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罗美美

41、决战（二）

　　白随风快马加鞭回到幽州，召集众将传了皇上旨意，令众将加紧练兵布防，一面听取了一个多月来的军务奏报。好容易散了议会，趁没人时赶忙叫来自己的贴身侍卫，问道：“可有按时给云姑娘送去米粮？她人可好？可有什么事故？”
　　侍卫叩道：“请大人责罚。”
　　白随风一惊，心中忐忑，忙问：“云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快说。”
　　侍卫说道：“大人莫慌，云姑娘很好。大人进京述职，刚走没两天，蒋副将便派了小人一趟远差，一个月才得回来。小人惦记大人走前吩咐，赶忙告了假骑了一匹快马买了一袋米并其他物什赶赴云雾山，所幸云姑娘好好的。我将东西交给云姑娘，临走时云姑娘又问了我大人何时回来。我向云姑娘说了大人就快回来，请她安心等待。说这话已是十天前的事，我正想再过三五日如若大人不回，我再去一趟。所幸大人及时赶回，还请大人择日亲去一趟，以免云姑娘惦念。”
　　白随风听了，总算放下心来：“此事怪不得你，军令不可违。你办事还算牢靠，云姑娘没事就好，以后少不了你。眼目前我暂时还不能离开，明日你还替我去走一遭送个信来，告诉云姑娘我已回到幽州，过几日便去看她，问她可缺什么，我好再打发人送去。”说罢取了二十两银子，命他买东西用，另又封了几块散碎银子赏他。
　　那侍卫高兴的接了银子，并没有退去。白随风见他似有话说，便问道：“可是有事？”
　　侍卫走到门口，开了门缝向外望了望，见近前无人，便关闭了门户回来走到跟前，对白随风说道：“大人，您还是防着些的好。”
　　白随风问道：“此话怎讲？何事须防？”
　　侍卫说道：“那蒋副将原是先成太子的人。太子殁后，皇上登位，成太子的一些旧部对皇上颇有不忿，私下里常聚在一起，谈论成太子往日如何如何。如今幽州，蒋副将以下还有四五个校尉都是他们一伙。大人前日进京去时，本来不该我的差，蒋副将却偏偏派了我去。许是知道大人留下我，原是为了云姑娘，故意将我支开去了。大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白随风听了，并没在意，说声“知道了”，便命侍卫退去了。白随风虽感念侍卫一片忠心，却并没将此话放在心上，心想平日里众将尉对自己礼敬有加，况先成太子故去多年，皇上对太子旧部甚是倚重，即使他们顾念旧主，也不至对今上及自己有何别的想法。
　　白随风一心想赶快安排好幽州军务，好腾出几天时间去一趟云雾山，所以白天黑夜不曾歇息，每日只得两三个时辰的觉，便一头扎进公务，又是安排布防，又是演练阵法，又是督促粮草，又是点验兵械，直忙的昏天黑地。
　　那边侍卫得了银钱，第二日便去到城里募了两个大木匠，每人付了一两银子定钱，命他们自带上锛凿斧锯等工具，并雇了辆大车，买了些其他应用什物并粮食、苇席、清油等，一应俱全，一车拉了奔云雾山而去。一车一骑不消几日便到了近前，那侍卫说道：“山里住的一位有修行的大师父，养的有只猛虎，我先去哨探哨探，叫那大师父把虎禁住，免得伤了两位性命，你二人赶了车慢慢跟来。”又慢慢指给二人路径，便打马先行了。
　　侍卫来至云想容住的山洞外，叫道：“云姑娘可在洞中？我是大人近前侍奉的子祺。”
　　这侍卫以往常跟在白随风身边，云想容是识得的，这次回长安又特把他留下照看。云想容听出是他的声音，便出来问道：“原来是杨大哥，你家大人可有消息？”
　　侍卫说道：“大人回幽州了，这几日不得闲，不能亲来，命我来给云姑娘送些东西，另再问问可还缺什么不缺？”
　　云想容听说白随风已经回来，一颗心落了地，露出笑容，说道：“终于回来了。多谢杨大哥照看，我这里什么都不缺，让他尽管先做正经事，不用急着来看我。”
　　侍卫说道：“是了，小人一定将话带到。还有一事，大人命我在山下造个观山亭，我带了两个工匠，说话就到。请云姑娘这十来日先不要下山，也把姑娘的虎禁一禁。我带同工匠们在山下扎个帐篷，亭子造好就回去。”
　　云想容听了这话，心中无比高兴，知道白随风还想着她的话，便应道：“我知道了，杨大哥。您且请便。”
　　侍卫说道：“恐怕他们要到了，我去迎一迎。告辞。”说着便下去了。
　　等了一会儿，果然两个工匠赶着大车到来，三人选了地方先搭起帐篷。侍卫说道：“二位，这山上住的大师父乃是一世外高人，此刻正在山上闭关修炼，近旁有猛虎守关，不可打扰。我们就在这山下选址造亭，不可上山去。”
　　两个工匠就地取材，伐木造亭，半个来月，便在那山脚向阳溪水之畔，造好一座四角木方亭。
　　侍卫命他两个工匠收拾装车，自去山上向云想容告别，走至洞口外两丈处，只向里喊道：“云姑娘，山下观山亭已造好，小人带同工匠们即刻回去向大人复命。云姑娘可还有旁的话要捎小的给大人么？”
　　云想容并未出来，只说道：“多谢杨大哥。旁的话倒是没有，只有一句话请杨大哥带到，就说我在这等他。”
　　侍卫同两个工匠回到幽州，付了余的每人四两银子，又另外每人多加了两串钱，说道：“我打听了两位都是老实人，此次进山之事，万勿向他人说起。”
　　工匠道了谢，说道：“大人放心，我兄弟两个都不是多话之人，平时也无甚交际，外人无从问起。”
　　侍卫别了二人，又去还了车，便回营去了。回营后趁没人在跟前，向白随风复了命，并详细回明了云姑娘一切都好。白随风又细问了一些事，也都讲明。白随风很是欣慰，又赏了酒钱，嘱咐他半月十天上山一趟，送东送西。
　　这边白随风心无挂碍，把蒋副将等人派出去监造兵器、筹集粮草、加固城防等，自己坐镇幽州大营，一心演练起那八阵图来。如此两三个月上，长安传来消息，鞑靼已开始集结兵力，蠢蠢欲动。北方探马来报，东平莫诃王集结完毕，正在向南移动。渤海国乞乞答儿派了五千精兵，屯于北方边境，欲随时增援幽州。
　　幽州大营中军帐中，众将议事。综合各方消息来看，此次鞑靼全线开战，从东至西，无一州一县幸免，千骑大军，小股骚扰，看似全线进攻，实则虚多实少，幽州亦不是其主攻对象。然东平莫诃王的五万精骑也不可小觑，鞑靼以骑兵为主，擅长进攻突袭。我方以步兵为主，适合据关而守。幽州自古兵家必争，墙坚城固，燕山天险，又有驻军八万，再加上渤海国的五千精骑在外围驰援，只要据守不出，应是万无一失。白随风在几处关口分兵布防，又广派了斥候探马，每日三报，只要守住燕山防线，拖住东平莫诃王，只待朔州那边独孤寒与鞑靼主力决战取得上风，便发起反攻，打击东平莫诃王所部。
　　白随风计划停当，命各将坚守，等待命令。
　　入夜，白随风刚查完岗，回到帐内，看着桌上的一个锦匣，里面装有几个瓷瓶，不禁想起云想容来。这是今天侍卫从云雾山带回，才交给他的。云想容一个人在山上闲来无事，时时想着白随风，采了些草药为他制了这些，有极好的止血伤药，有增强内力的丹药，也有解毒障之气、毒虫毒草的解药。锦匣里还有一样，是云想容的一方丝帕，打开来看时，一角上绣着一丛樱花草。
　　哦，是樱花草。除你之外，别无他爱。云想容身在远方，心中只挂念着白随风一人。白随风的心里，何尝不是时时思念着云想容。数年前二人倾心相许之时，白随风就曾应承，要带她远离江湖世俗，游遍千山万水，再选一处世外仙源，过上神仙般的二人世界。
　　容容，等我。这一战后，还了皇上的知遇之情，我便辞了这一身职责，同你远走天涯，你弹琴，我吹箫，二人相伴过一世逍遥快活的日子。我们到东海听波涛滚滚，到岭南看清山绿水，到戈壁看日落黄昏，骑马奔腾在长满樱花草的长白山下。最后去哪里呢？不如就在云雾山吧，那里人迹罕至，正是我想为你寻找的世外仙源。我在山前为你搭两间草屋，夏日你便在溪畔的观山亭中迎风弹琴，闲了时我们便在山间漫步。多么惬意的生活！
　　好长的一个美梦！当白随风从梦中醒来，天刚蒙蒙亮，叫了侍卫来问，已过了四更。
　　白随风披衣起床，出去查了一遍岗哨，兵士们按班轮岗，一切如常。回到帐中，用过早茶，各路斥候来报敌军动向，各个关防来报有无敌军来犯，各方伤亡情况。白随风一一批复，根据敌情安排各关口布防变化。午时又报一次，黄昏又报。敌军时有骚扰，各关口只以退敌为要，退敌之后，坚守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