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狐妖主人之后》時伍

16、Chapter 16

　　黑熊此刻显然已经把慕之桃当做了一生之敌般仇视，将她摔落到尘埃里后，就紧跟着扑过来，拎起脚踝，在空中完整轮了一圈后，再一次甩了出去……

　　虽然从符中获得了灵力，身体能经受的强度已经不属于普通人类的范畴，但痛感是没有减少的。慕之桃再次摔落在地，虽然此刻内脏仍好，骨也未裂，但她挣扎着坐起的时候，实在是感到浑身有如被车轮完整碾压了一遍。

　　黑色匕首也从口袋中被甩得飞了出去，远远落在另外一边，黝黑的刀锋还在闪着寒光。

　　明明看上去很锋利。

　　慕之桃此前实战的经验无限接近于零，唯一能够参考的就是妖王和淮卿的兵器。她想起雁翎刀的作战方式，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或许，是需要向黑刃中注入灵力。

　　一线希望产生！慕之桃咬牙挺过浑身酸痛，向黑刃飞奔而去！

　　可阿美显然也看穿了她的意图，凭着妖精的本能，阿美其实早就觉察出这黑色匕首绝非凡俗之物，方才看慕之桃不懂得使用原理，心中实则暗暗松了口气。但见慕之桃此刻眼神一凝，重新奔向那匕首，阿美顿时也是瞬间扑了过去！

　　阿美距离黑刃更近，奔跑速度也绝不亚于慕之桃，当即一脚将黑刃大力踢到了距离慕之桃更远的地方，并紧接着就一击巨爪，根本不给喘息机会的拍了过来。

　　按理说，失去对武器的掌控，在此战中便已意味着必输无疑。可这黑熊巨爪拍来，慕之桃站在原地，那双杏眸中一涌而出的锋锐光闪，并不属于一个处于劣势的败者。

　　就好像，她是故意把黑熊引到这个位置的！

　　“注入灵力，”慕之桃轻声说，早就有所防备的运用起所有力量，以双手硬生生受了黑熊这一掌击：“其实并不需要我用手来触碰的。”

　　“什么！”

　　阿美惊而一吼，身后，那被踢去远方的黑色匕首，忽然忽然凭空飞浮起来！

　　那通体漆黑的黑色短刃，此刻就好像受到慕之桃意念控制一般，从后方凭空浮起，猛地射向黑熊的后背！

　　阿美猝不及防，可是爪子已经被慕之桃拼命按住，黑刃如如同子弹般发射而来，她已无法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黑刃准确地刺向了黑熊的后脊！

　　——仍然，再一次，没有刺穿。

　　“……”

　　阿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感受到背后不痛不痒被点了一下，随即那黑刃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我靠你个废物！”慕之桃看到黑刃就这么落地，瞬间气到跳脚，几乎要吐血了：“一把刀什么都刺不穿要你做什么用？！”

　　被注入过灵力后的黑刃好似开启了灵智类的东西。

　　此刻，但见它自行飞起，越过黑熊的肩膀……看了慕之桃一眼。

　　“……”慕之桃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秒，那黑刃竟然腾空向慕之桃飞速冲击而来！好像是因为被骂了废物，现在很不高兴的样子！

　　“大哥了！不是吧！！！”

　　接下来，那黑色匕首追来的速度飞快，一边飞着一边愤怒地用手柄以各种角度敲她额头！慕之桃四处躲闪来自自己武器的攻击的同时，还要躲避黑熊的巨拳追击……

　　场面一度突然十分紧张。

　　淮卿刚刚还面色凝重，直到慕之桃重新站起来后，神态也只是好转了一点，而此刻不由颇为无奈的一笑：“六百年不见，刃空的脾气果然还是那么不好……”

　　慕之桃这边可连苦笑都挤不出来，本来黑熊的攻击就是速度及力量并存，现在又多了一个疯狂追击她敲额头的刀柄，整个人视线都受了很大影响。她正四处逃避阿美的攻击，并努力说些安抚黑刃的话，却感到身后的掌风停止了。

　　可慕之桃感觉不太好，因为下一秒，她听到了阿美的声音沉着地响起。

　　只见身后那只黑熊双掌合十，闭目凝神：“东方青龙，八方风雨，为我所用——舞！”

　　糟了！

　　相似的法诀，她也曾听淮卿念诵过，那时当即就召唤了九霄雷霆，把毒灵木魅劈得灰飞烟灭。

　　此刻，同样惊讶的不止是淮卿和泠，就连看台中央的各位评级师长们都十分震惊。未想到这初等学府的小妖，竟然已懂得高阶术法的使用原理！此举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阿美也正因用出这一招而被判断为已通过考核。确实可谓少年天才，明日可期。

　　而在师长们纷纷惊讶赞赏的目光里，还有个少女就这么被吹飞了出去……

　　木系法术召唤出狂风骤雨，其中还夹杂着锋利而乱舞的风刃。虽然在这小妖手中，高阶术法的使用效果大打折扣，但对于慕之桃来说仍然是极具杀伤力的一击。她又一次被狂风吹上空中，两道风刃从后袭来，在自己左右擦肩而过。

　　牛仔背带裤、白衬衫袖口、少女的手臂、大腿，纷纷被风刃擦伤。血迹从中溢出。

　　可慕之桃现在感觉非常古怪。

　　自己仰面朝天地被吹至半空中，已完全无路可退，下方还不住有风刃一阵阵袭来。倘若直直坠落下去，不可能再像刚才那样毫发无损。但非常古怪，在这致命紧张的时刻，她眼前一闪而过重现的，竟然是淮卿刚刚被梅子酸了一下的皱眉表情。

　　那一瞬间的皱眉。他的眉毛，琥珀色的眼睛，忽然在眼前重现得额外清晰。

　　“刚才，吃颗梅子就好了。”慕之桃叹了口气。

　　她开始向下坠落。

　　******

　　“结束了。”泠说。他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从高空中坠落。

　　“让她不要再继续了。”

　　而在泠还没开口之前，淮卿便已经站起身来。他眼中凝重，不知何时起已没有一丝笑意。即便泠不说，他也要去终止这本也没有悬念的一战。

　　可淮卿却忽然脸色一变，看到垂落在半空中的少女，正吃力地抬起被划出一道道血痕的纤细手臂。慕之桃手中，出现了那把黑色匕首。

　　“……”

　　淮卿皱了皱眉，可嘴角终归重新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慢慢坐回了座位。

　　******

　　如果她的这位祖父不是为了故意恶搞她……

　　慕之桃从被抛到空中起，大脑就一直在飞速运转——作为一把匕首，无论怎样都应该被设计来劈斩东西的才对。

　　可这黑色匕首却明显无论如何也无法斩断任何实体。

　　就在她大脑飞速运转，并不断下落的同时，下方，阿美已经制造出了新一阵风刃，巨浪一般向慕之桃袭来。倘若躲闪不开，不仅重伤，也是这一战的终结。

　　但见风刃顷刻间便将迎上少女纤瘦的身体，她忽而目光灼灼一闪——

　　如果说，这黑色匕首的目标不是实质物体……

　　那就是——非实体。

　　慕之桃心想至此，俄而一把握住短刃，一刀劈斩，竟是向着一处空气！

　　黑色匕首所至之处灵光流转，空气间竟硬生生被这利刃劈出一道巨大黑色缝隙来！

　　慕之桃轻巧钻了进去，缝隙合拢。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片时空里顷刻消失不见。

　　下方风刃致命的一击，空了。

　　台下所有妖怪除淮卿以外纷纷无比震惊，喧闹声在场地里四起，毕竟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法器，早前检查时也全未看出有此奇效。角斗场中，阿美更是讶异，完全不知慕之桃身在何处。且她毕竟修为有限，高阶术法根本撑不住多久，此时风雨已渐弱，慢慢消失。

　　忽然，空中掉下来一只黑色帆布鞋……

　　阿美垂头去看，而与此同时，黑熊头顶却出现那一道空间碎痕，慕之桃从上空重现，向下方袭击而下！

　　可阿美比慕之桃的作战经验着实丰富很多，被吸引注意力的第一刻起就满怀戒心。

　　“我就知道你会从上面下来！”她一声大吼，早就准备好了，巨大的熊爪向头顶击打过去。

　　“笨蛋！”淮卿瞬间起身一甩袖。这种诱敌方式太蠢直了！岂不一眼就被看穿！若真被这黑熊巨拳打中，以慕之桃这体格，是绝对撑不住的。

　　可下一瞬，从上方踢下的慕之桃并未正面碰上黑熊迎面向上的巨拳，空之缝隙再次金光一闪，少女再度消失不见。

　　转瞬之内，她再次出现在阿美后方，右手食指中指并指成剑，纤细手指上包裹了一层淡淡却又着实锋利的灵气金光，轮廓成利刃状，直指黑熊腰部右侧。

　　“弱点。”少女轻声喃喃，已然宣告了此战终结：“在这里。”

　　她的手指甚至都没触碰到黑熊的棕毛，但所指之处已有鲜血流淌而出。阿美显然已被那灼灼灵气所划伤。

　　妖精体内灵气和人类不同，会在身体里有一处非常明显的汇聚核心。在妖都王宫那一夜，她在抚摸淮卿原形时，就发现了这一点。

　　在淮卿腹部的一处位置，妖力汇聚尤其明显。倘若这里受伤，就势必难以顷刻间复原。慕之桃不知术语如何称呼，但相信所有妖怪都有类似的弱点，只是具体位置因妖而异。

　　通过几次近身作战，她也分辨出阿美的弱点位置。阿美动作间一直会有意无意地保护腰部右侧。

　　此刻，黑熊伤口浅淡，但血流不止灵气外泄。这一击，已足够分出胜负。

　　慕之桃一直绷着这一口气，直到听到宣布此战终了的锣声敲响，师长们公布了结果，才终于松弛下来。

　　一瞬间脱力。她往后一仰，现在只想躺地上歇会儿。

　　可却并没如愿以偿。怎么又一次被这狐狸抱住了。

　　慕之桃感到淮卿出现在身后，也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草木香气。他似乎笑得无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拼到这种地步。不明白，也不赞同。

　　她喘了口气，对他张口，想说些什么。

　　但尚未发声，就见旁边，被判决为失败的阿美相当不服。阿美还没有解除巨型化身状态，偌大的熊掌再度向她袭击而来！

　　巨掌击来，而淮卿轻一抬手，便是接住。他是人形，此刻男子手掌的宽度，也几乎只有巨熊的一根食指那么宽。

　　双方大小太过悬殊，但见淮卿再仅轻轻一推，巨熊却如同被大力击打，滚着退出了十余丈远！她一边滚一边变回了原形，呕血不已。

　　“胜负已分，”淮卿的声音从未如此冰冷，他似乎一向云淡风轻，从没展露出这样决绝的情绪，此刻眼中冷漠如深渊：“你这样就很自讨没趣了。”

　　说完，他将慕之桃一个横抱，抱着她向外面走。

　　慕之桃看着淮卿的眼睛，吃力地抬起被风刃刮伤的右臂。

　　但见下一秒，之前被她扔掉在地上的玉珠，如同被主人号召一般，浮空飞来，自动戴回了主人手臂上。

　　那玉的成色竟和从前不同，有了些许圆润。

　　“我赢了。”她挣扎着往他锁骨上靠了靠，气息不稳：“也驯服法器了。”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眼中光闪明亮得如同银河倾地，一字一字道：“你要和我一起走。”

　　“知道了。”淮卿无奈一笑，抱她往医馆方向走去：“我不跑。你先歇歇。”

　　“还有……”慕之桃喘了口气，这一次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但见淮卿千年从容淡定的脸色，竟是恍然一怔。

　　他想再好好看看她表情，可惜她说完之后，就晕了过去。

　　“还怔什么。”泠从后面快步跟来，看到慕之桃伤得严重，心中惊讶淮卿会因她说了什么而怔神：“快送医馆。”

　　淮卿自不再耽误，快步将她抱去学府附近的一处医馆。

　　******

　　在医师医治慕之桃的时候，淮卿和泠站等在外面。

　　两个加起来活了超过20个世纪的古董们，还是第一次一起站在房门外等同一个人。

　　泠靠墙而站环抱双臂，思虑再三后，还是发问：“她刚是和你说了什么。”

　　能让这见惯世面的狡猾狐狸都愣住一瞬，即便是泠，也忍不住好奇猜测。

　　淮卿没有回答。他听到泠的问题，耳畔不由随之再次响起慕之桃最后那句轻柔的声音。

　　他那双凤眸中繁复幽深的情绪终究化为一笑，颇有些像又吃了颗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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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海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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