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空巢独居客

4、第三章 风雪夜

　　“督公，早上吃口热乎的。”早饭是膳房送过来的，热乎的菜粥并几碟点心看上去简单可正合了裴峰还在吃药的时候，做得多了他也吃不了。
　　裴峰半夜就被外头树枝被雪压塌的声音弄醒了，还不知道今儿能有多少人来领粥。坐在床榻上醒神，刚起床的裴峰少了平日的淡漠眼睛里头还掺着一丝迷茫苏曲儿看一眼就知道他这是没睡够。
　　“督公，今日不如在马车里多坐坐，那几个崽子们做事是毛躁但是守个米粮还是不成问题的。”曲儿跪在脚踏前把他光着踩在踏上的脚抬起来穿好布袜，睡了一晚右腿僵硬得很，苏曲儿上下仔细揉捏一番才软和了点勉强屈膝套上了支架。
　　“快过年了。”这档子事本就不该到自己手里来，也算是皇爷体贴，干完了这活儿翻年自己再想把手里的东西收回来就容易了。习惯的捶捶右腿，“况且这是皇城根，半点差池都出不得。”扶着苏曲儿挪到桌边坐下，筷子拿在手里几个碟子转了个遍还是忍不住摔了碗筷，“怎么着，喂兔子是吧！”昨晚上就没吃好，怎么现在又是这点东西。
　　“您消消气，这都是公主嘱咐的，您还吃着药呢。”苏曲儿就知道他得发脾气。
　　裴峰横着眼瞪他，还知道拿徽妍来压自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几年吃多了苦，自己吃东西味道都排在后头，可要是见不着肉那就真是哪哪儿都不舒坦。想让苏曲再去重新拿点吃的来时候又不早了，只能端起菜粥三两口囫囵吞了，“把药倒了。”说完也不管苏曲儿皱巴着脸上了软轿。
　　“曲儿，见着了吗？”直到出了宫换了马车在马车里坐定了裴峰手指捻着袍角心想莫非是自己看漏了？犹豫几息还是多嘴问他一句。
　　“督公，怕是雪太大奴才也没见着公主。”听了回话裴峰就懂了，那丫头昨晚上那些个怕是当不得什么，该和自己算的账还得慢慢算。
　　三天的功夫一点薄粥救不了命，老的少的病的弱的不知道被一场接一场的大雪带走了多少，只知道到了第三天天全黑了粥也没派完。裴峰吩咐好后续的差事站在马车边看着厂卫把余粮都压走运回仓里才软了腿脚。
　　“曲儿，扶我上去。”说是扶不如说是把他抱上马车，右腿软成一滩稀泥动弹不得左腿挣扎着想借力除了在车沿上磕了一下就没半点作用。倒在马车里裴峰脸贴在准备在车里的褥子上，□□已经湿透了外头冰冷的风一吹冻得人痛，踢蹬着腿靠近车里的小碳炉直到宫门口才让苏曲儿给自己换了裤子。
　　“督公，直接回去吧。”换裤子的时候一双腿冻得青紫明天怕是下不得床了。“先去把差事回了。”裴峰说话从不说第二遍，裴督公的小轿还是往暖阁那头去了。
　　“这事办得不错，也别嫌弃这活脏累，明儿起朕就不指使你了，好好歇歇等着过年。”周霁云趴在踏上没个正形的翻看奏章。外头都在传自己让裴峰去办这事是在下他的脸面，只有裴峰是个聪明人给自己漂漂亮亮的办好了，等开了春司礼监又是裴峰的时候看那些老匹夫怎么哭。
　　“皇爷说的什么话，奴给您办事哪还挑拣什么。”嘴里这么说着还是往前走了一步把周霁云手里的折子解救下来摆好放在小几上。
　　宣帝年岁不大性子没定就怕马醇和裴峰管着他，马醇年纪大了还好糊弄平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裴峰不同，这种时候被他见了总得让周霁云板正过来。见他累成这样也不好反驳乖乖坐正了。“行了，朕这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这么晚还在朕这儿小心徽妍把你关在外头。”这话本没什么可架不住裴峰心虚，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从暖阁里退出来。
　　周霁云没说错徽妍这头确实是已经等急了，只不过裴峰不回来又有哪个敢关门下钥。今早徽妍就在屋里等着他出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起得比平时晚，等他走了把给他端茶递水的小太监叫过来一问才知道这人清早就摔在房里还是两个太监才把人搀起来。
　　“公主，人回来了。”苹儿一直等在外头一有动静就知道是裴峰回来了。
　　裴峰一下软轿就发现徽妍站在主殿廊下神色平静可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眉目里的愠怒。“怎么还不去睡。”舍不得她这样等着自己，原是想早点回房可还是往她那头走去。
　　“督公没回来本宫这万安宫里可不敢万安。”徽妍本想问问他摔哪儿了？疼不疼？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差事算不算办妥了。可一张嘴又还是刺人得很。
　　“公主严重了，若是奴扰着公主了明日奴便……”裴峰知道她心口不一，这么晚都不睡还不是等着自己回来，万安宫里这盏灯实在是太炽热了，暖了自己的心也烧了自己的骨。
　　“裴峰！你什么意思！”徽妍晓得自己斗不过他，自己巴心巴肺的对他，他倒好，大半年前不做声不做气的给自己找了人，往自己案头放了几卷卷轴说是都是京城里的青年才俊让自己看一看。“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几句话？”
　　“公主，天色已晚，不如早点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裴峰见不得她这般模样，本是个娇贵的小娃娃为了自己这般实在是委屈她了。
　　“好啊，这可是督公自己说的，明儿本宫就等着你。”甩甩衣袖回屋不再看他，刻意狠狠拍上的门把裴峰给逗笑了，现在给自己吃闭门羹不如早些关了宫门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