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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烛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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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横斜,暗香浮动。瑰丽的新房里满溢着沸腾的火红,天顶上的凤凰涅槃刻雕将华贵的金光撒在红毯和暧昧的大圆床上。
床上坐着一个美人,低着眉,在摇曳烛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迷迭香的魅惑。
头顶是鎏金凤鸾赤蝶髻,几缕青丝用纱红流云带轻束,红得惊艳的喜袍上绣着华光四溢的凤舞九天图,长长的裙摆落地,遮住了美人的足。
美人如他,即使是淡妆,那神采飞扬的眉,灿若星辰的眸,嘴角不经意的笑,都让人为之动容。
惊为天人的娇艳中流动着清涟的灵气,分外妖娆的眼波中透露着点点的澄澈,好一个妖孽与天仙。
美人忽而撅起了嘴,脑袋开始不安分的张望了起来,似乎有些闷郁,似乎有些焦急。
“呀西,韩庚怎么还不来!”美人开口,怪异的言语和他的外表好像很有出入。
一想到七天来的经历,他的眉都皱了,是倒霉抑或幸运?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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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前。
离开了江原道,自称江原道道花的金希澈来到了京城。懵懵懂懂的他从不知掩藏自己的光芒,即使是茫然的环顾也无疑是大街上最闪亮的一道风景。
走在热闹的集市上,希澈郁卒了。周围的百姓们始终把惊讶的目光投向他,难道是今天的打扮太难看了?希澈低头看看上衣,又拍拍下裙,没有啊,这粉红的上衣是自家希真姐姐的多年珍藏,大红色的长裙是隔壁艺珍姐姐的最爱,至于那猪头拖鞋是邻居晟敏去年送他的礼物。这样的搭配,不是很好看吗?还是说,这样的自己太吸引人了。。。
身旁的公子哥儿睁大了一双眼盯住希澈,挥着雅扇,叹息道:“可惜姑娘如此漂亮的脸蛋,这衣裳也未免太。。。”
金希澈自顾自地向前走,东张西望的,对京城这个新世界有着无比的好奇感。
“糖葫芦哦,新鲜的糖葫芦~”
“看一看,瞧一瞧,俺们东北来的杂耍团儿~”
忽地有人大喝一声:“有刺客!”只见前面大群的人乱成一团,鸡飞狗跳地尖叫着跑开,喊打喊杀和兵刃相撞的声音顿时混合在一起,充斥着人耳。
“他们在干嘛?”希澈见那一帮黑衣人和一帮白衣人打得难解难分,貌似还没弄清楚状况。
躲开了四周逃窜的人们,他瞪大了水灵的眼睛,走向前想看个清楚凑凑热闹。却没注意到踩了块香瓜皮,就直直地向一个白衣绸缎镶金边的少年身上扑了过去。
“啊!”的一小声是少年发出的,“啊!!”的一大声是金希澈发出的。
痛,痛,痛!
锥心的痛楚从背后传来,继而散发到四肢,背部的经络抽搐,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因疼痛而剧烈地收缩,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因剧痛而绝望地叫嚣。
大颗的冷汗从希澈额头上冒出,咬紧牙关想要忍着钻心之痛的他感到口中一阵腥甜,突然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
金色的床上躺着一位绝色的佳人,浅黄的帷帐虚掩,床旁的龙涎香从镂空雕花的古铜香炉中缓缓地升起。
地上跪着一帮暗红朝服的长者,战战兢兢地磕着头,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一脸的惶恐。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说什么没大碍,说什么伤得不严重,如果是轻伤又怎会到现在还不转醒!他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你们这是存心诓骗朕来气朕的吗?把你们这群庸医斩了,还真是死不足惜!”
头戴镶玉金冠的少年诚然是街头那白衣少年,如今的他身着明黄群龙朝天玄皇袍,俊逸清雅的面庞隐透王者之气,怒发冲冠的此时,一室山雨欲来风满楼。
“嗯。。。”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少年惊讶地回头,转而面部被喜悦之情所代替。“你醒了?”
“啊。。。呃。。。”佳人希澈迷迷糊糊地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舌侧还有隐隐的痛,这是怎么了?他睁着杏眼望着床边的少年。
“你中箭时可能因为太痛而咬伤了自己的舌头,所以暂时不好说话,再等一两天就行了,别着急。”少年的神色变得温柔,软软的细语让希澈心中生出好感。
希澈咽了咽喉,这才感觉到满口的铁锈味和草药味,是血液和中药混合的味道。咬伤舌头了?也是,当时还在想就这么晕掉了让别人看到多毁形象啊,拼死坚持保持清醒的自己难怪会咬伤舌头。
“这里是皇宫,”少年解释道,“朕是皇帝,你也可以称呼朕为韩庚。多谢你昨日在集市上救了朕,要不是你,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朕了。”
韩庚的笑好似四月人间的暖风拂面,“怎么,伤口是不是还很疼?”
希澈摇了摇头,勉强微笑了下。他是皇帝,那不是很大的官吗,比我们江原道的道长还要大很多,是地主呢,而且还是天下间最大的地主。。。
就在希澈的思维不知道飞到何处之时,地上的御医得到了韩庚的特赦,他们欣喜激动地边喊着谢皇上边快步走出了宫殿,如同从恶修罗处逃回人间般。
望着希澈走神的脸,韩庚有些呆住了,这个素未谋面的漂亮男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身份,对他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可是他却救了自己。不是没见过美男美女,见得多了反而对那些庸脂俗粉攀龙附凤之人生厌,更何况还被太后每日不停地逼婚。再细看这人,说妖冶艳丽吧,那神情又好似清水出芙蓉,特别是那双灵动的眼,让人心生恻隐。
不如。。。韩庚心生一计:不如就这样吧,既然母后要逼婚,朕又不想理睬那些个俗女,更厌烦后宫的勾心斗角,那么就。。。先拖拖也好。
韩庚轻笑,那笑容和他的声音一样柔软吸引人。
在希澈的脱线思维还继续漫游在九霄云外时,夜幕已经低垂,巨大的苍穹笼罩在这寂寞的宫廷上空。
云移,月出,星起。
*****
两日后,仪凌宫太后处。
“不行!哀家说不行就不行!”头盘彩娥高髻的贵妇人——太后态度强硬,犹如帝皇般命令道,“庚儿,一定得是出身高贵才色兼备且能母仪天下的贵女才可入后宫!而瑞卿王的女儿,你表妹妍喜就是最好的选择。婚姻大事还由不得你胡闹!”
“母后,你也知道瑞卿王的野心,如今若是让他女儿登上后位,岂不是将半个江山拱手相让!再说儿臣没说不娶妃,更没说要胡闹,儿臣只是想娶希澈想封他为皇后,至于纳妃之事。。。可否押后再说。求母后您成全了。”由于昨晚金希澈终于能开口好好说话,韩庚这才知晓了他的名字。当韩庚给希澈讲他的计划时本来还担心他不同意,结果希澈那小子一听到后整个人都兴奋极了,他说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试过当皇后真是新鲜啊。希澈那姿势那架子十足的一个女王殿下,只是他那童颜出卖了他的孩子气。
太后蔑笑道:“不想娶妍喜,就随便找个男人对哀家说要封他为皇后,真是荒唐至极!庚儿你越来越放胆了,都不把哀家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母后不是的,儿臣并非放胆。儿臣与希澈早已相爱三年之久,前几日好不容易能有机会与他相伴微服出巡,可因为刺客。。。这傻瓜为了救儿臣竟以命相拼,硬生生地替儿臣挨了一箭,如今还躺在病榻上。。。母后,如此善良真挚之人,如此爱儿臣之人,世上真爱难求啊!难道母后真的忍心以政治婚姻来换取儿臣一生的幸福吗?!”韩庚这话早已在昨夜想好,对着希澈练了数遍后,今日说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且声情并茂。韩庚啊韩庚,你还真是腹黑了一把。
“什么,遇刺?”听闻此事,太后容颜失色,“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没见跟哀家说,庚儿你有伤到哪吗?伤的严重吗?有没有让御医好好看看?现在还痛不痛?”太后急切地握住韩庚的手,母亲对儿子的担忧之情赫然写在脸上。
“母后放心,儿臣没事。只是希澈的伤还未好,儿臣真的很担心他,”韩庚皱了皱眉,“如若因此而落下病根,儿臣会因愧疚纠缠一辈子的。”其实韩庚在说这句话时一直很想笑,此时的希澈?躺在病榻上是不可能了,能下床又能说话后的他就像一只闲不住的猫,顽劣地在寝宫里窜上窜下,时不时扯动伤口就哇哇地大叫不止,惹得寝宫内的太监宫女们十几颗心七上八下的。
太后长叹了口气,“这个恩情,哀家是一定会报,只是不必以封后的形式。给他丰厚的钱财和一官半职就可以了,何必多生事端。”
“母后,”韩庚急切地说道,“这并不是金钱和权利可以衡量的。儿臣知道瑞卿王的是一直都是您的遗憾,可是用儿子的后半辈子幸福来换取一个遗憾,母后又于心何忍呢。”
听到韩庚说出这禁忌的话,太后本想发火,可是又实在是不知该用什么有力的话能反驳他,只能心中郁结,“庚儿啊,母后是为你好。和瑞卿王结亲只会让你的江山更加稳固,并非你所认为的那样。何况妍喜那么好个女孩,你就一定非希澈莫属吗?希澈他,他可是个男人啊!唉。。。也罢也罢,你就纳了他进后宫吧,只是这个皇后,他不可以。”
不行,怎么就这么结束呢,韩庚急了,他的目的不就有二吗,首先是不娶妍喜,打压瑞卿王的气焰,再着是他的确不想在后宫塞一堆麻烦的女人。皇家祖先有令,在册封皇后以后要半年才能继续纳妃。如果让金希澈当上皇后,既可限制住瑞卿王,又可拿皇后当挡箭牌拖延半年不纳妃。本是两全其美的计划,可是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母后,我朝开国高祖皇帝所爱之人也是男人,他可以封爱的男人为皇后,为什么儿臣不行?祖宗的先例难道还不足以成为封住天下悠悠之口的最佳法宝吗!儿臣也知道,母后不答应的原因肯定有一部分是在担心百姓的舆论吧,先皇例子在前,母后大可不必为此忧心。至于妍喜,母后也说了,关于遗憾,您是一定会弥补的,当然不一定得以封后的形式。给瑞卿王府丰厚的钱财和替妍喜另找个好归宿不是更好吗?”
韩庚的一番话说得太后语塞,锁紧叶眉思索,一时竟难以下定论。
见情况有转机,韩庚心中大喜,为了再加把劲居然对着太后跪下了,“母后,求您成全吧!”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他还是天下的君王。太后愣了,望着儿子英俊而坚毅的脸庞,她再也不忍让他受到一点的伤害,终究母亲最疼爱的始终是自己的儿女,而儿女最需要的莫过于父母的理解与支持。自己这样一味的坚持下去,是不是真做错了?太后反思,半响后她开口道:“你说的那个希澈如今在何处?”
“他在儿臣的寝宫里。”韩庚微笑而感激地回答。他知道,母后心软了。
“哀家想去寝宫看看这个孩子,也想多了解他,这会你没意见了吗?”
母后就是口硬心软,韩庚扬起了嘴角:“母后想了解希澈当然是好事。”
“好是好,不过,”太后停顿后,又接着说,“你就别跟着去了。从现在开始,你去到祖祠堂跪上十二个时辰(24小时)想清楚,若你能撑到明天,哀家也许会考虑考虑封后的事情。”
太后拂袖起身,留下一脸错愕的韩庚。什么,跪。。。跪。。。十二个时辰?这就是母后的考验?如此大的代价,是否真的划算。哎,算了,一不做二不休,不过就跪上一整天也没什么大不了!
韩庚是这样想的,可是突然。。。坏了!希澈他,他不是还在寝宫里活蹦乱跳的吗,刚才说的那些他受重伤的话,要是被母后知道我是骗她的,她一定又会反悔了。
说是迟那时快,韩庚急忙地喊住一小太监,吩咐他走小路火速赶往帝寐宫(即寝宫)通知希澈一定记得要在床上躺好,千万别跟之前一样群魔乱舞拉。老天爷,你一定要保佑。
希澈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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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着发酸的腰,捶着发痛的膝盖,韩庚整个头都是晕的,跪了整整一天,现在已是浑身乏力。
当韩庚见着帝寐宫这母慈子孝的反转一幕,他呆了,也终于明白了金希澈天上天下的魅力。
“母后,母后。”韩庚软软诺诺的声音叫着太后。
交谈中两人正忘乎所以,在忽略了庚皇帝的同时,还摆出一副相见恨晚的兴奋样。
“哎呦,好希澈啊,哀家真是太喜欢你了,若是能早些遇见你该多好,庚儿真有眼光,世上像你这样独特的人已经很少见了,况且还这么对我老太婆的胃口。要不是庚儿吵着要娶你做皇后,哀家一定认你做女儿封你为公主,希澈公主,多好听的名字啊!”
“呃。。。太后,我是男的,吃了毒苹果而变成女人的男公主吗?”
“要不然就是王子,希澈王子?不行,那不成了庚儿的儿子。”
“太后,不如叫我。。。金少爷如何?”
庚皇帝不由得满头的黑线:母后和希澈的对话,为什么我会听不太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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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庆席卷了整个皇朝,街头巷尾都流传着皇帝和名叫金希澈的美人之间的风流韵事。本朝开国三百年间的第二位男皇后从此诞生了!
樱唇微点,颊红轻抹,梨涡浅显,这是希澈安静时的羞花之貌。
“呀西,韩庚怎么还不来!”希澈坐在华丽丽的新房帝寐宫中,忽然说起与他身份很不符合的江原道方言来。
希澈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再等,酝酿着露出一个腐笑,“金希澈要有金希澈的风格,怎么能让区区韩庚来摆布。头上挂这么多东西,动都动不了,就快要变成隔壁村的大头艺声哥了。身上还有这么重的袍子,把我当成一棵树来乱糟糟的装扮了吗?”
正这样说着,希澈就开始动手拆下头上的装饰。如瀑的黑发流泻,丝丝散落在喜袍的红轻纱上,给本就惊艳的他更平添一份妩媚。
脱下笨重的红袍,置于床头的几上,希澈只剩内里粉红的亵衣。
“希澈。”在大殿喝了两杯的韩庚推门而进。宫女退出帝寐宫,将宫门闭紧后离开。
“幸好有二弟替我挡酒,要不然今天。。。”韩庚说到一半停住了,不为其他,只是被眼前的美景深迷住了。
美人侧卧龙床,粉红的亵衣在烛光的映衬下有些透明,勾勒出他完美修长的体型。秀发几缕落于香肩之上,美人微动,青丝轻轻滑落误入领口,隐约可见诱人的锁骨。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美目流转,氤氲着夜来香的静谧。红唇轻启,那更加是致命的诱惑。
“韩庚你来了啊,我都要无聊得快睡着了呢。”希澈懒懒地说着,无力地坐起,并将秀发拢于左侧胸前。
“希澈。。。”韩庚的声音变得沙哑,不能自已地一步步走近他,一点点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