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我不要!(庚澈)》宁峯绮舞

18、桎梏

　　血腥浑黑的长河在蠕蠕流动，有枯槁而狰狞的手在血水中挣扎。

　　四处笼罩着黑暗的阴影，韩庚漫无目的地在岸边徘徊，游离在飘渺的烟雾中。

　　这是在哪里？韩庚的目光飘离在浑浊的河面上，接引死亡的彼岸花在韩庚脚下怒放，铺成了冥狱路上如血的红毯。花香勾人，让韩庚着魔般一步步过去，花海中是希澈的微笑在蔓延，记忆在花伞上轮放，重重凄凉的吟唱在耳边回响：“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佛经》）”

　　“啊！”身后是男子的喊叫，伴着落水的声音。

　　“不要回头。”是谁的呼唤在制止，是希澈吗？你叫我不要回头，可是落水的他。。。

　　“哥，救我！”被无数染血利爪钳住的始源眼看要没入水中，韩庚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他转身蹲下，伸手拉住始源，可刹那间落水的人变了，那分明是炼狱的恶修罗！

　　一股奇力将韩庚拽拖入水，刺鼻的血腥味奔涌而来，血水漫至头顶，巨大的压力压得韩庚头痛欲裂。

　　再一次挣扎，韩庚的头挣出了水面，清远的回声幽幽传来：“韩庚，你为什么。。。”

　　“不——”韩庚撕心地呼喊，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

　　“哥你终于醒了！我多担心你不会苏醒，怕你会一直昏迷。”始源握住韩庚的手，激动地差点掉眼泪。

　　原来是在做梦，韩庚咬牙忍住背后箭伤的疼痛，“始源。。。”韩庚有些虚弱，“我睡了很久吗。。。希澈呢？”

　　“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始源没想到韩庚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在问希澈，“之前金希澈一直在陪你，刚才我见他太累就让他先回房休息。”

　　这样说来，希澈是没有出事吧。。。韩庚放了心，又想到始源，“始源你有受伤吗。。。”

　　始源摇头。哥你还是对我这么好，又替我挡箭，又关心我是否受伤，哥啊，我该怎么报答你。

　　“咳咳!”韩庚的两声咳嗽牵动了背伤，痛感令得他不由呲牙皱眉。

　　“很痛吧？”始源心疼地看着韩庚，“对不起，哥，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韩庚轻轻地笑着，“始源呐，又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自责。。。我是自愿的。”我是心甘情愿替希澈挨上这一箭。

　　“哥你到现在还说这种自愿不自愿的话，你作甚么要这么傻，替人挡箭是你该做的事吗？！也不为自己想想。”始源的心难过得想哭：韩庚哥，如果因为我而让你有生命危险，我宁愿有事的那个人是我，这样我才不会这么难受。

　　“当时那么紧急，我没有多想。。。我真的没有后悔这一箭。。。”韩庚想着：就当是我还给希澈的，一直以来都是我欠他，现在是该我付出的时候了，把他给予我的一切回报给他，就算为了希澈让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决不后悔！

　　两人心事各异，却说着能继续进行的对话。

　　月过中天，军药帐前的小火仍未熄灭，希澈蹲在一旁看火，架在火上的小药罐发出“嗞嗞”的声响。

　　雅风坐在旁边的草地上陪他。说实话，当雅风知道希澈皇后身份时，惊吓得愣神愣了半炷香时间，之后是一个时辰没和任何人说话。等缓过神来，雅风才小心地陪在希澈身边，尽量以常态来应对希澈。

　　“很晚了，要不你先去睡，我来熬药。”雅风看希澈憔悴的样子，心中有些许不忍。

　　“不用了，我想自己熬给他。之前的药估计快凉了，现在熬罐热的给他醒了喝，再呢。。。加上我满满的心意，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希澈拿着草扇给小火扇风，时不时擦额上细密的汗珠，把袖子上的草木灰都弄了一脸。

　　雅风觉得希澈太。。。怎么说呢，他是如何做到对一个人比对自己还好？韩庚那个人，为了什么王爷连命都不要，可希澈还固执地对韩庚一如既往，一天一夜没睡还亲自给他煮药，执拗得也。。。忒可爱了。雅风眨了眨眼，眼前的希澈好模糊，鼻子酸酸的，不知是因为烟熏了眼睛，还是希澈的执拗让自己太过动容。

　　“好像差不多了。”希澈闻着空气里醇和的药香，清逸中幽有余浓，“我现在去端给他。”

　　希澈深深吸气，使自己尽力淡忘韩庚受伤的原因，将药罐里浓稠的药倒入碗中，再当心地端起碗，平衡手臂，小迈步地走向韩庚的军帐。

　　韩庚帐篷的帐帘未关，挂在帘边的挂钩上，站在门口便可窥视帐内的所有。

　　“哥，喝药了。”始源端起汤药碗，拿着小勺，舀了一平勺药送到韩庚口边。

　　韩庚服下，苦如莲心的味道袭来，药好像很凉。始源见韩庚神情不对，便问：“药很苦？”

　　韩庚咽下喉中的苦水，笑着说：“还好，只是药凉了。”

　　“要不我去帮你热一热？”

　　“不用，就这样能喝。”

　　始源没有再说，就舀了一小勺药喂给韩庚。

　　希澈觉得自己非常没有用，碗中滚烫的药碗烫得自己手生疼，可在看到始源喂韩庚喝药的情景时，希澈就是没有勇气向前迈出这一步。进去也不是，韩庚的药已经喝了，还是他喜欢的王爷弟弟给喂的，手中的药太烫，也得等药变得温热时韩庚才能喝。矛盾的心情折磨着希澈，他不甘心，辛辛苦苦煮的药韩庚没喝到，他就是不甘心。

　　始源韩庚两人喂药喂得旁若无人，希澈的手已经变得通红他都没知觉，药香萦绕，总有苦涩的铭香浸到骨子里，希澈咬着下唇，甚是艰难。

　　“娘，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进去？”基范这么晚了也没睡，惦记着韩庚的伤就过来看看。

　　希澈被基范的声音吓到，手一抖，药差点撒出来。

　　“这药是要给他喝的吗？”基范不明说，只用手指指向韩庚军帐内里。

　　“不是！我熬给自己喝的！我没事干嘛熬药给他，他这伤又不是为我受的，我关心他干什么。”希澈急匆匆地端药走人，留基范在原地摸头不知脑，娘是怎么了？

　　基范进了帐篷，见始源给韩庚喂药便明白了一切，娘原来在吃醋。

　　“娘刚才在门外捧着药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给你送药。”基范明话直说。

　　始源拿着汤匙的手放下了，韩庚错愕地道：“他刚刚来了？那现在呢，他在哪里？”

　　“他走了，没说去哪里。”基范道。

　　“我要去找他，”韩庚不顾背后箭伤撕裂的痛，就要从床上下来。

　　“哥你伤还没好，明天再去见他吧。”始源拉住韩庚，不想让他去。

　　“始源你放开，我很久没有见他，有太多话想对他说。咳咳，咳咳！！最近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我一定要对他说，告诉他我的心情，我。。。我突然有种预感，我要是现在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再对他说了。”是离别让他认清了自己，对于希澈此刻的离去，韩庚有种不祥的预感。

　　始源把韩庚按坐在床上，禁不住吼道：“哥！怎么一碰到有关金希澈的事你就冷静不下来，你一身的伤还要跑出去，打自遇上金希澈你就疯了！”

　　“我就是疯了！没有他我就疯了！”韩庚使尽全力对吼完，是止不住的咳嗽，背伤更疼了。是不是这次见不到他，就会永远失去他？

　　始源狠下心，趁韩庚没注意点了他的穴道。韩庚你是什么意思？前一刻还为我挡箭，这一刻就为了去找金希澈而吼我。你是在可怜我才替我挨箭还是想要一箭划清我们的界限？！我告诉你，你休想就这样撇清我们的关系！我们永远断不了！

　　始源点的是睡穴，以致韩庚立马昏睡过去。

　　“这么做不好吧，让他出去见娘不行吗？”在基范看来，始源太过分了。

　　“你不用管，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你先去睡，我守着韩庚，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
　　希澈在走回军帐的路上把药倒了，心里无端的郁闷始终无法排遣。望着黑压压如卧兽背脊的后山，希澈一阵孤寂涌上心头，无故起伏得整个人快要疯狂。

　　不要回去了罢！他不自觉地迈步走向后山幽深的树林，是如鬼手的树枝在夜风里张狂着，诡谲的怨影流连，希澈觉得。。。不太对劲。回头四周张望，总感觉有什么跟着自己，可是除了树影和风声，再没有其他。

　　转头看向密林更深处，似有东西移动的声音，周围还有。。。踏着枯枝败叶的脚步声？

　　希澈后悔来到这里，自己的心情一起伏就会做些奇怪的事，例如在夜半三更像是被指引和带领来恐怖的树林。

　　“你也在吗？”身后突然冒出的男声希澈倍受惊骇。

　　希澈猛然转身：“你是谁？！”

　　“见过面了，”男声很耳熟，“北街蓬口见的，不记得了吗？”

　　“北街蓬口。。。”希澈讶然，忽而想起这个声音很像。。。“你是那个中年男子？”

　　男人笑了：“中年男子？我只是蓄了胡渣，乔装打扮一下，看起来有那么老吗？呵，今天没有易容的你比先前美很多。。。”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希澈直觉这男人一定不怀好意，男人仅是发出诡异的笑声，不再说话。

　　希澈转转脑袋多花了份心思，正想着灵光一闪心中惊觉，莫不是。。。“你是昭周派来的？”尽管知道这个答案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希澈仍抱着一丝希望。

　　“皇朝的皇后太冰雪聪明了，连我都忍不住佩服，”月光斜射下，可以看清男人半张脸，狼一样的目光看得人心惊肉跳。

　　“你。。。”希澈话未落音，脑后就是一下猛烈的撞击敲打，噬骨的痛楚直冲涌上脑尖，希澈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砰”地倒在了地上。

　　黑暗中走出一身着盔甲的人影，手中是类似狼牙棒的铁器，在月辉下转动有荧荧的光，疑似血液。

　　“主子。”人影开口说话。

　　男人却像是动气了：“下次不要这么自作主张，下手分些轻重，把他弄死就没得玩了。要好好保住他的命。。。这才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是，主子。”

　　“把他拖走！”

　　脚步声再次响起，还有重物拖在地上摩擦与磕碰的声音。不久，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仅仅空气中弥留了几丝腥刺味。

　　***************************************
　　日上三竿韩庚的睡穴才被解开，扎人的阳光逼得他慢慢睁眼。

　　“哥。”始源扶他起来，把软枕放他背后让他靠着。

　　韩庚揉揉发晕的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要去找金希澈吗？”始源想起昨晚的事，自觉没什么过分的，就当昨天韩庚哥一时被蒙了脑子，今天总该清醒了吧。

　　韩庚隐隐想起一些事：“希澈他人现在在哪里？”

　　还是坚持要找他吗？始源很懊恼，但忍着没发脾气：“我不知道。”

　　“扶我去找他，快点。”昨天不详的感觉延续至今，韩庚的心揪疼得很，希澈昨天离开后没有出事才好。

　　始源无可奈何地扶韩庚下床，这时从门外传来雅风的声音：“金希澈，你在里面吗？”

　　“她是谁？”韩庚听这女声直呼希澈的全名，心里疑惑着。

　　始源答道：“是金希澈带来的人，叫什么雅风。”

　　“金雅风？”韩庚想起上次在庙会遇到过的女子，她怎么和希澈过来了。

　　雅风见帐内无人回答她，便掀帘直闯而入，看到始源韩庚都在一愣，不是有人吗，为什么不理我。

　　“金希澈有来过这里没？我找了他很久都没见到他人。”雅风道。

　　“他昨晚没回去吗？”韩庚的心悬在了嗓子眼，难道。。。

　　“没有。他给你送药后，就一直不见踪影，我问那些守卫的人他们也不知道，我都找他好久了，”雅风担心道，“这么大个人了，不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小的啊，出了事怎么办。”

　　“希澈失踪？”韩庚自言自语，在这个关键时期希澈有事，莫非是昭周那边。。。不！

　　雅风继续说着：“我就说，金希澈那人自己怀了孕也不好好照顾自己，熬夜那么久还亲自给你煎药，那个傻瓜就这么。。。”

　　“你说什么？！”韩庚打断雅风的话，完全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你说，希澈怀孕？”

　　“对呀，都快三个月了，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他已经跟你说了呢。”雅风一脸惊奇。

　　希澈他。。。有了孩子？曾经的希望实现了？韩庚和金希澈的宝宝。。。他怎么早不跟我说！！！现在他人呢？希澈。。。

　　“哥。”始源同样震惊了，如果金希澈在昨晚出了意外，那就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更何况他怀着。。。韩庚的骨肉。

　　“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希澈在哪里，希澈你在哪里！！”韩庚站都站不稳，强行几步向前走，结果重重地摔在地上。

　　始源把韩庚从地上扶起，安慰着：“哥你静一静，金希澈他不一定会出事，我现在马上派人去找，你先躺回床上。”

　　“你要我怎么静下来！你要我怎么安安心心躺在床上？始源扶我去找他。。。”韩庚拉着始源的袖子。

　　“哥你别这样，你先休息，我去帮你找。”始源也急了。

　　韩庚气愤地甩掉始源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始源你变了，你变得自私了。以前的你呢，以前的你哪里去了？你不可以一直阻拦着我！”

　　第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