符。

　　黄符在她手中骤然化为点点金色灵光，消散，竟融入体内。

　　随即，一个一身古代白袍，年约十五岁的少年从庙中现身。那恐怕是慕之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泠脸上看到和震惊类似的表情。

　　事后，她才知道泠惊讶的原因是此地布有迷踪阵法，这间寺庙，已经有足足六百年，没有活人来访。

　　庙里，一个僧人也无。唯一的主人，不是泠，而是那只狐妖。

　　而且那一天，揭下符咒后，她明明见到他了。高挑俊秀的男人隔着山门远远望了她一眼，却转身拂袖离去。

　　“这狐狸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慕之桃一边郁闷地自语，一边没什么精神地往山下走。

　　那天，符咒融入身体后，其实也没再发生什么事。她直接被泠“请”走，心中还感觉莫名其妙。直到后来，慕之桃下山，在空云热闹的夜市里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周遭人来人往，没有一个游客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甚至有人竟然从她身上径直穿了过去。女人周身是血，肤色苍白如纸，腰椎似是受了重伤，在地上痛苦地爬着。蓝裙全是血污，长发拖在地上。

　　揭掉符咒后，慕之桃整个人都敏感了太多，当天已经觉察出空云周遭磁场诡异，煞气滋生。她当然去扶了一把那个女人，把她送去空云山路之外，看到女人变成繁星点点，向夜空中升腾而去。

　　可是，从那一扶开始，一切就失控了。

　　慕之桃一直不太关注时事新闻，当晚回家上网一查才发现，近期来空云一带竟然出了许多起伤亡事故。游荡在这附近的鬼魂数量也比想象中要多出太多。鬼魂们近期竟然还有种黑化趋势，开始伤人，也会彼此吞吃。总之她忙于四处奔走制止鬼魂们打架斗殴，已经连续三天没能睡个好觉……

　　“有点难办。”慕之桃一边下山往回走，一边叹气：“如果不能从源头解决这个问题，我岂不是要在这里跑断腿了？这变成什么了……空云山第一劝架高手么……听上去并不是很厉害呢……”

　　走着走着便已几乎快到山脚，可这时她忽然瞬间停了步伐，毫无征兆地飞快一回头！

　　身后的树海影影绰绰，地面青草依依，既无人形，也无鬼影。

　　“恩……多心了吗？”

　　慕之桃皱眉看着一片空寂的山林，随即转了回去，重新继续向山脚行进。

　　而五六步后，她又一次瞬间停下，猛一回头！

　　……身后，仍然只是一片青枝绿叶，空气清新，富有生机的土地很是空旷，长着绿芽的藤蔓铺在路旁，确实没有人影。

　　“确实既没人也没无鬼啊……”

　　慕之桃有些困惑，不知道这种不祥的心慌感从何而来。不过，讲道理，即便来者是鬼她也没在怕的，从符咒里得到的力量正是一切鬼魂的克星。任何厉鬼都不足为惧。

　　她困惑的揉揉后脑，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何况已经很快就要出山，于是继续专心往山脚出口处走。

　　再走出几步，忽然有个问题浮上心头——她这些天在这山景区里也没少转来转去，空云山区内……有长成这样类型的……藤蔓吗？

　　月光从身后照来，脚下浮现出前倾的影子。

　　在影子呈现的景象里，她并非一人。

　　少女纤莹的身后有个什么，树枝般干瘦，一点点正在她后面无声地高高站起，直立。那影子正徐徐拓张，从身体里猛地探出无数双细长的触手，密密麻麻，伸向她。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
读者“怪力大炮弹”,灌溉营养液+52019-02-13 13:04:13
读者“坂姬”,灌溉营养液+582019-02-13 10:18:18
谢谢天使们^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