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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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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小心。”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转身一个回旋踢,将身边身着华服的贵公子头上即将掉落的木板击得粉碎。
贵公子优雅地抬手抖落身上的木屑,脸上一派和煦的笑,慢条斯理的说,“小秦,别这么大的动作,会吓到别人的。”
连差点被砸死都还能面不改色的人也只有他们家公子了,不过,小秦偷偷瞄了他一眼,即使这张脸看了那么多年,还是要让人忍不住地脸红,尤其是那温文尔雅的招牌笑容,每一次见到都让人如沐春风,心旌荡漾。
“你在发什么呆,走了。”贵公子回头轻唤着,带笑的目光扫过路人,引起一片发花痴的连锁反应。
“是。”哎呀,他刚才在想什么呢,小秦暗斥自己,边走边看着前头的男子,先不说那张俊得过分的脸,光是从背影看,身着白衫的公子走起路来轻盈得不得了,仿若足下生莲,而公子的那种淡雅清灵的性情,更是惹人无限怜爱呵,他一定是上辈子烧了不少好香,才能有幸服侍他家公子。
恍惚间,两人已来到添香楼,掌柜的一见来人,二话不说立刻笑脸迎了上去。
“这不是瑾公子吗?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福掌柜说笑了,多日没出门,对这添香楼的菜重华可是思念的紧呢。”被唤作瑾公子的白衣青年儒雅地道。
“哪里哪里,能得到公子如此赞誉,是添香楼莫大的荣幸啊,公子,这边请。”福掌柜殷勤为他带路,活到六十岁,才子俊贤他见得多了,可眼前这位名满全京城的瑾公子——他的涵养,他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质却是连见多识广的自己也很难招架啊。
一上到二楼,重华就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挨着大街的那一边,一个英挺却冷峻的男子倚栏而坐,单手托着酒杯望着底下过往的行人,周身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骇人气魄。
重华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下,朝着男子轻轻喊了声,“爹!”
听到这声叫唤的众人莫不跌破眼镜——如果他们有的话。
虽然这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俩的关系,可是每次听到那句“爹。”总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个看起来更像是兄弟的男人坐在一起简直有如一幅画般迷人,可是他们竟然是父子。
而眼前这位被瑾公子唤作“爹”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同样风靡京城的擎天将军傲天。
若要说他怎么看也不像是瑾公子的父亲这话可不错,这位将军三十不到的年纪已是桀氏王朝官拜一品的武将,而他刚毅俊美,如天神般傲人的外貌与高强的武艺更使得不少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爱慕不已。
总而言之,将军府的这对父子,可说是不少达官显贵眼中的乘龙快婿。
“你怎么来了?”话虽这么说,可他却并不意外在这里见到他,傲天的表情有一刹那间的柔和,但又立刻替换上了一张阎罗脸,速度快的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爹的意思是,重华不能来么?”。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孩子,真是越大越喜欢跟他抬杠。
“可重华觉得爹似乎不太愿意看到我。”他笑着直视他深邃的眼,却看得他一阵心虚。
说不过他的傲天索性闭嘴饮起了酒。刚才是自己的错觉么,为什么他的眼睛看起来那么悲伤。
重华也伸手为自己斟了一杯,他端起酒杯仰头正要将酒倾入喉中时,傲天飞快地夺下他手中的杯。
“你还小,别喝酒。”傲天皱眉。
“我今年已经十八了。”他卸下笑,冷冷地说到。
“重华!”傲天定定地看着他,“你在怪我吗?”一定是这样的,他眼中的悲,还有他今天对他处处顶撞都是在怨他的不告而别。
“重华怎么敢怪爹呢,爹身为一朝重臣,为国奔忙也是理所应当的,尤其是平定异族入侵,确保我朝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多么光荣的事,重华高兴都来不及呢。”
“对不起。”他转头看向大街,有些不自在地说着。
重华楞了一下,随即苦笑到,“你又没错,何必向我道歉呢?”
“我不该一声不响就去了三年,连封信也没有给你捎来。”不止这些,还有……总之这一生,他都欠他。
“呆子。”真是个呆子,他气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呀,既然做不到为什么当初还要给他承诺呢。
“重华!”没想到他的口中也会出现这种词汇。
“我要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喝个够吧,小秦,我们走。”话音刚落,他又挂上温和的笑,离开了添香楼。
重华,你变了,我不在的这三年里,你变了好多,变得更咄咄逼人,也更美了,望着他姗姗离去的身影,傲天情不自禁地想到,而心里却涌上种种复杂的感觉,无处可诉说,无处可宣泄,只能独自和着酒吞下去,留满腹辛辣在胃里翻绞。
明明是凯旋而归的一天,却倍感苦闷,真是酒入愁肠,不感甜,只觉苦。
回到了阔别三年的将军府,傲天不由得叹息,看来重华将这儿打理得很好。
还记得三年前他们刚搬来这里时,除了一栋宅院和皇帝御赐的匾额外什么也没有。
而如今,遍布在他周围的奇花异草与栩栩如生的石雕让他这个不怎么懂美的人也大感惊异,要不是大门上头的那块牌匾,他还真以为自己走错门了呢。
傲天信步走在庭院中,突然间一曲忽快忽慢,时急时缓的琴音传来,高音处洪亮清脆,宛如黄莺出谷,低音处铿锵有力好似洪钟般浑厚沉重,傲天细细聆听,听到深处竟忍不住煽然泪下,等回过神来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重华所在的“聆音阁”下。
一感觉到有人靠近,琴声嘎然而止。
“没想到你的琴也弹得这么好了。”记得他小时侯最讨厌练琴,总说那样太女孩子气。
抚着琴的手一滑,重华绽放一抹颠倒众生的笑,“人在孤独和空虚的时候总要找些事做吧,我不能喝酒,不能逛窑子,也就只好靠它来抒解了。”话中的意思,自然是怪他对他限制太多。
“我那是为你好。”一听见他说逛窑子,傲天不知怎么的心里就不舒服起来,照理说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去那种地方也实属正常,但重华——他打从心里排斥他上青楼,总觉得那会使他沾染上世俗的脂粉气,而他应该是那么的清灵,那么的脱俗。
该死的,他在想什么呀,傲天暗骂自己的失常。
“是么?”重华原本冷冽的表情突然柔和下来,用略带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你是我爹呀,你所做的一切当然是为我好。”
忽地起了一阵风,将重华的发丝吹了起来,使这张本就美得不象话的脸看起来更飘忽,而那苍茫的表情却淡淡地透着一股悲沧。
虽只是一瞬间,但傲天注意到了,“重华,你怎么了?”他早该过了叛逆期的,可是这种反常的举动却让他猜不透个中原因。
“我没事,起风了,爹你刚回来还是早点休息吧。”没等他回答,重华已起身离开了他的视线,迷蒙的眼中却闪着点点晶莹。
“重华啊重华,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傲天无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