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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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下来，对面的佳人全程显得心不在焉。慕凡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漠而恼怒，相反，他心情极好地打量着她。
白皙的手指握着汤勺，机械地搅拌着碗里的白粥，听到他干咳一声，她方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说：“抱歉，太久没有运动，下午这么一活动，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
与生俱来的好修养自然不会允许他当面戳穿她的借口，他笑了笑，抬起左手看了眼时间：“再过一刻钟，我送你回去？”
宋戈这才想起他的车已经被邵阳开走，遂放下汤勺，将纸巾覆在唇上按了两下，道：“先去你家吧，回头我直接将车开走。”见对方暧昧地挑了下眉头，方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过度亲昵的嫌疑，故而解释道，“你的车叫邵阳开走了，送完我，你怎么回家？打车？我可是不给报销的。”
他姿态闲散地靠在沙发上，十指交叉搁在小腹上，听她这么一说，唇角又上扬了几分：“放心，我从不让女孩子出钱。你今天看起来很累，就这么让你一个人回去，路上若是出了什么状况，我想赵轻言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
宋戈亦笑了起来：“轻言确实有这个本事。”
“那还请宋小姐赏脸，准许慕某送您回家。”
她抿嘴笑了笑，鹅黄的灯光越发衬得一双眼睛清亮灵动。其实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狼狈，长发松散地挽着，刘海因为先前洗脸时打湿过，不及往日里服帖，再加上那只缠着纱布的左手，与平日里他所认识的那个成熟干练，甚至偶尔有些尖酸的形象相差甚远。可慕凡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想起高中时期家里养的那只猫，邀起宠起来纵是他也无可奈何。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不禁又浓了几分，惹得吧台前的几位女侍应生面红耳赤。
他的目光柔和得宛如盛着星光的湖水，就连声音也清冽动人：“你今晚没吃什么，要不再点一些带回去做宵夜？”不等宋戈回答，他便招来了侍应生，指了指菜单上的几份糕点，说，“麻烦各打包一份。”
等到侍应生将打包好的糕点送过来，宋戈刚好将碗里的粥喝完。她放下汤勺，用纸巾轻轻按了按唇角，说：“谢谢，麻烦您帮忙把账单拿过来。”
侍应生说：“女士，手机扫桌上的二维码，选择付款就可以看到账单了。”
她道了谢，伸手去包里拿手机，却被对面的人抢先一步。慕凡将手机放回卫衣口袋里，起身想要帮她拎包，却被她拒绝：“没事，我自己来。”他并不觉得尴尬，笑了笑，将手垂到身侧。直到入了电梯，他才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很有意思。”
宋戈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秀丽的眉头微微皱着：“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特别。”他按着开门键示意她先出电梯，很快又跟上来解释道，“你是第一个和我一起吃饭，要主动买单的异性。刚刚想帮你拎包，你也没有接受。”他耸了耸肩，在一辆黑色迪亚前停下，解了锁帮她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去，他并不着急着上车，而是一手按着车顶，一手扶着门，“你看，就连选的车子都和一般女性审美不一样。”说罢关上车门，从车前绕过，坐进了驾驶室。
宋戈扣上安全带，看着他俊美的下骸，语气透着轻蔑：“我倒觉得你更有意思。慕先生，请问您是对每一位女性都观察得如此入微，还是说，只是因为对我有意思，所以才会留意、揣测我的一言一行？”她微微眯起眼睛，在面前这张素来镇定从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诧异，这才畅快地朝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她是个聪明人，能够感觉到别人对自己有好感很正常，只是慕凡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干脆利落地捅破那层薄纱。车子还没有发动，停车场灯光如昼，透过车窗将她的眸子照得分外清亮。这样直接的挑衅慕凡觉得有趣，毫不避讳地细细打量起她来。
眼前的女子有着出色的容貌，此刻跋扈在诗画一般的眉眼间游离，给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添了几分江湖野性，成功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封闭的空间里，慕凡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沉了几分，修长的手指拧动钥匙，发动了车子，不着痕迹地将刚才那股子冲动掩饰过去，不过声音仍然透着一丝性感的沙哑：“如果一个女人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是不是就代表她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同样的兴趣？换句话说，这个男人没戏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你也说了，我比较特别，或许代表不了大多数女性。”她看着前方车子的尾灯，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我只是觉得讽刺，不管是多么优秀绅士的男人，都免不了将女性物化。从相识到追求，心里总藏着一个账本，默默地给对方计分。面容姣好否，学历OK不，工作体面吗，家庭如何，性格如何，气度如何……不仅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床上还得够骚够浪让人爽到，要么就得容得下男人出去乱搞。如果你真对我有兴趣的话，不妨提前告知一下评分标准，我也好知道自己到最后能不能得个及格。”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刻薄，慕凡丝毫不恼，只是到了红灯处转过头深深地望着她，说：“宋戈，你之前遇人不淑，不能代表所有男人都是混蛋。还是有人值得你托付终身的。”
她笑：“我的人生，为什么要托付给别人？”
“是我用词不当，可是宋戈，你得承认，你对男人有偏见。”
“你们连最基本的不平等都无法正视，居然要弱势的一方放下偏见。”
他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不只是偏见，还有些敌意。”他瞥了眼她倔强的唇角，目光又落到那因为情绪激动而起伏的胸口，“你说的没错，女性确实处于弱势，正因如此，纵然再不满意，也得克制住心底的敌意。说到底目前的社会还是男人掌权，女人若想成功还是得依附男人，找到他们的软肋，然后化之为机遇。以柔克刚，不论是婚姻，还是职场，都是最好的选择。”
窗外的树影匆匆掠过，她一下子失去了争辩的兴致，意兴阑珊地靠在玻璃上，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想了想又补充道，“方才不是在针对你。”
薄唇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嗯了一声，说：“我知道。只是没有料到，那个人对你影响这么大。”
如今的自己，莫要说别人，就连宋戈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厌烦，就如同一只困兽，喜怒无常，精疲力尽。这样的状态维持得太久，渐渐的，她连自己原先是什么样子都记不真切。那个简单的、纯粹的，对什么都充满了热情与想象，总觉得一切会越来越好的女孩，不知何时起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她从另一个女孩身上看到类似的笑容和眼神，她几乎是一瞬间愣在那里，弄得正在接受她训话的实习生一头雾水。
再见到那个女孩，是在年会上，HR不知怎得竟然将她们安排坐在一起，宋戈那时才知道她叫许子衿。出门前和周瑾俊吵过一架，后来发了几则微信给他都没有得到回复，整个晚宴宋戈都心不在焉。她给自己添了杯红酒，突然发现原先一直喋喋不休的女孩正安静地看着手机。不过是随意一瞥，却仿佛骤然间被抽去了魂魄，由于太过震惊，她脑中一片空白。等到回过神来，许子衿已经一脸羞涩地将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可是宋戈十分确定，那个正在与许子衿传着微信的人是周瑾俊，他温柔宠溺，而她乖巧听话。他们就这样在她的眼皮底下，互相发着动人的情话，而她只觉得冷，四肢百骸都被浸泡在冰水里，从心脏到血液都是冷的。
今天下午，他们在医院狭路相逢。
不过才分手一个月，他便带着许子衿去看妇科。
一切反常都得到了解释。
“十二月二十六号是我们公司年会。”她喃喃道。
车子已经进了小区，慕凡正找着车位，倏然听到她这句话，有些茫然地侧过脸去看她。昏暗的车厢里他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声音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凉意。
“他本应该与我一同回去，可是他没有，因为那天出门前，我们吵了一架。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他要送另一个女人回家。”她笑了笑，“他的新欢。”
她抬起袖子，露出右手小臂上骇人的疤痕，说：“我喝了酒，只好自己打车回去。大概是快过年了，打车遇到匪徒的概率高了一些，我运气背，给遇上了。方向感不好，加上情绪不佳，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那不是回家的路。那辆车的后备箱里放着绳索，可见不是简单地想要抢钱。好在我在车里摸到了一个扳手，偷偷藏在了大衣里，在他准备施暴的时候抡了他一把。”
安全带弹开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她粲然一笑，却令人觉得莫名心疼。
“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不注意点？为什么深夜还要打车？”
“人们总是喜欢指责受害者没有保护好自己，却很少去质问施暴者为什么要施暴。”
“这件事除了我的律师，其他人都不知道，包括轻言。”
“请你替我保密。”
“还有，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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