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幻灭》逸羽幻梦

8、爱由心诉时，心思已难识

　　Chapter7：

　　“药煎好了，可以喝吗？”雪灵将一碗热腾腾的药端了上来，拉开了布帘，准备帮夕舞换药。“夕舞姑娘？”大惊失色，因为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床单被褥都整整齐齐叠放着……连忙冲出门去，却与刚刚想进来的夕舞撞了个正着。

　　“我只是出来走走。”夕舞有些愧疚地解释着。

　　“你的伤……竟然已经能出来走了……真是太神奇了……”雪灵看见夕舞渐渐恢复红润的面色，脸上的表情，真不是能用惊讶来形容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常年睡在冰棺里的缘故吧！”夕舞微笑着向雪灵解释着，“还有雪灵姑娘的医术高明呢！”

　　“那就快进来喝药吧！”雪灵说着，拉起了夕舞的手。然后，两个女孩说说笑笑地向房间走去。

　　“等一下。”一步踏入房间门，一个阴沉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转过身去……夕舞已经感觉到面前这个看似平静慈悲的老人，对她充满了敌意。

　　“夕舞姑娘伤势似乎好了很多，老夫正有一事需要请教。”

　　“银庄主，她的伤尚未痊愈，请……”雪灵自然也感觉到了此次来者不善，真怕会对夕舞不利。虽说对她的帮助，大过了大夫对病人的好，但……也不知是为何，见到夕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用心去感觉，应该帮助她才是。

　　“前几个月来，京城中连续发生案件，与千绝宫有关。身为宫主，夕舞姑娘难道不该出来解释一番吗？”影烈从银自清的身后，走了出来，嘴角浮现出奸诈的笑意。

　　“我说过，是有人冒充……”夕舞着急地想要解释，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服。

　　“口说无凭，夕舞姑娘还是随我去一躺京城，将事情交代一次吧。”这已经算是非常客气的了，影烈的言外之意，谁都能够听的出来！可是……就因为说的婉转，夕舞也更听的出来，她此去，凶多吉少……

　　“影烈大人……”雪灵想上前，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身份来为夕舞解释……除了大夫，还能怎么说？可是身为大夫，她又能对影烈说些什么？

　　“雪灵姑娘心地善良，但又何必理会朝廷之事呢？”这是一句简单的警告，却透露出了影烈心中肯定，不能有任何人让他动摇，不能！

　　原来，他竟是这样的小人，只知趁人之危吗？雪灵总算是了解了，她第一次对一个人透露出这样的敌意，将夕舞护到身后。

　　“好，我去。”不能连累雪灵，毕竟她并非千绝宫的人，那又怎能拖她下水呢？什么样的未来，只有听天由命了……牵连了他人，她心中如何过意的去？想着，伤口突然一阵作痛，手立刻压在伤口上，白皙的手心上，全是黑紫的鲜血……

　　为什么？明明已经愈合了不是吗？莫非是刚才动了气，才……

　　“不，你的伤！”雪灵立即跑上前，挡住她向前的步伐。回头，两人对视着……不解，坚定……雪灵原本柔和平静的眼神中，此时这般坚定不移……她知道，这样做会让自己惹上祸端，甚至会为雪城带来灾难……然而，她有怎能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用心去感觉，她的决定不会错！她相信面前这个和她年纪相同，心如明镜般清澈的女孩，她们很像……很像……

　　雪灵此时不再顾及其他，怀中抽出银针，刺入了夕舞的昏睡穴。刚想上前去的夕舞，就这样倒了下来……

　　“雪灵姑娘，这样做，你想过后果吗？”影烈的心有些犹豫，但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有仇恨，仇恨……雪灵这样外表柔弱的女子，内在竟是这般刚烈与坚定。她与夕舞又是什么关系？不解……不解……

　　“她是个病人，无论如何，也不该让江湖中人耻笑你影大人趁人之危，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雪灵说着，将夕舞扶起，再拿出银针，为她止血。这冰棺如此神奇，但在伤重之时若受了刺激，伤势只怕要更加严重了……看着血时不时涌出，雪灵不禁微微皱眉……

　　“影大人何必为难呢？你已经离宫多时，父皇那边总要有人保护，夕舞就交给本宫处置。你看如何，反正她如今伤得如此严重，反抗不了。”

　　“二皇子。本官奉命捉拿……”又是一个麻烦，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事情真是没有想象的简单，二皇子也与此有所牵扯吗？

　　“这件事情，我自然会回去说明。莫非影大人是不相信本宫？”

　　“不敢。”

　　“那就请回吧！银庄主仁义无双，自然更该信任他才是。”说着，把目光朝向了一旁一直隐忍着的银自清，他的脸色可不比影烈好看一些呢！想想也是，今天的事情，似乎是很容易影响到他在江湖中的声誉呢！

　　“告辞。”奋袖而去，只留一番尘土。他的阴谋就那么轻易地被破坏了？不，未免太小看他了。杀父之仇，怎是一朝一夕能够忘得，报得？

　　*

　　“为什么她的血，是黑紫色的？”

　　“五毒教的五毒神掌太厉害了，原以为可以根除，没想到……”雪灵看着眼前两个人。一个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剑客，武林少侠；一个是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他们……该向他们吐露实情？该怎么做呢？

　　“姑娘但说无妨。”冷夜急匆匆地开门进来，也顾不得礼数，看向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夕舞，眼中毫不掩饰地充满着担忧之情。这在银羽看来，却这般不是滋味……

　　“原本五毒神掌并不难解，可是如今看来，这掌毒并非关键……我猜测，夕舞姑娘体内，还有另外一种奇毒。而且是压制在体内很久了，因重伤而一下子涌现出来。”

　　“另一种奇毒……”银羽像是读不懂雪灵刚刚所说的……“那用内力逼出呢？”

　　“这……请给雪灵一个时辰的时间吧！夕舞姑娘暂时不会有生命的危险。”

　　三人想想，点头。不约而同地走了出去。关上房门，雪灵才坐了下来……她是“医毒双绝”的弟子，从来没有什么样的疑难杂症能难得倒她……如今……倒也不是无药也治，却是个最坏的方法……

　　想要将毒素去除，需要一个拥有绝顶内功的人，为她驱除毒素。若那人是女子倒也可以，但若是男子……他们必须脱去衣裳，在水中运功……但是，这样一来，夕舞的清白名声，不就尽毁了？

　　雪灵真恨自己，天生体质就十分纤弱，习不得武功，否则如今也不会……想着，泪水竟无声地落下，倾诉着自己的无奈与悲哀吗？

　　“我……为什么不能动弹？”夕舞看着她，缓缓开口。

　　“你……夕舞姑娘，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身上的毒恐怕……”

　　“我知道。但是，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些人走了吗？”

　　“放心，没事了。你会证明出千绝宫的清白的。”雪灵看夕舞绽放出了一丝笑意，这般满足了吗？竟让人有种心疼的感觉了。应该让她知道才是呀！“你知道自己种的毒吗？”

　　“知道，当年，圣姬在我练功之时察觉，便把我放在了冰棺里，封存了毒素。”夕舞说的平静，像在诉说着他人的故事一般平静。死，真的无所谓吗？亦或生无可恋……

　　“夕舞姑娘，你还要活着，把陷害你们千绝宫的人抓住呀！”

　　“那么，有什么方法可解吗？刚才看这这般为难的样子。”莫非会有什么困难吗？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需要有绝顶内力的人，与你脱去衣裳相对着，在水中用内力把毒素逼出来。可是……这里只有银羽与冷夜有这样的绝顶内力。我……”

　　“你是说……咳咳……”黑色的血从嘴中涌现出来，面色显得更加苍白，无力。长睫低垂，青丝撒落在肩上……她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吧！但还是强撑着，不将眼睛闭上，听雪灵把话说完。

　　“这恐怕是如今唯一的方法。事关清誉，雪灵不敢擅自为姑娘做主。”话音刚落，夕舞已经垂下了眼帘，气息显得这般微弱……

　　“若夕舞姑娘不愿意原谅，在下必定以死谢罪。请雪灵姑娘同意。”冷夜又在外边，听到了她的话语吗？他不像是开玩笑，以往的笑容已然消失了，可以感受到其坚定的决心与意志……

　　然而，雪灵却依然犹豫了，退缩了……而今，只剩这样的方法了是吗？若是师傅在身边，他会怎么做呢？

　　“夕舞姑娘体质属寒，即使冷兄你内力深厚，恐怕也无用处。”相反的，银羽竟然是最冷静沉着的一个人。可是想想，他又有什么样的理由，像冷夜那样紧张，毫不掩饰地表现着自己都喜欢之人的紧张？找不到理由，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是的，听她所言，此毒确实需要至寒之力封存。然而，经我的研究，若要将其逼出，恐怕需至热之力。那么……冷公子的恐怕不行。”

　　“让我来。”银羽走上前去。他知道，这样做会让父亲不满，会让父亲生气，但是生命中有比这一切更重要的东西。无论她是不是，都要救她。那是从心底里发出的声响……

　　“银羽公子想好了？”

　　“是的。我想说的，刚才冷兄已经说过了。”

　　夕舞，他们都不知道她的意愿究竟是如何的。只因昏睡？却又不懂她的心思……

　　若这是缘分，那么是悲，是喜？都是上天注定吗？

　　*

　　在银羽的带领下，雪灵扶着夕舞，冷夜紧随在后，找到一个较为隐秘，而无人敢来的地方——碧玉潭。

　　只见前方一扇石屏半掩，被茂盛的藤萝爬满。石屏后依凭山势，有一方巨石凿成面积约丈许的水池。上方一人多高处嵌有石雕龙首，自山中引来的泉水自龙口涌出，落入下方水池。

　　确实是个隐秘的地方，而且既然是“禁地”，自然有它的独到之处，无人敢来打扰。雪灵将事先准备好的草药捣碎，撒在清澈的池水当中。银羽将随身的银剑放在池水旁边，看了雪灵与冷夜一眼。二人略有犹豫地向一旁的花丛走了过去，那边是看不见池水这边的动向的。

　　他们不会打扰吧！只是担忧的心，绝对比在池中疗伤的两人，严重了百倍。

　　“冷公子，我知道你喜欢夕舞姑娘，但是……”

　　“若她能答应，我依然会娶她的。即使是武林的公敌也无妨。”

　　“夕舞姑娘被你这般情深意重的人爱着，真是幸福。她会没事的，她天生骨骼精奇，异于常人。”雪灵像是在安慰，却显得有些惆怅的。

　　“在下并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思，却也知她的心，实在不是那么轻易能得到的。”冷夜说着，心却早已飞到了石屏后边……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无奈，愤怒，心疼……真难以用言语去比拟……

　　另一边，银羽已经开始会聚了体内真气……眼睛不敢看池中一直没有意识醒来的夕舞，手只能十分笨拙地，解开她腰间的丝带，再将上衣缓缓除去……

　　心跳加快了，银羽只能强迫自己凝下心神，掌力轻推，将内力缓缓地输入夕舞体内。双目紧闭，虽这里只有他们二人而已，却始终守之以礼，不敢有任何不规矩的动作……

　　可是，为什么心跳仍然没有办法平复呢？紧接着，一道耀眼的光束从池中飞出，夕舞原本平静沉睡着的面容，渐渐出现了那么一丝的痛楚……

　　“我相信，那么我们一起找。”“恩，谢谢。银羽，我会记住的。”为什么可以清晰地看见这样的画面？这是两个人，心中同时所想，所见的画面！儿时的幼稚，儿时的约定，儿时的那种……特殊的感觉……

　　她想保护他，别让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然而，那时并不知道什么是保护……

　　他想保护她，别让她受到任何一丝伤害。然而，那时并不懂她所做的用意……

　　银羽突然想起师傅告诉他的话，在内力传输的重要关头，能够看见对方的心意。尤其是在这样的紧张时刻，随时两人都会失了性命，更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的心中所想。那是不能掩饰，虚伪的！

　　那么……她……就是染月对吗？为什么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

　　“噗……”鲜血从口中突然喷涌出来，银羽立刻收住了掌力，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下一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好……好疼……”夕舞突然按住了胸口，朦胧着眼眸，身体一轻，向水中倒了下……顿时感觉到呼吸困难，原来是整个人都浸在了池水当中，而且没有办法起身……只能这样，没有一点点的力气挣扎，沉在水中，呼吸在点点的流失，生命点点的流逝……口中残留着血腥的味道，胸口是万般的刺痛……

　　然而，夕舞即将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却有一双手，挽住了她纤细的腰枝，离开了池水，感觉到了空气的味道。挣扎着睁开眼睛，似乎可以看见朦胧中的那么一个人影……他着急着，害怕着，在乎着……

　　“雪灵，快点！快救她！”从岸上飞快地拿起了夕舞的衣物，盖在了她的身上，抱到岸上的青石上。

　　“快给我。”雪灵以最快的速度跑了上来，迅速为夕舞把起了脉。“没有生命危险了，巨毒大部分已经被散除干净。全身都湿透了，快回去吧。”

　　“我来。”早了冷夜一步，将她横抱起，直径向银庄走了回去。

　　此时的他，已经深信不疑了。她就是染月，夕舞就是染月，那个心细如尘，绝世脱俗的女子……

　　夕舞已经渐渐感受到了，这个温暖的怀抱，给予她保护，好象眼前这个人真的可以为她支起一片天空。

　　可是，真的可以吗？能够就这样睡下去，一直睡在他的怀里，一直这样，不要改变……

　　累了整整一天，夜晚就这样来临了？确定夕舞已经没有了大碍，雪灵才走出房间，去药房配制一些新的药方。望月亭中，见到了二皇子与冷夜的身影，又在对月饮酒吧！可惜今夜的月色让人感到失望呢！

　　“银羽在夕舞姑娘的房间吗？”二皇子似乎是想帮别人问的，而那人却似乎一点也不领情。

　　“……是的。”犹豫了那么一下，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喝闷酒的冷夜。然后转身继续走向药房，“那么我先走了。”

　　“改日我就该回皇宫去了。雪灵姑娘你会和我回去吗？”温柔的语气，却让雪灵感觉到一丝的压抑，脚步停下，没有回头。

　　“雪灵会去的。身为大夫，任何人我都会救。但大皇子的要求，雪灵只能拒绝。请二皇子理解。”加快了脚步，迅速了离开了他的视线。

　　“其实，我也不希望你能答应。”看不见她的背影时，他静静地说着。回头看着冷夜，还是那样，比平常的银羽还冷耶！“哎，情到深处，冷兄你眼中，还真只剩下夕舞了。”调侃地说着，语气中却是掩饰不了的哀愁。

　　“情？可惜我并不知道她的眼中的那人是不是我呢？”

　　“我可以看出，银羽他似乎也……算了，我也不理会了。我答应了父皇，若她伤势好些，就必须……”看着他一眼，实在也不想说下去了，“你和银羽也会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