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肖恒 二十二章 ...
-
洛予辰仍旧摇头。
夏明修突然扑过去抱住了他,紧得不让他有一分挣扎的余地。
他在他耳边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洛予辰,洛予辰,你还有我的啊……”
洛予辰愣着,眼神空洞。
“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底的声音。
虽然甘愿退回朋友的位置在一旁默默守候着他,却并不代表他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
他只是在等洛予辰回头,等他迷途知返的一天。
他也已经隐忍了很久,很久了。
将心比心,夏明修的一举一动我都懂。
因为我曾经也在那里。
用了十年,等洛予辰蓦然回首。
大家……都很傻。
只是,如果说我是自作自受,夏明修则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受害者。
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
“我知道你痛苦你难受你自责,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能看着你自己折磨自己而坐视不管!”
“我可以陪你一起痛苦,如果你要时间疗伤我也可以等你,等你慢慢忘记他,或者——陪你一起,一辈子记得他!”
“但我求你不要骗自己,不要把我挡在你的世界之外!我选择退出……是因为觉得肖恒比我更有资格让你幸福。”
“可既然他选择了做怯懦者,既然他已经不能给你幸福了,我就有资格把你抢回来啊!”
“我还有足够的能力啊!我还可以给你幸福啊!”
“我也可以一直等!肖恒能等十年,我也能等!如果你不要幸福,那么陪你一起下地狱我也无所谓!”
……
他的眼睛很漂亮。
即使逆着光,仍旧光华璀璨。
照耀得我自惭形秽、无处遁形。
他说得没错,是我胆小、自私而怯懦。
我早就承认夏明修其他方面无论什么都比我好太多,可却总是自恃我能为洛予辰做的,一定比他多。
可是我究竟做到了什么呢?也不过就是坚持和守候而已——可这件我唯一能够为洛予辰做到的事情,夏明修一样做得到。
他也能等,说不定比我还能等。
等待对我来说,是一件消极的事情。像一场缓慢的温水煮青蛙,在煎熬和挣扎中走向死亡。
可夏明修不一样,也许很快,他就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或许很快,洛予辰就会醒悟,所谓后知后觉导致的对我的疯狂思念,只不过是内疚和亏欠沉淀而成的错觉。
并不是可悲的我私心里一边无比心疼,一边又卑劣地偷偷快慰着的被一口咬定是“爱情”的东西。
我也该早点停止幻想。
我怎么会这么自大,认为他的视线会越过眼前那样一个明亮的人,落到蒙尘已久的我身上。
我认为,不该有人能拒绝现在的夏明修。
虽然洛予辰完全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说“肖恒还活着”那样的话,不顾夏明修惨白脸色上明显的忧心和难过。
可我知道他并不是在抗拒,他只是真的、单纯地认为我确实是活着的。
可如果不是那一夜,他现在……会不会应该已经答应了夏明修?
我不知道答案。
……
洛予辰最终还是被拖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得出的结论是:因为遭受打击过大,导致潜意识地逃避现实以及轻度妄想症。
洛予辰的反应是四个字:听他胡扯。
他或许是有些不能接受现实,但确实还没有到妄想的程度。
我最后一次紧紧抱住他的那一夜,那种真实的触感,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证实。
它确确实实发生了,他也认认真真记住了。
因为工作的关系,夏明修又要离开一阵子。
他非常不放心洛予辰,任谁都知道他现在这个状态如履薄冰,但是公司的安排,夏明修毕竟不像洛予辰一样大牌,敢随意说推就推。
走之前,他问他:“你给肖恒的生日礼物,是要亲自送到他手上的吧?”
洛予辰微笑点头。
夏明修这样问,无非只是要确保他四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洛予辰还能是个活人而已。
夏明修走后,屋里再没有人能纵容洛予辰的痴言痴语。
他安静了很多,看起来更加正常了。
他还是会拿着那张他和夏明修圣诞夜在旋转木马上的照片看,有的时候微笑,有的时候却深深皱着眉。
直到有一天我仔细去看,才看清他手指一直摩挲的那个地方。
原来在他们俩欢笑着的快乐背后,角落里还有我的身影。
虽然是个不仔细看都注意不到的背景,神情却一清二楚无处遁形。
我装出淡定却偷看他们,充满神往和羡慕的落寞。
被相片捕捉了,露骨得一清二楚。
以为那糟糕的心情只有自己知道,却被敏感的相机捕捉到,永远地留了下来。
洛予辰就这么怀念地看着,温柔地抚摸着那个很久以前的我。
太讽刺了,现在连这模糊的一角都这么宝贝。
可当初把我全部照片烧掉的人却也是他啊。
在洛予辰神色狰狞、把那些回忆一股脑丢进焚化炉的时候,我只看到他的冷漠无情。
我没有想过,恶劣的决绝,反而是因为他在乎。
他这个人,从很久以前就不大会正确地表达感情。
他很会跟着感觉和冲动走,就如当初被夏明修一眼就吸引那般;但是有的时候,他自己也弄不太清一些复杂的情绪,那种时候,他往往会气急败坏做出破坏性的举动。
当一种感情太强烈,强烈得让人感到害怕和无解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刻意去逃避它。
无论爱或恨,都是一种让人每天不停想着对方的强烈感情。
所以常常有人说爱与恨不过一线之隔。
说不定他是仇视我过了头,某天突然发现其实我有些方面也还算可爱。
无论如何,他能这样认真地看着我,就已经足够了。
不管曾经如何、以后如何,究竟对我是爱还是愧疚,都已经足够安慰。
可是我在这一刻却突然想起——在洛予辰答应我十年之约的那天,在我们一起搬进房子的那天,我曾经就在我现在站着的地方,拉着他的手跟他发过誓。
我发誓,不管用多少努力、花多少时间,我都要让他有朝一日爱上我,到那个时候,我要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明明是我长久以来的初衷,可结果呢?
最后拿起刀子的时候,我满是绝望、满是委屈、满是不甘心和自嘲,好像全世界都欠了我一样。
可那时怎么忘了,我信誓旦旦的要给洛予辰的幸福呢?
我许诺过他的要亲手带给他的幸福呢?
他不要时,我不该怪他。可如果他想要了,我却无法履约,该怎么和他交代?
……
洛予辰还看着照片,思维却好像已经飘得很远。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夺过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面是他和夏明修,他修长的手指却微微发抖,小心翼翼取出了那张被压在后面的相片。
他把它像珍宝一样捧在手心,眼中流光溢彩,万分欣喜。
一贯的懒惰散漫,让他直接拿新的照片压住了这一张,没想到被遗忘的地方,却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在赶尽杀绝之时逃过一劫。
那是原先在我们的家摆了十年的照片。
照片里的我和他都还只是十六岁左右,我靠着他坐在花丛里,笑着看太阳花。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的曾经。
那个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开始,什么都没有变故。
我们笑得都很干净,没有一丝轻愁。
如果时光可以停在那个时候就好了。他永远不会觉察我的心思,永远不会为我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