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之梦》可奈可

2、初遇

　　夙兴十一年间，杪春

　　申时的漓河东南角，一艘精致轻巧的画船顺风缓缓在河面上漂移着。

　　一段柔和清越的歌调，伴和余音袅袅的琴声，从画船为中央四处散开。
　　缕缕琴声、轻雅细腻的调子随着微风起伏，萦绕着河面之上，渺渺间更显得悠扬动听。
　　唱的正是令文人骚客久传不断的诗经一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画船之上有三人，有一老汉坐于船尾，布满老茧的双手有力而缓慢地划动着船浆，河水随着木浆的带动，荡起水波，河面顿时浮现一股接着一股的涟漪波纹。
　　船板首俏生生地站立一黄衫女子，背朝江水，面对着盘坐于琴后拔琴琴弦的青衣女子，张口唱着歌儿。

　　一曲终毕，月桃笑盈盈的望着琴坐后的青衣女子，开口就是甜言蜜语。
　　“太好听了，小姐的琴技真是越来越高超了。仙音靡靡，好听的月桃都要醉倒在小姐的琴声里。真真当得了古人所说的一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你呀，嘴巴上莫不是抹多了蜜，惯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
　　青衣女子黛眉舒展，妙目笑意连连，嘴角扬起，话中却是无奈且欢喜。

　　月桃听了，驽了怒唇，双眼委屈巴巴的望着她，状似不服道：
　　“小姐，哪是春桃嘴上抹了蜜，明明就是事实嘛。小姐的琴音，犹如仙乐，月桃真的百听不厌。我看呀天下间没有谁家小姐的琴，比我家小姐弹得更好了。不然哪，那些一个个自命清高的书生公子，富甲一方的老爷们，哪能不远千里，渡漓河，只为听小姐一曲琴音和看小姐那天下无双的舞蹈。”
　　说到最后，像只小孔雀似得意地抬高下巴，眉梢洋溢着骄傲的神色。

　　一番话夸下来，听得青衣女子笑意不减，心神愉悦。

　　明媚的笑颜，日光衬映着，似红梅破冰，耀眼极了。

　　看着自家小姐开心的笑容，月桃不禁惊艳的凝了眸，看呆了眼。
　　好漂亮啊！小姐的容貌才当真是举世无敌，不管看了多少日夜，还是这么好看。

　　一阵冷风吹过来，冷得月桃一个激灵，才回神过来。
　　连忙搓了搓双手，试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一边抬头望着正擦拭着琴身的青衣女子，轻声询问道：“小姐，这阵子风有些冷，要不要到船仓里坐一会，等凉风过去？”

　　青衣女子抬头看了月桃一眼，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想在外面坐坐。要是觉得冷了，你先进去。”

　　“小姐都不想进去，春桃进去一个人有甚意思。不过天色快晚了，风也会越来越凉，我进去给小姐拿件斗篷，免得着了凉。”说罢，月桃走到船仓口，手挑起紫色船帘，伏下身子，进了船里。

　　不时，月桃就捧了三件斗篷从船仓里出来。
　　快步走到青衣女子旁侧，把手中的衣服放在一边，双手拿起最上面那件有一圈白毛交颈紫底绣花斗篷，抖展开折好的斗篷后。
　　为青衣女子披上斗篷，系好扣带，理顺衣服上的折痕。

　　方才抱起剩下两件斗篷起身，朝船尾走去。

　　老汉正划着船，听见船板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抬眼一看正瞧见月桃从船仓里钻出来。
　　“月桃，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月桃摇了下头，冻得哚嗖了下，哈了哈气说：
　　“没有事。于伯，这天有些冷了，赶紧把这件斗篷披上吧。”
　　就着，拿着土黄色的斗篷递给老汉。

　　“月桃真是老汉我的急时雨，这风确实冷了不少。这不正打算去取件衣服来穿上。没想到月桃到先给老汉我送来了。”
　　老汉说话间把浆板置于船侧，起身接过斗篷就敞开系上了带子。
　　“劳烦月桃姑娘了。”

　　“于伯跟月桃客气什么呀，就送件衣服又不是什么大事。”
　　月桃把最后一件青绿缠枝斗篷披裹于自己身上，瞬间就感觉暖和多了。

　　“于伯，我先去小姐那边呢。”
　　挺直了逐渐回暖，被冻得佝偻的身形，朝于伯道了声别，就进船仓。

　　“月桃月桃 ”
　　“月桃快些出来。”

　　走进船仓里，正准备烧一壶暖茶的月桃，忽然听见从船首传来小姐焦急的呼唤声。
　　立马放下手里的水壶，转身匆匆跑了过去。

　　月桃迅速勾起船帘，就瞧见青衣女子披着紫色绣花斗篷安全地伫立于船板首，雪白的素绒中露出无瑕的面容来更显殊丽，美目微皱，神色担忧的时不时望向河里。
　　打鼓的心安定了下来，幸好小姐没什么事。
　　“小姐怎么了，发生何事了？”伏腰走出船仓，边走边问着。

　　青衣女子招了招手，示意月桃走近些。
　　伸出食指，指向河面东方的某个角落说道：“月桃，你瞧那是不是有人？”

　　月桃循着手指指向的方向望去，那里河面上零星的漂浮着几片残缺断裂的木板，其中有一大块木板上远远望着，青蓝灰白色里约摸勾勒出几个像人的身形。
　　瞅了又瞅，越看越像人，月桃才惊愕的出声。
　　“咦！似乎真的是人唉。”

　　“嗯，许是哪间客船又碰上大风浪了。月桃快去告诉于伯，把船加速划过去，把那几个救上船。”
　　忧愁的望着那方向，青女子快声吩咐道。

　　“好呢小姐，月桃这就去”。连忙应声，月桃转身轻快的朝于伯奔去。

　　片刻后，小船速度猛的加快，船身晃了晃，风随之大了不少。

　　青女子不由扶着船栏稳住身子，迎风而立。看着起来越近的方向，清晰可见的人形模样，才静下心来。

　　“小姐，有三个人呢！似乎是书生的样子。”
　　瞅着越发清楚的人形，背天覆身攀爬在木板的三个人，月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离着那三人越来越近，都能听到那三人近乎嘶哑的求救声。

　　月桃拉了拉青衣女子手臂，缓缓说“小姐，是三个外男，先进船仓中吧? 免得那三人见了小姐惊天容颜，不知分寸冲撞了小姐。”

　　听了她的话，青衣女子顿时哭笑不得，不由抬手轻轻点了点自家小婢的额头。
　　“你当你家小姐是何等天仙，这世间哪有这么多鲁莽之辈。更何论，且看那三人穿着打扮，必是上京赶考的考生，皆有功名在身。读书之人哪个不是从小熟读四书五经，看人待物心中自有一番度量。如此之人，你且放下心来。”

　　“可是小姐，再怎么说这三人也是男子。何况小姐未论婚嫁，恐惹非议。而且，若是回去让红娘知道小姐见了外男，还不知道红娘该怎么罚月桃。”

　　“好吧，那月桃你帮于伯一起把那三人救上船，我就去里头等着。”
　　思量片刻，青衣女子点头，最后瞧了下紧紧扒着木板上仍有生机，意识混沌的三人，转身迈步朝船仓里走去。

　　月桃忙点头“小姐放心吧，先进去等等。我马上跟于伯一起救人。”
　　说完，两人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