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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菜飞饭打 ...

  •   据见着的人说,白执大清早的就神色凝重地进了明韶宫。

      将正在“聚仙殿”上朝的赤穹叫出来,两人到隔壁偏殿密谈了大半个时辰,期间似乎还动了手。

      再出来时,赤穹雪白的道袍被划了数鞭,脖子里被勒出一圈可怖的淤紫,伤口周围有火灼伤的痕迹,看样子正是白执的“夙焚鞭”所致。

      而白执身上虽未见有伤,脸色却比来时更难看了,步履匆匆地离了明韶宫,又去了君玄的招摇殿。

      平时只见着君玄三天两头的往帝君府跑,还没谁见过白执主动去招摇殿。原因并不难猜,招摇殿早就被君玄这纨绔子改造成了温柔乡,灯红酒绿,日夜笙歌,以白执的性子自然不屑与之同流合污。只可惜,君玄不在,只留下两三个小童看门。

      “我们爷浪荡潇洒到处采花,今个儿在人间明个儿在鬼界的,我们几个也说不清他现在究竟人在何处。”铃铛一脸为难:“要不,帝君您还是先回吧,等人回来了,小的一定让他去帝君府登门拜访。”

      白执往正殿看了眼,听到紧闭的门内隐隐传来奏乐声,却也没戳破,只淡声道:“等你家主子回来时,请代本帝转告他一句话,就说他想要的东西,本帝答应给他。”

      说罢转身,还没踏出大门,君玄果然已经从后边追上来了,笑嘻嘻喊住他:“哎九叔留步!”

      白执一顿,“浪荡潇洒?到处采花?”

      “别听童子们瞎说,您快屋里请。”君玄把白执往屋里拽,“他们不懂事儿,我吩咐谁也不准打扰,他们就将所有来客统统拒之门外,却不想想,您来我的招摇殿,怎么能叫打扰呢?”

      说着还瞪了铃铛一眼,“还不快去把每个宫里的马桶都刷了!”

      铃铛苦哈哈着一张脸:“小的知错,小的领罚。”

      两人进屋时正赶上一群穿着薄纱仙女裙的舞姬从里面出来,她们提着裙摆赤着双足,脖颈修长酥|胸半露,走路时自带一股香风。

      白执皱了下眉头。

      君玄见此哈哈一笑,挥袖撤了宴席,请白执入座,“九叔此番前来定不只是为了送天|衣给我,有事不妨直说。”

      早知君玄在殿中已将他与童子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才会追出去留人。

      既然对方如此直接,白执也开门见山:“本帝知道你与鹰王有些交情,所以想请你去巫云山帮本帝查一件事。”

      听到“鹰王”二字,君玄一愣,转脸对上白执的眼睛,看到对方眼底极力压制住的一丝慌乱后,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想不到冷情冷心的白执帝君竟有一天能开了窍。”徐徐摇开他的描金画扇,君玄的笑容中竟有一丝欣慰:“这天|衣——便是九叔的交换条件?”

      “你觉得如何?”

      “买卖倒是划算。”君玄点点头,却又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可惜再深的交情也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三百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足以使得人是物非。不瞒您说,我如今想见他一面,都难比登天。”

      白执淡淡道:“如何才能让云察见你是你的事。本帝不相信已死之人还能复生,只想确定当年狐王府被灭门时——”一顿,轻声念出一个让他疼在心尖上的名字,“胡悦,是否有幸逃脱?”

      君玄答应一试,等事情有个结果时再去帝君府取天|衣。所以白执前脚刚出了招摇殿,君玄后脚便备了几大箱金银珠宝名贵仙草,又抬了几十坛琼浆玉酿,用大红绸一扎,浩浩荡荡地抬去了巫云山。

      到了鹰王府门口,君玄对着看门小妖赔上一脸灿烂的笑。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回头扯起嗓子对着院子里大喊一声:“王上,仙界的君玄殿下又带着聘礼来向您提亲啦!”

      另一边,白执回府后在胡说门前站了会儿,却迟迟没有进屋,扶桑过来时详细问了他胡说的情况,得知胡说化形后只一直沉睡身体无恙后,便回了书房。

      “帝君今日为何如此奇怪?先是被胡说的模样吓跑,现在明明很关心胡说,却又不自己进去瞧,而是问我们。”

      “我觉得帝君不是从今日才变得奇怪的,自从胡说来到帝君府,他似乎就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两人又想起胡说化形那日,本是要抱狐狸去洗澡,推开门却看到床上安静地睡着一名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肤白胜雪唇红若丹,有着狐族天生的媚却媚而不妖,稚气未脱初显棱角的面庞又带着几分男子特有的俊朗,放眼三界,已是绝色。

      良久,扶桑才反应过来是胡说化了形,不由自主地赞叹:“即便是狐妖,我也从未见过模样如此好看的。”

      朱槿直愣愣地望着床上的少年,说:“不是妖,是仙。”

      “仙?”

      朱槿指了指从云被下透出的微弱金光:“你看,他仙骨已生,仙筋也初见雏形,所以是仙,不是妖。”

      见平日里白执如此看重这只膏药狐,如今他不仅化了形,而且还成了仙,以为这对白执来说定是喜事一桩,于是两人就商量着等白执从西天回来,先不告诉他胡说化形的事,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料到最后竟是“惊”大于“喜”。

      书房紧闭,任哪只动物挠门都不应,朱槿前去送餐也被白执拒之门外。屋内弥漫着梨花白的冷香,书案一角放着盏莲花灯,灯芯虽早就被人掐去,灯上的字却还留着,一笔一划,像是刀锋划过心口,字字沥血——只如初见。

      “如何才能只如初见?”捧起花灯的手竟微微有些发颤,传说不近酒色的白执帝君,此刻一双似银非银的眼眸中竟泛着微红,再难掩住醉意,“胡悦,你是因为恨我,为了报复才找了只与你有着八分相像的膏药狐…捉弄我么?”

      曾经两坛不醉,如今饮酒的人自己想醉,便是一滴,也能叫他不复清醒。而这一醉,即是三日。

      期间明韶宫那边传出消息,蓝灿私自下界的事儿东窗事发,仙尊没控制住脾气动了手,将他打了一顿。本就体弱,这么一闹腾,蓝灿几乎丢了大半条命。据说这会儿仙尊的肠子都悔青了,天天守在蓝灿病榻前伺候着,连早朝都顾不得上了,可人的身子依旧是像灯油一样慢慢枯耗着。

      而招摇殿的那位则是出了个大洋相,竟抬着聘礼去妖族下聘,却被鹰王连人带着礼一起给踢出了门。不知当日跟着抬礼的小童里是谁说漏了嘴,如今不管谁见着君玄,都会学着鹰王的语气腔调冷冷淡淡地说一句,“叫他滚”。

      这事儿传到天君的耳朵里,龙颜震怒,说君玄总是这么不务正业以后没法继承君位,却被君玄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巴望着我即你的位,倒不如巴望巴望你诸位爱妃的肚子,看谁先再给你生个儿子出来”给怼得没了脾气。

      总之,这几日外面没少有热闹和八卦,对比之下帝君府里就显得格外冷清。

      这日,扶桑正如前几日般一边带着动物们晒太阳一边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忽然听到胡说的房间有动静传出,霹雳乒乓的,不知什么东西倒了一地。急忙搁下怀中抱着的雪狮,跑进屋一看,胡说不知何时醒的,裹着条云被光脚下了地。

      不过看他那模样,好像还不适应用双腿走路,摇摇晃晃的,把屋里能碰倒的东西全给碰倒了,桌椅板凳摆件屏风,一个不剩。

      见扶桑进来,胡说手臂一收将自己又裹紧了些,只露着头,对他粲然一笑,“我只睡了一觉,醒来竟然化形了。”

      湿亮的漆黑眸子,微微上挑的眼角,明明艳极了的一张脸却因他眼底的清澈又叫人不敢有丝毫亵玩之意,让扶桑瞧得一愣。

      回过神来,又觉得胡说裹着被子的模样有些滑稽,便笑:“我去给你找身衣裳换了,你在这儿等着别动啊,省得磕了碰了。”

      也不知他是心疼胡说,还是心疼已经碎了一地的古董花瓶。跑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怀中果然抱了一套衣裳:“只找到几件帝君的,你穿可能稍大了些,先凑合吧。”

      “谢谢。”胡说从被子缝里伸出一只手,将衣服抓过去,见扶桑不走他就不换,像是有点害羞。

      扶桑笑了:“欸,我走了你自己会穿吗?”

      胡说眨巴眨巴眼睛,有点不太确定地说,“……可能会吧,我见帝君穿过。”一顿,猛地抬头,“帝君呢,怎么没见着他?”

      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人,胡说自然是开心的,可他最开心的却是能第一时间见到白执,把自己的开心与对方分享。现在白执不在,他的好心情就少了一半。

      “帝君……”扶桑欲言又止,在胡说的再三追问之下,才只好说出实情:“自你化形之后,帝君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至今已有三日。”

      胡说一怔:“是因为我吗?”

      扶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一定因为你,你又没做错什么。在此之前帝君曾去西天参加法会,在会上发生什么令他烦忧的事也未可知。”

      然而不管因为什么,听到白执三日未出房门更未曾进食后,胡说都很担心,催着扶桑赶紧出去,他好换了衣裳去书房看看。

      扶桑想说即使他去了白执也未必会见,可又想白执待胡说终究特殊了些,兴许他还真就是那个“解铃人”。

      穿衣用时久了些,可总归是穿上了,还没学会走路却想着跑,没等出门就摔了个大跟头,手按在地上擦破了皮。扶桑吓了一跳,跑过来问他哪儿摔坏了没,胡说摇摇头,爬起来又跌跌撞撞地往书房跑。迎面遇上从书房回来的朱槿,手里端着未动分毫的晚膳。

      朱槿还是第一次见成人之后活蹦乱跳的胡说,活泼朝气的少年比起沉睡时的恬静,又是另一幅模样,叫他呆呆的反应慢了半拍,于是一不留神儿就让人把手里的东西给端走了。再回头,见胡说已经到了书房外,衣服大了些就衬得人乖乖巧巧的,任谁瞧着都得心中一软。

      “帝君,帝君。”胡说将耳朵贴在门上,唤了两声却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于是放轻了声音说:“你不说话,我可要进来啦。”

      虽这样说,但他还是又在门外等了会儿,一直不见白执出来才打算推门。谁知手还没摁上去,门又开了。白执站在门内,红着脸,红着眼,身上酒气浓烈。

      “……帝君,你?”

      胡说愣住,白执这副模样竟叫他心口一阵抽疼。呆了片刻才记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端着晚膳往里走,“听扶桑说您这几日都……啊呀!”

      挽上去的裤脚偏在此时落下来,将胡说绊倒,托盘脱手菜飞饭打。人也跟着往前栽去,却没摔在地上,而是撞进白执怀中。

      “……”白执微微一震。

      胡说为自己笨手笨脚洒了饭而懊恼不已,连声道着歉,正要从白执怀中出来,却腰间一紧。这个拥抱几乎将他揉碎,如此珍惜,好像抱着他的人,早已等了一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 菜飞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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