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的猫》甘正伟

1、弃尸（1）

　　黔江像一条蛟龙从西虹市的西南穿城而过,从东北方向缓缓流出。它的下游有一个大湾子，江面常年漂浮着各种生活垃圾，腐臭难闻。这是由于附近居民把生活用水都排进江里，导致江水被严重污染。在大湾子东侧的北村区是西虹市主要的农民工聚集地，也是这个城市的最落后最混乱的地方，被人们戏称为贫民窟。

　　贫民窟边上有一个大型垃圾场。垃圾场堆放着各种废弃物。附近居住的老人没有什么营生，就靠捡垃圾为生。陈老太已经在这里捡了二十几年垃圾，每天早上，她从堆积如山的废弃物中淘出值钱的东西卖给附近的回收站，挣点生活费。这天早上，她在垃圾场一个废弃的厕所边上，看到一大推矿泉水瓶，喜出望外的提着麻袋过来拾捡，没想到刚扒开几个瓶子，下面竟然露出一只惨白的手，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陈老太太失魂落魄的跑到附近的派出所报了案。警方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对现场进行了封锁，并展开细腻的调查。负责调查工作的是刑侦队的李智军和杜文娟，以及学校没有毕业的刚来参加实习的小王。

　　“这个老太太都已经年过七十，每天还为生活忙碌。真希望社会发展快一点，我们老了也不至于受苦挨饿。老年人还碰到这种晦气的事，真是可怜！”杜文娟对着同在现场的小王发了一阵感慨。

　　“唉，我在学校的时候，听说这一片经常发生刑事案件，抢劫盗窃，杀人弃尸屡见不鲜，估计老太太早已习以为常了。这几年，这边的治安一直没有得到重视。”小王蹙起眉头。

　　杜文娟在本市从事刑侦工作多年，对这一片自然熟悉。这里就像一个城市的毒疮。附近各种杂五花八门市场摊点面铺特别多，涌入这里的大部分外地人都是来揽工谋生的技术工，或纯粹出卖体力的农民汉，因此旅馆饭馆都针对性的提供低档次服务，旅馆的住宿费很低，饭馆消费水平也不高。因为鱼龙混杂，常年盘踞着各种黑恶势力，隔三差五就有斗殴，杀人，抢劫，□□的事件发生。

　　杜文娟点点头：“小王，尸体你看过了吧？”

　　“我仔细检查过了，这是我们的工作，怎么？杜警官，你不去看看吗？”

　　“我可不想看到这些恶心的东西，今天晚上我还要参加朋友的婚礼，我怕到时倒了胃口。”

　　这时，李智军走了过来，对他们说：“尸体面目全非，真是惨无人睹，已经毁容了，凶手为了消除痕迹，将身上的衣服被趴光，烧掉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有烧完，估计是被雨淋灭的。他的头像是打破了的西瓜。迸裂的脑浆和没有凝固的血液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估计是酒后被凶手杀死的。”

　　听到这些，杜文娟胃里一阵捣腾，只觉得恶心想吐。

　　“凶手太残忍了，是用什么工具毁容的？”小王问
　　李智军道：“没找到工具，估计是用砖石之类的东西击碎的，而且应该是多次猛击脸部，敲碎了骨头。”

　　杜文娟道：“砖石！附近的砖石很多，我想凶手早将它扔得远远的了，典型的毁尸灭迹。”

　　“此外，死者胸前和手臂上都有刀痕，深浅不一，有些地方留有淤血，应该是生前和凶手搏斗。不过，这些都不是致命伤。致命伤是那从后心刺入的一刀，那一刀很可能是趁死者完全没有防备情况下刺入，直接导致心脏停止而死亡。死者的手指被灼烧过，指纹已经无法确认，这些都是死后才处理的。”小王补充道。

　　“但愿鉴定组能找到点什么，或是附近居民能提供点线索。”杜文娟走向附近垃圾堆，随便巡视着四周，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证据。

　　小王道：“弃尸时间应该是在夜间，附近居民比较少，很可能都睡下了，加上这几天晚上都在下雨，没有人会出来溜达。”

　　杜文娟道：“话可不要说的太绝对，我们到附近找找，比如附近的小巷子，还有就是江边，这里离江边不是很近吗，也许有什么证据遗弃到江里了。”垃圾场的腐烂气息刺激得她实在难以忍受。她不想过久呆在这里，刚好借口到其他地方寻找凶手遗物。

　　“每次有死尸的现场，杜警官都是一副不厌烦的样子。”说句老实话，小王不大相信江边能找到什么重大线索，已经完全把希望寄托在鉴定专家身上。

　　李智军道：“女孩子嘛，都是怕脏的。说句实话，我也不想呆在这地方，简直是在受罪，尤其是雨后的垃圾场，又脏又湿，还泛着一股湿臭味，回去还得洗衣服。”

　　杜文娟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吗？”

　　李智军忙改口说：“请允许我更正一下，我说错了，你是一个厉害的女孩子。是我见过的最强势的女孩，不然你怎么会做刑侦工作。这一职业可是跟亡命之徒打交道的。”

　　杜文娟笑道：“这个世界上，还是你最了解我。也是我最好的搭档。”

　　说着，三人朝江边走去。

　　早晨的黔江是那样的辽阔悠远，在远处城市外围，水天相接处呈现出一片灰白色的朦胧，显得那样的神秘莫测。朝阳鲜明的照耀着墨绿色的江面，波光粼粼。微寒的江风带着江水的腥味轻轻的吹拂他们额头上的头发。偶尔飞来几只白色的水鸟，耀眼的如同银子铸成一般，时不时的卖弄着清脆的喉咙。在这清新的潮气蓬勃的早晨，竟然发生死人案件，即便心情再好，也难免要蒙上一层阴影。

　　“脸和指纹都毁了，凶手这样做是想隐瞒被害人的身份，而不是说凶手有多残忍。”小王道。
　　杜文娟道：“这表明，这案子并不是很难破，一旦查明死者的身份，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所以，现在首要目标就是查明死者身份，这是整个案件的关键。”

　　李智军道：“可惜附近没有监控录像，我们没有视频资料。只能等专家组根据死者的头骨和身架，复原其面貌，才会有进展。或者有人来报案，知道谁失踪了，才能做进一步指纹，或者DNA验证。所以我觉得咱们这样沿江寻找是没有意义的。”

　　杜文娟说：“我们做刑侦工作的，做事情要严谨，有时破解谜团就在于你多加细心，多分析查看每一种可能。”

　　三人一边讨论案情，一边沿江向游下走去。在大约离案发现场三四百米，果然发现了问题！前面的草丛里丢弃着一个摩托车头盔，附近草丛有明显的被踩踏过的痕迹，和有摩托车轮子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