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井如是》昭垣

2、Chapter 1

　　“学长。”他把车子在我面前停下。车轮的形状已经跟圆形没有关系了，八成一早又在自行车上睡着了。我打量了一下那个形状，嗯，估计撞得是电线杆。
　　唉……可怕的马路杀手……
　　“流川，”我看着他，一脚踩到他的前轮上，那里正好有个凹下去的地方，“安西教练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很好。”面无表情地答。
　　我一伸手勒住他的脖子，“臭小子，你能不能多讲一点，比如他心脏病还有没有复发？白头发有没有变多？体重有没有增加？樱木是不是还对他动手动脚的？”
　　“很好。”他扒开我的手，冷冷地挤出两个字。
　　“宫城呢？”
　　“很好。”
　　“樱木呢？”
　　“很好。”他打了个呵欠。
　　“晴子和彩子呢？”
　　“很好。”
　　“安田，潮崎，角田呢？”
　　“很好。”他几乎要趴在车龙头上了。
　　“石井，佐佐冈，桑田呢？”
　　“都很好。”终于多了一个字。
　　最后，我发现已经没有人可以问了，才说，“你呢？”然后鬼使神差地冒了一句：“你的‘流川命’扩团了没有？”
　　两人之间突然有一阵冷风嗖嗖地刮过……
　　流川白我一眼，骂了我一句“大笨蛋”，然后冷冰冰地骑车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死沉沉的，想到这里，幽默感突然发作干笑了两声——我老远跑过来，难道是来找骂的？

　　我慢吞吞地晃进大门，一进门右手边就是教学楼，我沿着倾斜的走道进了教学楼，三年级的教室在楼上，这时还有三年级的学生正在补习，走廊里来往的学生很多都是认识我的学弟学妹，一部分是篮球队出色的原因，但另外的——很大一部分大概是因为我不良过两年……
　　有认识我的，胆大地和我打招呼，“三井学长——”我匆匆点头带过，还有人居然和樱木花道一样，“小三学长——”我的两只耳朵登时竖起来——哪个混蛋，一眼瞪过去，他妈的还是嘻嘻哈哈，没人怕我了，连德男都改邪归正了，谁还怕我这传说中的三井，唉——真是。
　　算了，万一待会儿，冒出个“寿寿学长”那就——可怕了……
　　德男跟我说决定留级继续读高三，好好再准备升学考试。我有郑重地想过——他们对待人生的态度怎么一下认真了起来，是不是我从MVP到不良少年再到湘北王牌的坎坷心路历程给他们上了一课，导致他们在通往□□的路上悬崖勒马浪子回头，当然沾沾自喜是不可免的——然后这个问题就不通自通了。
　　我轻车熟路地走到门口，去敲了敲教室的门，“德男。”
　　所有人都盯着我，物理补习的老师看到我一副咬牙切齿状——他被我揍过吗？声音颤抖地喊出我的名字：“三井~~~~”貌似是看见我又勾起他什么不好的回忆了……
　　这时，德男站了起来，没了打架练习连体格都没以前那么魁梧了，他居然也带了眼镜，显得更像大叔……厄，不……更有男人的成熟魅力。
　　“你待会儿有空吗？补习完了把去校门口，我先去体育馆看看。”我对德男说完话，对着那个老师一摊手，“嘿嘿，毕业了。”
　　教学楼和社团楼之间经过一个走道，我很习惯地就走到篮球部的社团教室。正对湘北大门，从体育馆往右数二楼的第二个房间，就是篮球部。
　　我看了看门上刻着“篮球部”（原文“バスケットボール部”）的铭牌，环着手臂斜着身子往里面瞄了两眼，还是脏了吧唧的，衣柜的缝隙间有衣角露出来。我很想进去看看，又觉得里面没什么意思，也懒得进去，从门前一晃直接就往体育馆去了。
　　我走了十几步，脚步停了下来。我站在原地，想想要不要回去看看我的衣柜被什么人占了，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郁闷，就是郁闷，非常郁闷。
　　可是这有什么好郁闷的？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走下去。
　　我穿过社团楼和体育馆之间的走廊，篮球击地的声音愈加清晰，熟悉得仿佛比赛时身体内心跳的震动，我等了两秒，拉开体育馆的门。

　　“砰——”
　　是我后脑砸在地面的声音。
　　眼前金星乱冒之余，还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东西。
　　不是篮球。是樱木毛茸茸的头。
　　樱木你这家伙又长胖了吗，怎么这么重——“快起来，痛死啦！”我感觉身上一轻，我揉了揉头，从地上坐起来。
　　“混蛋，你居然拿我当肉垫！”我咒骂道，“大白痴！”
　　“白痴的是你，没事开什么门！害我摔个仰天跤！”他居然揪住我的领子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声音洪亮耳边有女生的惊呼“不要——”。
　　“等一下——你是谁？”我瞪着那张陌生的脸，眼神挑起来，他有一米九几，不是樱木花道，应该是一年级生，恐怕还是打中锋的。
　　“啪”一把折扇敲在他的头上，“田冈平次！”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可爱的彩子，“不得对学长无礼！”
　　我拿过彩子的纸扇，一下打在他揪在我领子上的双手，“我答应了安西教练不再打架，否则你完蛋了。”
　　所谓的田冈平次摸不着头脑，“学长？”果然还是个很嫩的家伙，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做出惋惜的表情，闭上眼摇摇头，“我是你学长。我是三井。”
　　“三井？”他的眉毛皱成了一团，突然指着我大喊，“啊！传说中的炎之男！”
　　我险些栽到地上，炎之男……德男他们做的旗子！我还记得那个旗子长的非常丑，德男居然还在上面用他恐怖的字写了“炎之男”三个字……（注：那面旗子由紫色和桔色组成，上面原文“炎の男 三っちゃん”）
　　现在想想……都好抓狂……
　　“算了，你让开。”我拉开田冈，走到彩子身边，装作看着别的地方，低声道，“他怎么知道？”
　　彩子掩着嘴笑，半天不说话，指了指那边的栏杆，这一次我惊得眼睛差点脱眶，那面写着“炎之男”很丑的旗子就悬挂在体育馆的栏杆上，和流川命的那面旗子靠在一块。
　　我暴怒：“怎么回事？难看死了！”
　　“是流川的拉拉队先把旗子挂在这里，然后堀田德男学长也硬要把你的旗子挂在这里。”水户洋平居然也在，“宫城又懒得管。”
　　德男……你太伟大了……
　　“三井，你怎么会来？”水户问，现在正是练习赛，除了流川枫，所有人都在，宫城当裁判，剩下的站在场边。篮球场中奔跑跳跃的面孔中都是陌生的，是新生练习赛。
　　“回来看看安西教练和德男他们，顺便也看看新的湘北篮球部。”我靠到墙上，忍不住地嗓子发疼，“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水户弯眉笑，看上去很温和清隽，他一直都是个平静之下暗藏汹涌的男人，跟他面对面打过架才能明白这一点，“是你们打下湘北的基础，现在的湘北很强，强到可以吸引很多的篮球好手。”
　　“不关我的事啊，是木暮和赤木，是他们一直没有放弃过称霸全国的梦想……”“对，小三你是突然从不良道路上杀出来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樱木在耳边阴恻恻地道。
　　“樱木，你这个退场大王。”我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脚踹过去，这小子每次都提我不堪的往事，“没实力光会说大话的大白痴。”
　　“谁光会说大话，本天才可是在山王一战中投出反败为胜一球的大功臣……”
　　我转过半个身去，翻眼向上，“啊，有吗？你是指用脸弹进去的那一球吗？”不弹进去就要输了。
　　“那是本天才的终极作战计划！”
　　“你的终极作战计划不是要避免退场吗？连续四场一分都拿不到，连续五场被判退场，这个无人可打破的光荣记录绝对可以作为镇队之宝，鞭策后辈努力练球，避免重蹈你充满悲惨血泪的覆辙……”
　　洋平一伙人及时抱住了樱木，否则体育馆再次发生暴力事件——反正不是我被禁赛。
　　“喂，”那个跌在我身上的田冈居然挪过来了，“你——真的有那么厉害吗？在山王那一场狂投三分？”他用肘拐戳了戳我，“我们来一场一对一？”
　　我斜了他一眼，连练习赛都上不了场的水平，还这么大的口气，长这么高，和樱木一样一头红头发，我心里产生一个很大的疑问，满脸挂黑线，“你该不会是樱木的……弟弟吧？但是你姓田冈？怎么跟陵南的教练——”
　　“他是我老爹。”他一脸崇拜地看着樱木，樱木笑得眼睛都没了，乐呵呵地搭着他的肩——真是个单纯的家伙，这样就被人搞定了，“我是冲着樱木学长的大名来的。”我上上下下打量他，长这么高居然是那老头子的儿子，陵南在鱼住不在后最缺的内线冲到了湘北，那倒霉老头的脆弱心脏连续四年被无情地打击了……
　　“他简直是一个天才，篮板能力，弹跳能力，运动神经都完美的无懈可击，他还很会打架……”他那种膜拜的眼神让我受不了，我往地上一坐，看着他们打球，他们在我眼前跑来跑去，跳起落下，我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进去，只是呆呆地出神。
　　我不在这里打球了……
　　和樱木宫城搭档的不再是我了……
　　湘北篮球队……我成了局外人……
　　我还和篮球在一起，可是我更想和他们一起打球。
　　“三井学长——”彩子也走到我的身边了，还是一头大波浪，明艳耀人，我忍不住望了望对面还顶着面包头的宫城，心里偷笑。“你来了。有空的吗？”
　　“我逃了训练来的。”我笑着说，“待会儿回静冈加倍补上。”
　　反正……也没心情……
　　“三井学长……”
　　“怎么现在还在训练？”
　　彩子将手中的折扇敲在另一只手心，利落的“啪”地一声，“今年新进的队员太多了，也许是去年成绩比较好的缘故。宫城想借此挑出一些运动能力和球感都好的球员来重点训练，再过几天应该会和安西教练商量吧。”我这时才发觉墙边站了一长串陌生的新生队员——居然还有这么多没上场。“你和赤木离队后队上的空洞还是很大，导致攻防两端的力量都大减，光靠流川樱木宫城三人加强实力来弥补是很难做到的，宫城现在也只能依靠训练这些新血了。”
　　“对了，流川枫呢？”我问。
　　“哦，那个小子啊，训练完去找仙道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情况。
　　“仙道？”
　　“对，陵南的仙道啊。”
　　我点点头，回过头对田冈平次说，“你不是要一对一吗？我接受你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