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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奢摩摸骨 ...

  •   长听礼把头抬起来,又重新缩进狐裘里面小小的拱了拱:“李骈…我饿了。”李骈将他抱起来,双脚深深裹进温暖的里衣:“外边儿冷,先进去再说…想吃些什么…”
      长听礼把脑袋藏进李骈胸前的狐裘里,闷声不吭。李骈道:“金丝楠瓜粥怎么样…嗯…我记得银耳米羹你也喜欢…”
      “来人,传膳。”李骈吩咐了一声,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便悄无声息的出去。
      这孩子即便是醒来也显得乖巧的紧,手脚冰冰凉,柔软的如同小动物的指掌。
      不一会儿刘德裕便领着一队宫人呈着御膳出现在内室,原本不小的内室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李骈命他们把御膳一一放在桌案上便道:“都出去吧。”
      李骈给怀里的孩子穿上鞋袜,坐到桌前把一小碗一小碗清淡又精致的粥放在长听礼面前。
      三年,三年…李骈默然看着长听礼,忽然道:“传奢摩。”
      候在帘外的刘德裕应了声便出去。
      长听礼已经六岁了,即便是昏迷了这些许日子,身体还是在生长。眉目间已经依稀有了那个女人的影子,无论是烟眉还是水眸,在一个男孩子身上都显得…秾艳了一些。
      “贫僧叩见大齐皇帝。”苍老的声音蓦地在帘外响起。
      李骈看了一眼乖巧吃粥的长听礼,淡淡的道:“进来。”
      奢摩似乎看起来比来的时候更显得苍老,那一双招子仍然清明的厉害,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是个盲人。
      “大师请起,来人,赐坐。”李骈沉声吩咐道。
      “贫僧谢过陛下。”
      “既然长家小公子醒了,朕就按照约定封赏你。说吧,是良田还是高舍,想要什么。”李骈微笑的看着他显得有几分愉悦。
      奢摩双手合十躬身朝着李骈拜了一拜,显得十分虔诚:“贫僧谢过陛下,出家人四海为家,六根清净,历劫勤苦境界,广结善缘不念红尘。贫僧只是和小施主有缘罢了。”
      李骈微微敛笑:“大师何故如此顾虑,朕要封赏你,又哪来的闲言碎语。再说,大师难道不想要毕生之悟有所传承?大师百年之后,这些心经便遁入虚无,岂不煞是可惜。”
      李骈在有些时候讲话的很是直白犀利,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鞭辟入里。这大概是李骈让群臣敢于谏言的原因之一,让人觉得他不是在虚与委蛇,而是能够撇开杂念认真跟你探讨事情。
      奢摩脸上似乎有些笑意,他苍声道:“多谢陛下为贫僧考虑。只是,贫僧早已将此事置之度外。缘分一到,自然水到渠成。若是无缘,执着求取也是一种障念啊。”
      李骈微微叹息:“好吧,朕也不强求。若是大师觉得你与我大齐有缘,留下来也未尝不可啊。大师若是想要离开,朕自然会派人护送。”
      奢摩微微颔首:“多谢陛下。”接着他似乎是朝着灯箱的方向望去:“陛下…小施主是否也在。”
      李骈看了看端坐在案前的长听礼,平静道:“他在。”
      “贫僧与小施主有缘,走之前想为他相上一面,不知陛下可否应允。”奢摩垂着花白的长眉,胡须一张一合。
      李骈朗声大笑:“那有何不可,大师既然与他有缘,自然是可以。”
      奢摩走近长听礼,枯槁粗粝的手掌一一摸过头肩,随后是手和脚,摸骨完后,他长眉微颦,像是不确定一般再次重新摸过手和脸。
      他微微摇着头,像是不可思议一般,沉吟道:“小施主按理说应该是富贵出身,只是幼年经历血光大灾,死里逃生夺得一命…“
      李骈登时心中一悸,眼中寒光凛冽,双手紧握仿佛随时都能把这老和尚扼死在掌中。
      那奢摩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顿了一顿怆然道:“以后…怕是命途多舛,困顿茫然。生平磋磨,大凶大险之命。”说完他苍目含悲频频摇头:“生而于斯灭于斯,阿弥陀佛…”
      李骈拍着大腿大笑起来,像是完全不以为意:“你啊你…可不要说笑了,你前面说的倒也不差,他是丞相嫡子,一岁时被奶娘丢失在街上,直到五岁才找回来。
      但是如今长丞相是我朝重臣,长女长凤若又是朕的皇后,京城权贵可以说是首屈一指。他的幺子又是老来得子明珠重回,疼爱自然不在话下。就算是以后不第,朕将来赏他一个爵位也不至于困顿多舛吧。”
      李骈站起来走到奢摩的面前,亲自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双手紧紧抓着他枯槁的手腕关切的道:“大师这是年纪大了,也有不准的时候,情有可原,不如多休息几日再走,来人,送大师回房歇息。”
      奢摩默然闭上眼睛也不争辩什么,缓缓跟随侍卫出了内室。
      长听礼用完饭,默默坐着看着窗外一轮皓月出神。李骈站起来,高大身躯笼罩着这孱弱的孩子,双手悄悄遮住他明亮地眼睛,感受蝶翼一样的眼睫在掌中扇动。
      “你不必在意一个疯子的话,我已经把他轰出去了。你将来一定大富大贵,终岁安康喜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要你贵你便贵,何必管什么歪理邪说。”
      李骈把这小小的身体抱起来捂在胸前:“别想太多,朕…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直到长听礼渐渐的睡去,李骈把他放在小塌上,出了内室。
      “陛下。”刘德裕跟在李骈身后道了一声安。
      “已经三更就别跟着了,让小太监候着就成,你年纪大了还是早点休息。”李骈坐在案前随手拿了一本折子看了起来。
      刘德裕低眉顺眼的给李骈递了一杯茶水:“谢陛下记挂。从先帝在算起,您看臣什么时候让您一个人呆着过呀。您一个人,臣不放心呢。”
      李骈也没有坚持,喝了口水就开始批折子。烛光灯昏把刘德裕是似而非的表情照的几分暧昧。
      “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李骈翻完一本折子不咸不淡的道。
      刘德裕弯着腰给李骈磨墨:“回陛下,臣只是有些不放心罢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
      “臣觉着…那奢摩的话虽然是假的,但是…仍然怕有心的人给听了去,或者,也保不准这奢摩…做出对陛下不利的事情来。”刘德裕垂着眼皮平淡的说着,就像是在谈论昨儿个的天气一样。
      李骈低头批注,淡淡的说:“你想多了。杀了他不免会让十央和外头的人寒了心…一个昏惑的和尚不算什么,失了信誉和少了一柄利器才是因小失大。为人君者…操虑有度,过度疑心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刘德裕躬身站在一边脸上依然是寻常的微笑:“陛下圣明,是臣多心了。”
      李骈丢了笔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看了一眼刘德裕:“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行了…赶紧休息吧,天也不早了。”
      春节虽然过了,但是属于冬天的寒栗依然没有离开。有的地方虽然暖炉锦衾样样齐全,但是屋子里要比这砭骨的北风要寒冷几分,有的地方虽然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但是推门进去,室内依然暖香袭人。
      “听说了吗,原先住在这里的那个长家三公子今天就要搬回来啦。”扫地的小宫女一手支着扫帚一手掐着腰。
      “就是皇后的亲弟弟么,不是说得了怪疾快要死了。”
      “哪能啊,说是来了一个西域盲僧给他治好了。”一个小太监把倒干净的水桶放在井边,伸着脖子道。
      只听得门口一声通告,这院落里的所有侍女太监急急忙忙跑着跪在正门。
      长听礼面前的门被推开,院落里整洁如新,一干宫女太监在门口跪的端端正正。这里的所有侍女都被换了成了新人,长听礼一个都不认得。
      “都起来吧。”刘德裕吩咐了一声,跟着他的小太监宁公公便喊着这干宫女太监去安排事情。
      “您瞧,屋子里的东西都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刘德裕低眉顺眼的微笑着弯着腰跟长听礼回话。
      说起来,长听礼已经六岁了,病过一场后显得越发沉静疏离起来。他听了刘德裕的回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就去了书房。
      他刚刚坐在案前打开一张白纸,毛笔捏在手里,外头的小太监边来通告。
      “修仪殿的庞修仪来了。”那小太监在门口低着头小声道。
      刘德裕摆摆手:“下去吧。”
      长听礼垂下眼帘,手里的笔重现挂回了笔架,顺手拿了一本画册来。
      庞修仪人还没进屋里,身上的银铃声和脂粉香便飘进了书房,长听礼走下书案,对着刚刚站住脚端庄而又富态的庞修仪躬了躬身:“见过修仪。”
      庞修仪白净的圆脸上就像是一片花瓣掉进了池塘一样,笑纹柔柔的漾开:“都说长小公子精贵可人,今个可算是见着了,弟弟不用如此拘谨。”
      庞修仪命身边的大宫女拿来了两个礼物盒,其中一个盒子亲手打开放在桌案上,小小的盒子里面居然装了三层精致小巧且形状各不同的糕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奢摩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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