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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摊牌 ...

  •   17.

      赶走了尹哲和太子,其阳和映月也扬眉吐气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小少年,一开口就喊人家未出阁的小姐为“嫂夫人”!

      亏得他们之前还觉得小少年为人仗义,替人解围,没想到刚走了一个占人便宜的,又来一个占便宜的!

      其阳脾气火爆,当即喝道,“喊谁呢?这点礼貌都没有吗?”

      苏锦儿拦住她,盯着少年,唤他名字,

      “韩宵……?”

      十二岁的韩宵,和上一世记忆里没有什么区别,活泼好动,伶牙俐齿,谁也不让着,别说站在他面前的是太子,就算是皇帝,他也据理力争。

      “嫂夫人好。”

      韩宵问候。

      一瞬间,苏锦儿还以为她回到了将军府上,嫁给韩望的那两年,这小子和妙妙那丫头,成天嫂夫人嫂夫人的喊她。

      “嫂嫂嫂你个头!”其阳骂道,“你哥是谁?”

      “韩望啊,”韩宵道,“他让我过来看看,约了这么半天,怎么还没来人,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果然,我哥神机妙算,居然还能算到你在路上被恶霸欺负!”

      苏锦儿:“……”

      其阳又一次敢怒不敢言,低声嘟哝,“果然你们兄弟一个德行。”

      就知道占人便宜,跟那两恶霸没什么区别。

      韩宵道,“你们打算慢慢走吗?要不我还是护送你们过去吧,正好今天闲着没事。”

      苏锦儿看着韩宵,只不说话,点点头。

      上一世,她嫁给尹哲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韩宵和妙妙,听说后来韩宵也随军出征,立下了战功,不辱将军府的门楣。

      也许上一世唯一一件幸事,就是保下了他们吧。

      “嫂夫人,您下次再遇见这样的登徒子,直接骂走就是,跟他客气什么。”韩宵道,“我哥说,您就是太善良了,太善良的人就容易被欺负。”

      其阳受不了了,道,“小公子,别再一口一个嫂夫人了,韩望可是被我们小姐明明白白拒婚了的!”

      “嗳,拒了吗?我哥都没说过,好吧,那我不叫嫂夫人了,奇怪,这称呼叫的太顺了,太难改了”韩宵拔下发簪搔了搔头,嘟哝道,“都怪我哥,他早就放话说了,这辈子非你不娶,你说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苏锦儿眨了眨眼,道,“他……当真这么说的?”

      “当然,满朝官员都知道,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笑话呢。”韩宵吹了吹簪子,插回发束上,道,“待会见了他,你再果断一点,挫一挫我哥的信心,看他以后还敢得意什么。”

      苏锦儿:有这么当弟弟的吗?

      *

      不多时,苏锦儿跟着韩宵到了一处废弃宅院。

      地方是苏锦儿挑的,韩望却比她先到,还特地拾掇了一番,里屋的桌子椅子茶具更是擦了一遍。

      像是韩望自己动手收拾的。

      他还亲自给苏锦儿沏了杯茉莉花茶——是苏锦儿平时爱喝的。

      苏锦儿只打算说几句话就走,接过茶放在一旁,道,“我来见你,只想听听你上次没说完的话。”

      韩望起身,推开身后的门扉,后面还有一间内室,里面铺了张席子,席子上躺了个女人。

      苏锦儿表情古怪,走近一看,那躺着的昏迷的女人居然是常乐公主!

      他疯了吗?

      把天潢贵胄绑到这种地方?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韩望拿了把刀,慢慢抽出刀刃,道,“上次在凤凰山庄,你看到她,便露出那种表情,我没猜错的话,你恨她,恨入骨髓。”

      苏锦儿眼皮一抽,紧张地看着韩望手里的刀,总觉得他没有在吓唬人,那一刀极有可能会捅下去。

      印象中,将军素来是个温柔的人。

      可是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将军也不一样了。

      譬如说,这一世的常乐,一点也不像印象中的那般强大,躺在床上昏迷的样子,像只任人宰割的母猪,连嗷嗷叫的本事都不会了。

      亲手杀死仇人,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苏锦儿接过韩望手中的刀,有些轻微的颤抖,道,“杀了她,我会承担什么后果吗?”

      “不会,我的人会把这里处理干净,没有人能查到你头上。”韩望目光平静,细细地打量着苏锦儿。

      想到上一世经历的种种凌虐,苏锦儿真想一刀扎下去,从此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忍受这种被仇恨煎熬的日子了。

      苏锦儿视线往下移,看到了常乐公主隆起的腹部。

      操。

      她心里骂了句脏话,将刀插入韩望手里的刀鞘中,道,“杀了她,一尸两命,我有如此歹毒吗?”

      “你恨她,方才明显动摇了,如果下不了手,我来帮你。”韩望柔声说。

      事已至此,苏锦儿忍不住怀疑韩望中邪了。

      “告诉我一个理由不杀她。”韩望道。

      想杀她的理由有千万个,不杀她,只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在自己被囚在侯府的六七年时光里,是黑暗中的唯一暖光。

      他应该来到这个世上的。

      “乔哥儿,是吗?”

      韩望的声音,跟心底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苏锦儿愣了一瞬,恍然回过神来,盯着韩望,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别哭,我跟你说过,我梦见过的,”韩望心里一紧,声音又柔了几分,道,“我甚至梦见你我成为夫妻,你在城楼上目送我远征……”

      苏锦儿背过身,心里狠狠地疼。

      “我反复做那样的梦,梦见我负你,让你伤心……”韩望声音有些颤抖,他喘了口气,接着道,“你跟我说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还梦见过什么?”苏锦儿的声音轻不可闻。

      “我战死沙场,后悔的要死,只想回到分别的时候,再抱一下你,好好抱住你,再也不和你分开……”

      苏锦儿有点头昏,差点没站得稳。

      韩望上前一步,想扶住她,却被她躲过。

      苏锦儿平复了一下心情,咬牙,道,“梦境怎么能跟现实相比?”

      现实中,种种切肤之痛,种种不堪,让她日复一日受尽折磨。

      韩望注视着她,目光哀愁,许久,道,“是我负你,锦儿……”

      “你疯了吗?”苏锦儿笑道,“我看你现在才是在做梦,青天白日说这种话,你有病吗?”

      韩望久久不语,转过身,颓坐在席上,垂着头,道,“我是有病,我很久之前就做这样的梦了,遇见你之前,我就一遍遍地想,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对你,不能再离京打仗了。”

      苏锦儿心疼地要死,不知道是心疼将军,还是在心疼自己。

      好死不死地问了一句,“梦见了出征,之后呢?”

      “之后?”韩望抬头看她,目光有些迷茫,道,“硝烟战火,尸山血海,跟地狱一样,被各种各样的人追杀,像狗一样逃命,被人一刀又一刀插在胸口,鲜血淋漓,每一次被噩梦惊醒,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苏锦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出征七年,他才是活在地狱里的那个人啊。

      自己的苦难,和他相比又算什么?

      “我吓到你了,抱歉……”韩望温声细语,柔得像迎面拂来的春风。

      可她心碎了一地。

      想听将军继续说,却又怕被诛心。

      “送你回京的那次,初次见你,便觉得你不开心,好像不开心很久很久了。”

      初见将军的时候,她还陷在上一世的噩梦里,怎么会开心,这辈子该如何开心得起来?

      “我总觉得,都是我不好,让你不开心了。”

      苏锦儿依旧背对着他,轻轻擦掉泪水。

      须臾,韩望柔柔地问,“锦儿,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苏锦儿心里一软,好像有嫩芽从干裂的地面冒出头了一样。

      如果她也能和将军一样,让回忆停留在分别的时候,那该多好。

      那她现在就可以扑入将军的怀里……

      可惜……她始终过不去那道坎。

      “嘁,你果然病的不轻,”她回过身,冷冷一笑,道,“说来说去,编了这个动人的故事,还是想占我便宜,真不愧是你。”

      韩望注视着她,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像满天的星星,在深邃的夜空里一闪一闪,让她心底又柔软了几分。

      苏锦儿不再多言,抽了口气,从韩望身边走过去,没有片刻停留,离开了这间废弃的院子。

      裙角从韩望身边扫过,教他回味了许久。

      今日所说,没有半句虚言。

      他的确反反复复地梦见锦儿,也做着噩梦,可那是他重生之后的事情。

      一开始是他不懂,重活一世,心里甚至对苏锦儿怀着隐隐的恨意。

      凭什么,上一世他历经千辛万苦,为了活着回来和她团聚,可她竟挣扎着从他怀里离开,拥上了刀锋,死在他面前……

      那是他永生永世的噩梦。

      重逢后,每一次苏锦儿将他从身边推开,他都忍不住想起临死前的那一幕。

      推开他,是恨他,宁愿吞刀饮剑,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吗?

      他谨小慎微,留心观察,一次一次去寻找苏锦儿恨他的证据。

      到头来才发现,比起恨他,锦儿在意的,是他到底知不知道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那些伤疤,或许才是症结所在。

      他能怎么办呢?

      直接坦白的话,比杀了她还难受吧?

      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是自己对那一段惨痛的过去一无所知。

      既然如此,只能先瞒着她。

      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

      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直到她心底的伤口慢慢愈合。

      尽管,他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重新看见她展露笑颜。

      *

      那之后,苏锦儿又休息了几日,终于等来了上钩的鱼儿。

      翊王给苏老写了拜帖,说来府上看竹子,轮番问了苏老、苏穆、苏文宣,神秘兮兮地问,府上是不是有什么高人在。

      苏老不屑一顾,“我那两个儿子什么材料你应该知道,你觉得像高人吗?”

      苏穆糊里糊涂,“家里的确有人在经营这方面的事情,可经商和经政怎么会是一回事呢?你从哪里听来的说法?”

      苏文宣更是天真,“不懂你说什么,我忙着练箭呢,得在狩猎大会上好好表现!”

      翊王不死心,暗中观察了很久,对于丞相府上一定有高人这种想法深信不疑。

      所谓高人,一定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暗藏心机,默默搞事业的。

      比如说,苏家的二小姐。

      *

      不久之后,常乐公主诞下一名男婴,皇帝为了庆祝这事,在常山办了场狩猎大会,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皆可参加,若是能赢得头筹,不仅能拿到御赐的青冥宝剑,还可以向皇帝提出请求,只要皇帝能办到的,皆可被答应。

      上一世,韩望赢了比赛,拿着御赐的宝剑,绕着校场走一圈,然后将宝剑送给了前来观赛的娇妻苏锦儿,赢得一片惊羡和叫好。

      可这次韩望右手手筋都废了,开不了弓,绝无取胜的机会。

      虽然很遗憾,可苏锦儿也没有打算让韩望赢,这是她显山露水的机会,只要计策用对了,即便参赛者是苏文宣这样的小傻瓜,都能赢得头筹。

      五月的天气,艳阳高照,众人行过礼,各自入座,在栏外观赛。

      皇帝居主座,身边是一众嫔妃,言有姝也在其中。

      不久,韩望骑着席风背着剑来到校场,给皇帝献上一对鹿角。

      这一举动,让整个校场的人都沸腾起来了。

      韩望辞去武官之职已经很长时间了,都知道他受了伤,开不了弓,拿不了刀,本不应该在参赛者之列。

      可韩望不仅来了,还明显是要参赛的意思!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还是说他打算复出武将,凭借这次大会,证实自己的实力?

      倘若真是这样,最高兴的,当然是皇帝啊!

      爱将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情?

      苏锦儿却捏了把汗。

      韩望拜过天子,天子问他,“韩卿可是来参赛的?”

      “当然,”韩望骑在马上,朗声说道,“韩某此次前来,是来赢青冥剑的。”

      狂的不可一世。

      校场的人们同时抽了口气,其余参赛者更是倍感压力。

      皇帝开怀大笑,抚须说道,“那得看看韩卿有没有这个本事!”

      “赢了青冥剑,我还想抱得美人归呢。”

      狂上加狂。

      可这次,没有人唏嘘,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苏锦儿。

      苏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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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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