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超大杯甜酒

4、第四章 送给你一盒蛋挞和一盒我

　　“都皱眉一路了，没必要有压力的。”站在文学院男生宿舍楼下，袁天白叹了口气，“不想去可以直说，这本来也是一个很冒昧的提议。”
　　许愿心想，但是我有那么一点点想去。
　　这个冒昧的提议就像是闷热夏日平静湖面的第一滴雨，四下无人深夜里突然绽开的大束烟花，或者超市干巴巴排列整齐的白色纯牛奶里兀自冒出的香蕉口味。令人蠢蠢欲动想要尝试，又害怕承担不起因为没有经验导致失败的恶果。
　　他真的很羡慕袁天白。最羡慕的是有自己喜欢的事情，之后还能坚持下来，除此之外成绩也保持得很好，林尚常年吹嘘他们舞团有个年级第一的学霸。和对方比起来，许愿感觉自己十九年来简直都是在白白浪费时间，短时间内应该也会继续浪费下去。
　　他有点沮丧又有点艳羡：“我和你不一样，你那么厉害，我怕我不行。”
　　袁天白不知道怎么了，更深地叹了口气。
　　“我不厉害，许愿。”他温和地说，“我也不需要你很厉害，我们可以联合组成爱与正义的化身，穿梭在银河的火箭队，拯救世界，你看怎么样？”

　　许愿最后也没说同不同意，他本来就是隐形选择困难症，加入不认识的舞团负责一大伙人日常这件事情够他再磨叽两星期。袁天白不为难他，跟他说只要他有决定了联系他就可以，无论许愿答案如何，他都很乐意请客吃饭。
　　刚进宿舍许愿反手就给林尚打了个电话，他靠着栏杆上看着穿着浅蓝色T恤的袁天白穿过绿意盎然的树林，最后消失在拐角处，有点心不在焉地问林尚：“你知道袁天白想让我去你们舞团当领队的事儿吗？”
　　没想到林尚很坦然：“肯定知道啊，舞团大事儿都是我两商量着来的。哎他先跟你说了？我本来打算找个时间跟你说的，他非说他来。”
　　许愿登时就炸毛了：“林尚你是不是我哥们儿？追段儿的时候谁帮你吹的枕边风谁帮你顶着挨骂的风险帮你约几百次谁在你两吵架的时候给你助攻你都忘了是不是？这事儿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林尚反而被他那么大反应吓了一跳：“怎么了？不就是个领队吗？你不乐意拒了不就行了，这么一惊一乍的干嘛？”
　　许愿没好意思说因为喝着第二次见面还不太熟的朋友的珍珠奶茶想着怎么拒绝别人要求这件事情，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白眼狼。要是早有预警，袁天白给他递过奶茶的时候他就会义正辞严地拒绝，后面他就不会听了一整场故事，并且开始对是否答应袁天白产生动摇。
　　他真的很讨厌陷入选择的困境，没什么原因，就是讨厌。
　　“反正你就是不够意思。”许愿找个理由搪塞他都懒得，直接问，“你也觉得我适合当领队？理由和袁天白一样？”
　　林尚呛他：“你是不是脑子不行？我在你两身上装窃听器了啊？我上哪儿知道小白跟你说的什么理由？”
　　许愿想起那句“我想让你更开心一点”，脸没由来的一红，只跟林尚说前两点：“说是我是个男的，而且脾气好性格开朗时间够什么的。”
　　林尚：“我听着你被夸得挺开心哈？”
　　许愿：“少扯些有的没的，问你正事儿呢。”
　　“我觉着你有点想过来啊小许愿。”林尚听出点意思，态度就正经了不少，“咱两认识这么久，性格能力什么的就不说了，这个你胜任绝对是没问题的。至于让你来，是小白提议的。”
　　“诶？”
　　“之前给我们做领队的是一个学长，去年毕业的。”林尚那边咔哒响了一声，接着传来他咬着烟的声音，“他边工作边忙舞团，天天加班到九点半十天休半天的，女朋友爸妈那边也开始催婚。实在不行了，前几天和我们喝了散伙酒，快一米八的大男人哭得跟欠了我们八千万似的。”
　　“其实没这回事儿，我和小白都清楚得很，他已经做得够多了。”
　　他不说许愿也能够猜想到当时的画面，大家喝得七荤八素，凌晨的街头没什么人气，啤酒瓶和白酒瓶碰撞的声音尤其清脆。老三抱着袁天白哭得震天响，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可能是好几年拿去拼命的时光，可能是舍不得深夜同行的战友，可能是亲口否认自己曾经想要证明的价值带来的绝望，可能什么也没有，就只是想流泪。
　　第二天睡醒起来，他依然是唯唯诺诺的新任画图狗和老实忠厚的好儿子好老公。
　　那时的袁天白又在想什么呢？
　　“然而这个时候就会出现一个问题，你可能不太清楚。”林尚打散了许愿脑海里面无表情的袁天白，继续跟他说，“本市的有一段时间比赛很密集，我们管这段时间叫赛季。现在赛季要到了，我，化学实验室狗，小白，有期中考的金融学霸狗，忙都忙死了。至于别的团员，都是没来多久的小孩，什么也不会，我们非常迫切的需要一个能打理这些事的人。”

　　袁天白向林尚提议许愿的时候，林尚是非常震惊的，哪怕忙得焦头烂额他也压根儿朝这边没想过。他们时间有限，一周以后本赛季第一场比赛的报名就要开始了，然后就是一连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需要人盯着的比赛报名。地下室租期还到了，房东跟他们说想改建，让他们赶紧找个地方。
　　吃完烤鸭回去的当天晚上，袁天白给林尚打了个电话，问他，你觉得许愿怎么样？
　　林尚震惊过后仔细思考，论能力论时间论他自己的亲密程度，许愿的确是相当不错的人选。除去个人要求，袁天白还跟他说：“我觉得如果能来到新环境，对许愿会好一点。”
　　作为就算一直怼来怼去也还是认识小许愿十九年、自认为体贴入微拷下来就是优良模板的好哥哥，林尚想了想，不得不同意袁天白的话。
　　“那你也别给我灌迷魂药。”林尚立场依然很坚定，“小许愿这事儿我是不会帮你的，你敢强行掰弯他我跟你急。”
　　袁天白问，那我和他正常交往正常追他，这也不行？
　　林尚说行，我就是表个态，我不会帮你。
　　袁天白说，别，我不用，你连段端哥都整不明白，要让你帮忙说不定本来有点指望的，活生生被你熄灭了。
　　说完林尚就和他干了一架。
　　不过后面这些话林尚都没跟许愿说，他只是吊儿郎当地表示：“你要是真想来，洒洒水啦，就当是帮我个忙，本市街舞圈子哥哥和小白都能罩着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没听过，本市好几百万人的，大不了老子拿钱请个年轻家政先顶着。”
　　“得了吧。”许愿嗤之以鼻，“你们要是真的能找到人，袁天白至于拜托我这么个刚认识的？”
　　林尚气得掐了烟翻个白眼，人家请你是因为人家居心叵测图谋不轨醉翁之意不在酒舞团之意不在领队，在你个小白痴身上。哥本来还想点化你一把，你自己非得往里跳，到时候别回头怪哥不厚道。
　　“行。”林尚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琢磨去吧，成不成的告诉我一声，挂了。”

　　许愿一琢磨就琢磨了三天，期间和袁天白相安无事，吃饭时间还会在微信上互相吐槽哪家食堂又出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新菜式，务必不要踩雷。
　　因此袁天白问今天下午什么课的时候，许愿毫无戒心。
　　愿以食为天：我没课啊。
　　愿以食为天：在图书馆陪梁小叶上自习。
　　愿以食为天：你说女孩子为什么上个自习都要人陪？
　　愿以食为天：我觉得她就是想让我来帮她背电脑。
　　愿以食为天：一个不打游戏不作图的女大学生，买个外星人，我真的很想问她家是不是有矿？有矿你租个人给你背着呗？
　　愿以食为天：做什么祸害无辜吃瓜群众呢？
　　一口气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都没有回复，许愿嘟嘟嘴放下了手机。梁小叶刚改完新干事不忍直视的策划，目睹小孩儿全套表情变化，决定给自己来个愉快的课余时间，压着声音问：“哟，谁惹我们小许愿不开心了？”
　　许愿刚想回嘴，身后有人同样压着声音带着笑意回答：“正是区区不才在下，这不是立马就来负荆请罪了吗？”
　　许愿吓了一跳，回头的力度能扭断自己弱小无助的脖子：“袁天白？你怎么来了？”
　　图书馆有好几层，自习室挺大的，也不知道袁天白有什么超能力，怎么就迅速锁定找到了许愿。四周都是上自习的人，没几秒就响起的翻页声，抄笔记的沙沙声，键盘和鼠标低哑的敲击声，夹杂着偶尔的窃窃私语。袁天白弯下腰贴着他的侧脸，许愿感受到对面梁小叶半是戏谑半是探究的目光，一手推开他的脸：“你干嘛？”
　　袁天白被推开也不生气，冲他挑眉：“走，我给你买了蛋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