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狐妖主人之后》時伍

14、Chapter 14

　　可能是术师的能力，也可能是血契的关联，这一触摸间，慕之桃明显察觉出，淮卿体内的力量并非处于峰值。

　　譬如一只可以盛下大量清水的瓷瓶，却只装了一半。

　　她这才忽然意识到，今夜受伤的人并不只是泠，淮卿在那阵法中实则也被困了不短的时间。而且被吸收过力量之后，他还和那雁翎刀等级的法宝一战，其实是有所消耗的。只是他神态间看不出来，从不想让谁担心。

　　白狐此刻闭眸窝在她怀里，如果感觉被顺毛顺得舒服了就会歪一下耳朵。如果摸狐狸的手停了，他就用尾巴勾她，要求继续，不许停。

　　夜渐深沉，那辗转流移至此地的月光，好像逐渐都被他吸收到身体里去。整只狐晶莹圣洁得不含一丝杂质，十分轻盈。

　　月夜里，他的力量在缓缓回升。

　　******

　　羲和在远方天际里迟缓地升起，一抹白色渐渐渲染了穹顶。但无论如何明亮的阳光，也难以滋润妖界黑潮的土壤。即便是白昼，土地的色调仍是一片雄壮的灰黑。

　　淮卿与泠已修养得当。此刻，众人渐渐远离妖都，又回到了城外那片黑暗无边的焦灼大陆。

　　妖王亲自带路，终于在卯时将慕之桃一行人送来这妖门所在之地。

　　那扇接连天地的偌大门洞竖立在浩瀚无边的黑色土地正中，门后通往的，正是常世人间。那大门周围一片荒芜寸草不生，没有任何植被。妖王自从被解开封印之后便已命令众妖兵守卫在此。他恪守当年和慕越的约定，禁止再有任何杂乱小妖涉足此地。此时，但见妖王一行人来至，将近于一整支军队的兵卫们向王的方向齐齐下跪行礼。

　　慕之桃跟在淮卿身后，看到卯时微明天宇下暗紫色的妖门。那条缝隙，就正缓缓浮游着出现在暗紫色的门洞表层。中等形态以下的的妖怪都可以从此地钻出。

　　“好像没我想象得那么复杂啊？”慕之桃仰头眯着眼睛盯了几秒，一种强烈的直觉让她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就只是六百年时光过去，力量减弱。不是什么人为损毁的外因。”

　　“但这缝隙比我初见时已扩张了不少。若置之不理，怕将持续扩大，慢慢吞噬门洞。”妖王面色凝重道：“直到终有一日，整个门洞变为大开。”

　　“简单。”慕之桃说，拎起她刚刚继承的小箱子：“我找个方法把这缝隙堵上就是了。”

　　既然根本的原因是灵力渐弱，那么她只要把新的灵力填充进去，就可封上。但只是注入灵力，她修为暂时不够，维持不了多少时间，所以需要法器压阵。

　　慕之桃垂头前前后后看了看自己继承的这点可怜的东西，听说法器都有脾气，如果她直接随便拿其中一个扔到缝隙里，剩下的会不会对她有意见就不会认她为主了……

　　思前想后，慕之桃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她把祖父的手札和破损的八卦镜塞入背带裤肋骨位置的大口袋里，把黑色匕首装入裤子左侧口袋，香囊和铃铛放入右侧口袋，再把玉珠手串戴在手腕上……最终，少女狡黠的目光，瞄准了此刻空空如也的木箱。

　　“装了这些法器好几百年，可见吸收沾染了足够多的灵光，这已经不是个普通箱子了。”慕之桃把木箱合拢拾起，随即将自己全部灵力注入其中：“初见时我完全瞧不出这箱子里装有宝贝的感觉，可见封闭性也极好。”

　　说着，她将手中已经溢满了晶莹的白色灵光的木箱向空中大力一甩，瞄准了崇高门洞上的那条暗紫色缝隙：“去吧皮卡丘！”

　　那木箱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子弹般发射出去，正中那道缝隙！随即，封印大门上的黑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了！

　　“啊哈！”慕之桃见效果甚佳不由有些得意：“这不是就堵上了么。太简单了。我果然还是很有天赋的。这样，短时间内再也不会有妖怪出逃了！等我回去百度研究一下草书，看懂手札里的文字写的是什么，也许能找到加固这层封印的更好方法……”

　　说着，她忽然察觉出身后的诸人，怎么额外沉默？

　　很快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慕之桃一拍手，回头时对淮卿和泠露出一个轻描淡写的微笑：“咱们三个应该怎么出去呢……”

　　“……”

　　门是堵上了。但，她好像……成功把他们自己也封死在这妖界里了。

　　“那么，”淮卿叹了口气，转头拍了拍妖王的肩膀：“以后就请多指教了。王宫里还有什么职位适合我和泠？轻松一点的，什么都不用干就更好了……恩？你问慕氏后人？这种小笨蛋把她放养自生自灭就好……”

　　慕之桃从后面追过来跳起来疯狂摇晃他的肩膀：“我说！不要这么快就放弃治疗啊！”

　　“总之，赤雁兄弟，”淮卿最后再对妖王笑笑，说话间左手搂住了慕之桃的腰：“我会帮你把云千带回来的。”

　　说着，他根本没给慕之桃反应的机会，右手一拎泠的肩膀，带了他们两个一并向妖门方向飞冲了过去！

　　这能行么！这门不是刚封上的么！

　　慕之桃已经没心思在意腰间那只手了，眼见淮卿带他们离门越来越近！那片幽深流动的紫光已近在眼前！

　　……！！！

　　下一秒，他们出现在空云山里。

　　并不是返回昭云寺，而是出现在空云山景区之中。他们离开妖界时是清晨，而此刻的人间已是黄昏。斜阳将逝，火红的金黄色铺展在林间茵茵草地上，树影一片斑驳。

　　“唔，看来妖门出口是连接了这一带，”淮卿缓缓放开泠和怀中的慕之桃，他回来人界后也恢复完整的男子形态：“怪不得空云山中受到妖气的影响额外明显，寺庙周遭反而没什么感觉。”

　　泠在旁边冷漠整理被拎乱了的衣衫，慕之桃则一脸怀疑地仰头看淮卿。

　　淮卿感觉到那机敏的目光，一笑，垂头看她，把她那被吹乱的短发揉得更乱：“怎么了，小姑娘。”

　　“那门明明就是封印好了，你是怎么做到把我和泠强行带出来的？”慕之桃可没心情和他开玩笑，把淮卿捣乱的手推开：“淮卿你究竟是什么人？”

　　“都说过了，把我当做昭云寺的看门人就好。”

　　“可那也……”

　　“或者，再打个比方。倘若这妖门封印是锁，那么，我就是钥匙。”

　　“所以，”慕之桃皱一下眉头，明白他在说什么：“也就是说，不管门是不是被封印好了，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自由出入妖界。”

　　“恩。”他点头淡笑垂眸看她，斜阳暖金色的光辉照射在修长眉宇间：“和我在一起的话。”

　　“……”

　　怎么什么话被这狐狸重复一遍都可以变得不是很正经了……

　　慕之桃咬了下唇，干脆做没听见状，转身往山下走：“我回家了。”

　　淮卿也不去追，只是对少女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轻声嘱咐道：“妖怪学府的结业考试，便在一天后。按人间时间换算，便是这里的明晚。届时你再来昭云寺，我为你引路过去。”

　　“明晚？！”慕之桃一听毛就炸了：“那怎么来的及准备！”

　　淮卿的反应十分理所当然：“谁说我安排这赌局，是为了让你赢呢？”

　　“……走着瞧！”她跺脚，心态佛系了多年，其实连高考都没怎在意，今天竟被这狐狸激起了好胜心：“你输定了！明晚我要是输了从此以后我这名字就倒着念！”

　　“之慕，你何必这么拼呢……”

　　“够了！你不要再讲话了！”

　　……

　　******

　　狠话已说出口，便要额外认真备战。当晚浴后，慕之桃头缠毛巾穿着浴袍，锁好卧室门后打开电脑，借助网络研究祖父的手札。那些字龙飞凤舞实难辨别。她又百度，又用手机扫描，用了很久才终于翻译出第一页内容的大概意思——

　　【要以实战中展示的实力，获得法器的认可。】

　　……而具体要怎么获得，详细的方法，却一个字也没说。

　　慕之桃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就是祖父为自己挖下的一块巨坑……因为捉鬼现在对她来说已经很简单，并不需要借助法器，可和妖怪战斗，就是截然不同的难度系数。而她还要在经验约等于零的实战中去获得法器认可？

　　而且看祖父这意思，也并不一定会一次成功。

　　慕之桃不死心，把那五件法器逐一摆在床上。接着，她也往床上盘腿一坐，开始和它们讲述自己的理念……费尽了力气地和这五位祖宗前前后后把所有因果讲述清楚。只觉按照道义，无论自己实力如何，也应能获得它们的帮助。

　　……并没有。

　　五件法器还是那么灰头土脸地躺在床上，谁也不理她。

　　无奈，慕之桃再试试使用灵力和这些位大爷从精神上进行沟通。

　　十分钟过去了，她除了眼神变得更加犀利以外，似乎也没有其他任何变化发生。

　　“那明晚到底怎么办啊……”慕之桃疲惫不堪地向后一仰，瘫在了床上。又是连续几日未眠，精力几乎到达了极限：“见机行事么……”

　　太久没睡，少女双眼渐渐不受控制地合拢。

　　三秒后，慕之桃忽然仿若浑身通电一般猛地坐起身来，脱了浴袍开始穿外衣。

　　“东南方向有鬼气。”

　　在妖界的一战之后，体内灵力的使用比从前更加轻松，也更加敏感。虽然和妖怪战斗的方法还没找到，但她对鬼魂的嗅觉倒比从前进步了不少。

　　慕之桃穿好衣服，顾不得短发未干就从窗口翻了出去。

　　明日赌约非常重要，且那一战的难度也绝非噱头。倘若届时精神不济，很可能真的会输。

　　慕之桃很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但也很清楚明日那一战，本质上是为了什么。她不可能为了赢过淮卿，专心备战，而无视眼前的受苦者。

　　所以根本没有犹豫。她轻轻一跳就翻出院子，在又一次的夜幕里走上了那条已很是熟悉的青石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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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感谢营养液~
读者“山”,灌溉营养液+22019-02-28 23:15: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