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罗美美

45、决战（六）

　　话说白随风与南宫洪烈二人正在帐中说话，只听帐外一人搭言，二人大惊，只见进来一人，不是别人，却是柳飞鹰。
　　二人见了，吃惊不小，分别施礼道“柳前辈、师叔”。
　　南宫洪烈道：“师叔此时到幽州所为何来？”
　　柳飞鹰叹道：“嗐！别提了。还不是那个不争气的丫头弯弯，不知又跟小炜那厮躲到哪里去了。我寻遍各地，均不见人影，一路打听得他二人去了漠北，我正欲前往寻他二人。路过幽州，听说你二人在此战事吃紧，便过来瞧瞧。”
　　南宫洪烈道：“原来如此。”不禁暗暗偷笑。又问道：“师叔何以说要去到敌营？”
　　柳飞鹰道：“倒不是有意在外偷听你二人说话。正巧有一位故人，听说此刻正在东平王军中。多年不见，欲去望候望候，或许能顺便将云姑娘带回来。”
　　白随风不解其意，问道：“不知柳前辈的这位故人是？”
　　柳飞鹰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我这就去了。放心，若遇云姑娘，我定将她带回。”
　　白随风更加疑惑，然又不好回绝，只好答道：“有柳前辈出手，我当放心，如此有劳了。我亲自送柳前辈出关。”
　　柳飞鹰道：“不必。区区关门，能奈我何？”说毕一阵轻功纵身而去，不见了踪影。
　　白随风与南宫洪烈不知柳飞鹰为何如此笃定就能带回云想容，不过既然已经应允，不便多问，只好由他去了，心下只是惴惴，回到帐中不提。
　　柳飞鹰驾轻功草上奔，不消一刻便来至敌营，远远地在营外选了一处山丘，立在山头向营内望去，只见火光点点，一队队的士兵来回巡逻，正中间几个大帐灯火通明，四周一围士兵把守。柳飞鹰定了定神，向着敌营方向以内功传音道：“慕柳，多年不见，你可安好？慕柳，我来了。”如此念了三遍。
　　大帐之内，吉雅公主正与王子乌日乐和东平王议事，忽听几声传音入秘，着实吃了一惊。因吉雅也曾习过此功，故只有她一人能听到这声音。乌日乐见她面有异样，关切问道：“阿妈，你怎么了？”
　　吉雅自知失态，回过神来，强做镇定道：“没事，没事。你们先议，我出去走走。”说着起身出帐。
　　乌日乐急忙跟上来道：“阿妈，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吉雅道：“没事，我走走就来。你回去吧。”说完一个人径直走开。
　　乌日乐终是放心不下，看她模样像是有事，便悄悄跟在后面，只见吉雅竟直出了营地，向外走去，直至一处小山丘才停了下来，就听一人道：“慕柳，多年不见，你可安好？”乌日乐定睛一看，那山丘顶上站着一人，身形高大，见公主来到，便纵身一跃，下至公主面前。
　　吉雅厉声问道：“不要再叫我慕柳，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柳飞鹰道：“当年你行走中原，一直用我帮你取的这个名字。”
　　吉雅打断他道：“没错，只因我初入中原，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罢了。”
　　“难道你一点也不念当初的情分么？吉雅，我爱你。”
　　“爱我？哼！我可一点都不爱你。”
　　“不，吉雅。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我不知道你当年已经有孕。你突然没了音迅，我到漠北找了你两年也没找到，后来才依了家里娶妻生子，可是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如果当时我知道你有了身孕，说什么也会找到你，我怎么会负你呢！吉雅，我不知道你是鞑靼公主，白白浪费了两年时间也没找到你。吉雅，我们的孩子呢？”
　　“呵呵呵呵呵！不必自作多情了，我的孩子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当年接近你只是为了接近你们汉人，让你引我入中原武林。”
　　“吉雅，你不要再说气话了。我知道你至今未嫁，而我的妻子亡后我也再未续弦。吉雅，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补偿我们的孩子。”
　　“柳飞鹰，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乌日乐是我鞑靼的王子，未来的王。他不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我也从没对你动过感情，你大可死心了。”
　　“不，我不信。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除非你说出他的生父。如果他有其他生父，你怎么会至今未嫁呢？不会有这个人的。”
　　“我未嫁人，是因为我是鞑靼的公主，如果我的儿子要继承未来的王，我只能嫁给鞑靼。别做梦了，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你不嫁人，我是为了我的儿子。我只有嫁给鞑靼，我的儿子才是鞑靼最高贵的血统。”
　　“你说不出来，是因为根本没有这个人，他就是我们的儿子。”
　　“好吧，为了让你死心，我就告诉你。他是你们汉人前朝王子的血脉，根本不是你的。”
　　柳飞鹰惊道：“什么？是他？竟然是他？吉雅，你骗得我好苦。”
　　听到这个消息，比柳飞鹰更加感到震惊的，是悄悄跟在吉雅后面的乌日乐。女王和阿妈从没提起过他的生父，也从不许族人提起，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生父是鞑靼最高贵的勇士，没想到，却是前朝的王子。三十年前，前朝的王子，不正是最后一个皇帝么？那么……乌日乐突然想起多年前一件旧事，那就是青城山。这、这、这，乌日乐不敢再往下想，他顾不上听后面两人再说了什么，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回身向营地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都有谁进来同他说过什么，乌日乐心里像长了草一般，火烧火燎坐立难安，直到吉雅进来问道：“乌日乐，你和东平王议得怎么样了？”
　　乌日乐见到吉雅进来，腾地一下冲过去抓住吉雅的胳膊，问道：“阿妈，我父亲是谁？”
　　吉雅面上一惊，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一时语塞，后又故作气定神闲的说道：“我的儿子，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小时候阿妈就告诉你了，你的父亲是鞑靼的神，你是鞑靼唯一的高贵的王子，是神明送来的，你将来要继承成为鞑靼最高贵的王。”
　　“不，阿妈。刚刚你去见的那个人是谁？你和他说的话可是真的？”
　　这一问可吃惊不小，没想到被他听到了，吉雅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乌日乐见她不语，心中猜定几分，问道：“都是真的，是不是？那我问你，当年，阿妈为何让我去青城山刺杀阳兆？如果你们说的话是真的，他不就是我同父的弟弟，你为什么要让我挑拨太子和他的关系，为什么要我亲手去杀了我的弟弟？”
　　吉雅见无可再隐瞒，便怒道：“乌日乐，记住，你是鞑靼最高贵的王子，任何人都不配做你的兄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鞑靼，为了你！”
　　乌日乐大叫一声“不——”，便冲了出去。只听外面乌日乐喊他的亲卫道：“乌恩其，乌恩其，带人马，跟我走。”其后一番糟杂，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呼啸而去，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了。
　　吉雅也跟在乌日乐后面冲了出去喊道：“乌日乐，乌日乐，回来听阿妈说，乌日乐。”她希望能好好解释这一切，挽回他的儿子，最终却只能目送乌日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东平王在帐中听到外面糟杂的动静，急忙跑出来看，只看到乌日乐和他的亲卫离去的背影，还有在后面狂喊的吉雅公主，便奔到公主跟前慌张的问道：“公主，出了何事？王子他这是做什么去了？”
　　吉雅见唤不回儿子，又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故做轻松道：“没什么，乌日乐他有一点私事要办。按照我们商量好的计策，你这就派人去联系吧，明日攻打幽州。”说完转身进了帐去。
　　东平王虽还有些疑惑，不好再问，领了命自去安排人手。回来时见吉雅一个人坐在那边，并没有侍女伺候，面上犹带泪痕，便走过去挨她近旁坐下，问道：“吉雅，告诉我怎么一回事。你出去见了谁？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乌日乐他……”
　　吉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额头抵住东平王的胸口，念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乌日乐他知道了，知道了一切。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为了鞑靼，我甚至牺牲了自己的一生，还辜负了你，我们本应该在一起的。”
　　东平王抚着她的脊背，安慰她道：“我的吉雅，我的公主，他会明白的，不要担心。等我们明日拿下幽州，进入中原，取得河套，将来这一切还不都是他的。”
　　吉雅又道：“可是他走了，我该怎么办才好？他都不听我解释。”
　　东平王道：“没关系，他会回来的，他是鞑靼唯一的王子，将来会是鞑靼的王。等他想明白就回来了，等把一个空前强大的鞑靼交到他手上，所有这一切都不算什么，鞑靼的勇士才不会在乎这些。放心吧，我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