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北屿君

5、5

　　那天原本晴空万里，阳光正好，两人在鞋柜前拥吻着，最后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甜蜜的笑容，牵着手一同出了门。

　　在机场的路上，姜南窝在副驾驶上摆弄着手机，他开着车听着那游戏里传来一次又一次的「Game over」，男人发出懊恼的声音，他呵呵笑出声。

　　「好啊你，不好好开车，还嘲笑我。」姜南听到笑声抬起头，就看到苏子叶笑弯了眉眼的侧脸生不出气来，嘟囔说一句。「哼，看你好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乖~」苏子叶像哄孩子一样，天色突变下起了暴雨，他将雨刷打开。

　　「小叶子，马上就到机场了，还好妈她们今年回国过年。」姜南低着头看着手机上和苏妈发的微信。

　　「嗯，你别玩手机了，下雨了，把窗户关上。」见姜南把窗户关上后，他开起冷气吹散车窗上的雾气，大雨淋漓，前方是个转弯口，他已经把行驶速度降低下来，小心翼翼的打着方向盘。

　　「小叶子小心！」意外总是不经意之间发生，没有开转弯灯的大车从另外一个方向疾行而来，巨大的撞击声，车被撞的翻滚扭曲了形状，安全囊已经爆开，他的头部受到猛烈的撞击之后就被解开了安全带扑上来的姜南抱在怀中。

　　昏迷清醒中他听见急救车的声音，还有那冷漠的喇叭声音，双眼微睁的看着伏在他身上姜南，小声的呼喊着姜南的名字。

　　「姜南……姜南……」姜南轻微的呼吸撒在他的额头，他们两人被囚禁在这已经封闭的驾驶座中，他半睁着眼睛心中绝望，感受着身上姜南的体温在雨水之中逐渐冰冷……

　　他和姜南被解救出来后便即可送往了最近的医院，再次昏迷的他拉着姜南的手不肯松开，医生们强行分开将两人送到不同的手术室，红灯亮起。

　　「我们是刚刚车祸伤员的家属，他们在哪里？」刚下飞机的苏家三人已经抵达医院，护士指着楼上。「三楼急症手术室。」

　　「谢谢！」便匆忙着跑上楼。

　　三人在手术室门外等了许久，红灯终于变成绿灯，一名医生从手术室中走出，「请问你们谁是苏子叶的家属？」三人连忙迎了上去。「我们都是。」

　　「病患身上被保护着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车碎片，不过病患头部受到了撞击可能会引起脑震荡等症状，再住院观察几天，如果没什么异样休息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医生的话让三人松了一口气，又急忙问起了姜南的情况。「就是那个副驾驶上的男人吗？他在送往医院的过程中，因为伤势过重已经……请节哀顺变。」医生摘下口罩表示默哀，离开了三人的视线。

　　「姜南……怎么会？」苏妈听到消息之后直接晕了过去，苏爸和苏妹连忙扶住。「医生！医生！」

　　苏子叶手术成功后被送进单人病房进行静养，目前还没有清醒，苏妈在走廊上靠着苏爸肩膀小声的哭泣着。「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了……」

　　「你别说了……你以为我不难过吗，子叶要是醒来知道了，恐怕……」苏爸拍着苏妈背，沧桑的眼中也有泪光。

　　几年前，苏子叶带着姜南去拜访他们时，他们已经将姜南当成半个儿子疼爱，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岂不心痛。

　　「哥醒了。」苏妹从病房中走了出来。

　　苏子叶的头被纱布包了一圈又一圈，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嘴唇蠕动发出轻声，在场三人听了都想难受。「姜南呢？」

　　「子叶，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暂时不要想那么多，我去叫医生。」苏妈忍住想要再次流出的眼泪，拍着苏子叶打着输液管的手轻声哄着。

　　「姜南呢……？」苏子叶从床上挣扎的爬起来，双眼盯着三人，再次开问:「姜南呢？」

　　看着在场的人脸色都沉寂了下来，苏子叶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拔掉身上的输液管不管已经出血的手背，站了起身蹒跚的靠着病床缓解头晕目眩的脑子，大声的怒吼道:「我问你们姜南呢？！」

　　「哥，姜南哥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已经死了……」苏妹拉着他想要站起来的身体，哭喊的说出让苏子叶无法相信的事实……

　　「你说什么？」他呆愣的开口。

　　「哥，姜南哥死了。」苏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你在胡说什么，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他推开拉着他的苏妹，苏妈已经抱着被推倒在地的苏妹哭了起来。

　　「爸……妹是在骗我对不对？姜南怎么可能会死？」他不小心撞翻了病床旁的玻璃花瓶，似乎并不觉得痛的踩在那玻璃碎片上，双脚流血的向苏爸靠近，想要得到在场两人外的其他答案。

　　「你清醒点好不好！」苏爸看着苏子叶自暴自弃的行为，狠下心在那张失去理智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他颓废的坐在了地上轻声的笑着「你们都是骗我的，我才不相信呢，都是骗子。」可他笑着笑着就哭了，他双眼通红神情悲愤流着泪水的看着在场的人，撕心裂肺的吼叫着自己胸口的疼痛「你们都是骗我的！！我的姜南怎么可能死！！！啊啊啊啊啊……都是骗我的……哈哈……」

　　可是当他掀下那白布，看到已经失去呼吸身上冰冷神情安详的姜南，他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偏执，双腿颤抖的跪了下来，抱住那尸体痛哭起来。

　　「这是姜南先生的骨灰，请节哀顺变。」殡仪馆的人将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递给他，他低着头看着那黑金流边的盒子，心想姜南那么大的个子，最后却要委屈在这狭小的盒子之中……

　　————国外————

　　「医生，你看催眠有没有办法能够让我儿子？」苏妈期许的看着高级心理辅导外国医生说道。

　　自从姜南死后，苏子叶便变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些时候甚至神志不清，只会歇斯里地的在房间里哭喊着，她们也心痛，知道失去了姜南的苏子叶靠着自己是无法走出心理阴影，只好带着苏子叶出了国找寻心理医生。

　　「夫人请放心，先让病人入院观察一段时间，我们会竭尽所能。」医生的话让苏妈松了一口气，然后再轻声的询问「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抹去他对那个孩子的记忆。」虽然这样对姜南不公平，可是苏子叶才刚步入三十，不可能就因为这样一蹶不振。

　　「这个恐怕有点问题，如果病人将这个人已经铭记在心，催眠恐怕效果都不好。」医生摇了摇头并不赞同这种处理方式。

　　苏子叶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半眯着眼的看着那飞翔在空中的白鸽，不一会儿有个穿着白衣的医生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想什么？」医生问道。

　　「我的爱人。」苏子叶眉开眼笑的回答。

　　「你的爱人呢？」那人点了一支烟，向苏子叶递了过来。

　　他摆手拒绝了医生的好意，看着蔚蓝的天空轻声开口。「在家里，在等我回家。」

　　苏子叶琥珀色的眼珠在阳光之中更加清澈见底，他伸出手去碰触那蔚蓝的天空，被暖风轻拂而过的手指修长纤细。

　　「哦~」医生吸了口烟躺倒在那椅子上叹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