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我不要!(庚澈)》宁峯绮舞

10、无可替代

　　浑浑噩噩地回到书院，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韩庚轻轻唤他：“希澈。”月色惨淡，两人站在房门口，没有一个人主动伸手推开它。

　　希澈在前面，背对着韩庚。韩庚慢慢靠近，牵起希澈的手，手指抚上他的掌心，沿着纹路摩挲，从小指下延伸到食指之根，仿佛一路向前，就可以直到天荒地老。

　　希澈挪动着手，一分一分地将它抽出，指尖碰触，分离。

　　推门，黑暗中看不清面前的路。希澈抬脚跨过门槛，一步步摸索着。

　　韩庚进来跟上，反手轻合拢门。夜很静，听得到一步，两步，三步的脚步声。声渐远，似乎是希澈渐渐远离了自己。

　　沿着墙壁，感受着凹凸不平的触感，希澈停下。在静谧暗夜里，他找不到方向，漆黑中，看不到他迷茫无助的双眼。

　　是积蓄了一身的力量，韩庚跨步向前，他不管会被什么绊倒，他只要一直走，凭着感觉找到希澈，找到他，将他揽入怀。。。

　　感触到希澈的体温，韩庚不自已地上前。一手扶住他的肩，一手温柔缓慢地抚摸着他的脸，游走在细腻的肌肤上，临摹着他的样子。眉，眼，鼻，唇。。。吻上。

　　从简单的贴在唇上，享受着他的温度，到情不自禁地深入，汲取难得的甘甜。

　　希澈没有反抗，更没有回应，如脱线玩偶般靠在墙上，任凭韩庚索取，无动于衷。心如死水，人如死物。

　　韩庚不知道，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希澈，当从希澈口中感受到那种无端的悲哀与无助时，韩庚的心在滴血。手，攀上希澈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只想离他更近，再靠近一点点，近一点。

　　近乎疯狂地吻着他，好想疼爱他，把自己的温暖给他，让他不会那么孤单。我看不到他的眸子，可是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心，含着泪光的易碎的心。

　　“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这个样子。。。”韩庚的泪贮满在眼中，他贴上希澈的鼻子，亲昵地摩擦着，很轻。他尝试着用这个办法让眼泪不要流下。

　　“放过我吧，韩庚，”希澈的声音湮没在了黑夜中，“不要再跟我玩暧昧，我玩不起，也输不起。”

　　韩庚的心痛到无法呼吸，颤抖着吸气道，“希澈，你知道的，我没有在玩。”

　　“我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这种随时会失去幸福，失去你的日子。。。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希澈的泪从眼里滑落到颧骨，轻淌下，滴落在衣襟上。韩庚贴上他的脸，共同感受热泪变得冰冷，一片湿滑的凉意在脸上浸染开。

　　希澈在啜泣，“让我回到过去吧，回到没有认识你的日子里，回到简简单单的乡下生活。不用再为你伤心，不用再对始源怀抱愧疚，不用承受这么多我本不应当承受的压力和痛苦。”

　　韩庚双手扶住希澈的肩膀，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道：“不会的，以后你不会再有这么多压力和痛苦，我会让你幸福，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不要回到过去，不要想着回到没有认识我的过去。”

　　两个泪流的人还能对对方倾诉什么，僵硬的肢体，间断的言语。

　　“你让我怎么办？韩庚，你到底让我怎么办！！我到底要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留在你身边？才可以名正言顺。。。才可以安心地过完我这一生！”希澈是用吼的，带着不忍心的怒吼。

　　“求求你，希澈，我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韩庚的双手从希澈的肩上滑下，他弯下身子，将头埋在了希澈的胸膛上，带着哭腔。

　　“那你要我怎么样？我又能把你怎么样！！什么最特别的存在，什么从来没有后悔过遇到我，一切都是假的吗？只是一时兴起逗我开心的吗？为什么我会这么相信你，为什么我会这么傻地自愿留在京城，留在你身边。三月之约，你说如果没有找到值得我留恋的人和事就会放我走。。。我现在就告诉你，不用再等三个月，我确定这里不可能有让我留恋的人和事，现在放我走，你现在放我走好吗。。。”

　　韩庚哭着将头抵在了希澈的胸口上，双手紧抓着他的胸前的衣服，颤栗着双肩，乞求道：“求求你不要离开，希澈你不要离开我。。。我不敢想象你离开的日子，你走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还有母后，还有皇位，还有天下的子民，”希澈苦笑，“最重要的是，你还有始源陪在你身边，有他们就足够了。”

　　“可他们都不是你！”韩庚在希澈胸前哭吼着，“你是独一无二的金希澈！他们都不可能代替你。谁也不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更加肆无忌惮的闷着哭，染湿了希澈的衣服，热热的眼泪浸到了希澈的心口上。

　　“韩庚，”希澈哭着笑道，“你说这些话，是想让我怎么做呢。。。”

　　希澈虚脱地向后靠墙，韩庚倒在希澈怀中，将力量全压在了希澈身上。背沿着墙壁，希澈无力地缓缓下滑。韩庚将头抬起来，忙不迭地站稳，抽离压住希澈的重量，双手抱在希澈的腋下，以免他继续滑下去。

　　扶起希澈站稳，韩庚也好像失去了力气，两人依偎着靠在墙上，贪婪地吸取着小小的温情，静静地，只有呼吸声和小声的抽泣。

　　“希澈。。。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不那么难过。。。”韩庚累了，侧头，吻上希澈的颈窝，潸然泪下。

　　希澈未语，颈上是韩庚如蜻蜓点水的轻吻，伴着泪水滑过的酥麻揪心的触感。

　　为什么。。。韩庚心中呼唤了千遍的话语，在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原来，不管再怎么勇敢，再怎么有勇气的男人，在他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变成懦夫的，就因为如此，“我爱你”才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难出口的话。（此句为希澈经典语录原话，现在用于韩庚）

　　“希澈。。。等我确定可以给你一个完整的我时，我会用那三个字和一辈子的一心一意来换取你最幸福的笑容。”希澈，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我希望给你一个完整的我，一颗完整的心。

　　始源，对不起了，对不起，我没能陪你一直走下去。是我们的感情不够深吗？也许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只是因为深宫的寂寞而喜欢和依赖。经过时间的沉淀，剩下的。。。亲情和爱情到底哪个多，我也无法回答。

　　希澈，我可以没有一切，失去所有，但我不能没有你！我们相识的日子虽短，但这是我一生中铭记最深刻的时间。。。你的笑容，你的眼泪，都已深深烙印在我心里。教我如何放开你？教我怎能不爱你！

　　梦魂萦绕的黯夜里，希澈蜷缩着身体窝在韩庚的怀抱中。

　　韩庚轻轻抚摸着希澈的背梁，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拍着，口里哼的是不知名的清新童谣，软软的声音安抚着噩梦中呜咽的希澈。

　　一夜，无眠。

　　×××××××××××××××××××

　　清早，韩庚和希澈顶着两双又红又肿还带着黑眼圈的眼睛来上课，把同学老师都吓了一跳。

　　基范隐约感觉到昨晚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没有问，他知道爹和娘的事还是得由他们自己解决。

　　就像平时一样，希澈很快恢复了自我，又回到了无敌的金希澈大人。韩庚时不时走神望着希澈，好几次都是金英东叫回他的魂。

　　今天书院的食坊师傅有事请假，大家中午有的回家去了，有的不得不出去自己找酒楼吃饭。

　　黑云压城，午餐进行到一半，空中就响起了闷雷，轰隆隆的铿锵作响。基范无缘无故被他爹叫回去吃饭顺便相亲，希澈和韩庚就在离书院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里吃点东西。

　　“是不是要下雨了？”希澈问道。

　　韩庚抬眼望见窗外昏暗的天色，“应该是的，快些吃，赶在下雨前吃完回书院。”说着不忘往希澈碗里夹了很多好菜。

　　“够了，韩庚你自己吃吧。”希澈像是没什么胃口，吃了点菜就放下了筷子。

　　韩庚担心地道：“饿了对身体不好，多吃些，你太瘦了。”

　　希澈垂下头摇摆着，“我不饿，吃不下。”

　　韩庚没有办法，扒了几口饭叫来小二结帐。谁知天公不作美，还没出客栈的门，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随风飞腾。

　　都没带伞出来，问了问小二他们也没有伞可以借，周围更是没有卖伞的。等了一会，雨还是没有停的迹象，不至于死等下去？

　　“希澈，你在这儿呆着，我回书院给你拿伞来。”韩庚不顾外面的滂沱大雨就要往冲出去。

　　希澈连忙拉住他：“你傻了！这么大的雨，你会淋病的。”

　　韩庚笑着说：“没事，我练武的身体好。雨不知还要下多久，不会一直在这儿等着吧，出去拐两条街就是书院了，不远。再说了，我淋病总比你病了好。”说这话的表情就像家常便饭般理所当然，让希澈的心稍有动容。

　　“那你快点。”希澈松开了抓住韩庚的手，看着外面的大雨有些不放心。

　　将手叠于头上遮雨，韩庚奔跑在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雨下。风在耳边肆掠，雨水恣意拍打在脸颊上，一脚一个水花印，高高溅起又落下，水洼很快被新的雨水填平。

　　混沌的密雨压得人喘不过气，希澈听着雨声凝目向韩庚的背影望去，雨在眼前无止休地落下，雨中的他那高大而熟悉的背影，湿透了的衣衫。。。希澈的眼睛渐渐模糊，心口变得很沉很沉。

　　直到渐行渐远的影子越来越小，成为一个黑点消失在雨中。。。希澈忍住想要追出去的冲动，韩庚真是块木头，总是做些让人感动的傻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笑容慢慢爬上了希澈的脸，可爱的梨涡浅笑。直视着韩庚离去的方向，希澈觉得自己也变木头了，居然会做这种对着别人背影发呆然后一个人傻笑的事。

　　“希澈，是你？”一句呼声从身后传来。

　　希澈回头，“金英东，你也在这里？刚才没看到你。”希澈有些惊讶，也有些高兴遇到了同学。

　　“我之前在楼上的雅座，”金英东笑了笑，“一个人吗？我以为韩庚会和你一起。”

　　希澈觉得他这句话问得好像别有深意，但还是回答说：“他是和我一起，不过因为下雨没有伞，他回去拿伞，我在等他。”

　　“哦，这样，”金英东举起手中的伞，“正好我今天带了伞，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从这里回书院也就一条路，说不定回去路上能碰到韩庚，让他能少跑一截路。”

　　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可是金希澈答应了韩庚的事，是不能改变的。

　　“不用了，谢谢。韩庚让我在这里等他，我就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他来。”希澈出于礼貌露出抱歉的笑。

　　金英东莫名其妙地上扬嘴角，对着门外撑开伞，一手打伞，一手牵住希澈的手，“他如果不来，你是不是打算等他一辈子？跟在他身后不累吗，嗯？”

　　希澈固执地摇摇头，“他说他马上就来的，你先走吧，我等他。”

　　金英东皱眉，一阵使力，把希澈拖到伞下，将伞全部遮在希澈头上，即使自己的肩膀被淋湿。

　　“希澈，多给自己一条后路吧，不要为他人活着。当你向前走到疲倦，看不到希望时，回头看看身后的爱，你身后还会有人给你力量。懂吗？”金英东尽量往希澈这边举着伞，另一只手松开牵着的希澈的手，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

　　希澈不太明白金英东到底在说什么，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就知道你没明白我说的话。”金英东依然微笑，伸手抚平希澈脸颊旁的乱发，眼神里是点点怜惜。

　　仿佛是想通了一般，金英东握住希澈的手，“既然要等我就陪你一起，反正我也不赶时间。要是他没有拿到伞，我这一把，可以先借给你们。”

　　希澈发愣的样子非常有趣，金英东看着他的表情忍俊不禁。

　　举着伞从远处奔跑而来的韩庚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客栈门口，金英东一手给希澈打着伞，另一只握着希澈的手，脸上是无法亵渎的笑容。

　　是我来迟了吗？韩庚这样想着。。。我来迟了，已经有人替他撑伞，有人保护着他。。。他已经不需要我了罢。

　　雨水顺着头发流到发梢，接连不断地落下。眼前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那两个人影像是变成了四个，在雨中伞下晃着，晃得我的眼睛疼，我的心也疼。终究还是我的错。。。希澈。。。

　　韩庚突然觉得很尴尬，自己拿着伞站在这里算什么，希澈又不需要自己的伞。还是走吧，快点走，要是希澈看到了我该说些什么。。。

　　韩庚转身，踏着一地的水洼。

　　“韩庚！！”是希澈的声音。

　　韩庚停下脚步，回头。不是我的幻听吗？又是希澈的声音从雨中穿过来，“韩庚，等我一下！”

　　希澈看着前方的韩庚一脸高兴，转头对金英东说，“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提醒，我还不知道韩庚在我后面呢。英东，谢谢，再见！”

　　灿烂的笑容从自己这里转到了韩庚身上，望着希澈快步地跑向韩庚，金英东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看见他快乐地笑，快乐的生活，也许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了。

　　希澈，记住我说的话。当你向前走到疲倦，看不到希望时，回头看看身后的爱，你身后还有我给你力量。

　　伞，依然保持着为希澈撑伞时的样子，希澈走了，还有他的影子在伞下。金英东的半边衣服都湿了，只是他没有感觉到。

　　“啊西！韩庚，你干嘛来了又走啊！不是说好我在这里等你！”希澈一开口就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希澈啊，不是的，我看金英东给你打伞，我以为你不需要我的伞了，然后我就准备走。。。啊！”韩庚的手被希澈狠狠拧了一下。

　　希澈佯装生气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了！我说会等你，你来了就不许走！真是的，傻木头。”

　　看着韩庚一身湿透的样子，头发也湿得贴到头皮上，希澈发火也发不出了，伸出衣袖，为韩庚擦掉额头和眼睛上的水滴，还念念叨叨着，“都湿成这样了，不晓得明天会不会生病，回去了给你多熬点药，免得生病了还会传染我！”

　　金希澈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对你好，却用这种自我的别人不会懂的方式。幸好韩庚他懂，知道希澈是在关心他，因为，韩庚他不是别人。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