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合度伴侣》雁三册

2、chapter2

　　席霖还不知道伯顿已经阴谋论到白塔试图通过献出一个A级向导来博取那位亚尔曼少将的支持。
　　虽然这个阴谋论确实歪打正着了一部分就是了，不然单凭那位有个圆桌会成员祖父的小少爷还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过是多方斡旋的结果罢了。

　　席霖心里想着，道“是啊，所以你估计马上就可以迎来一位新搭档了。”

　　伯顿忍不住撇了撇嘴，
　　“那群娇花小少爷……饶了我吧。”
　　向导的调任由白塔直接负责。白塔内的向导可不全部都是像席霖这样的军校毕业的，还有将近一半是来自各大贵族，从小受所谓的“精英教育”长大，弹琴、跳舞、绘画、厨艺……什么都会，除了开枪。虽然也是首都星贵族，伯顿也常常搞不懂这些家族是在搞什么。
　　都星际历4652年了，向导也可以自己发展自己的职业，爱好艺术就去艺术协会好了，来军部干嘛！
　　又不是混乱时期，向导只是哨兵的附属，只需要在家弹弹琴，生生崽，做个精致脆弱的花瓶就好了，在军部挂名也只是为了找到更好的结合对象。

　　婚配自由，恋爱自由。特殊人口中和普通人结合的都不少，哨兵哨兵，向导向导的组合也不少见。不过限于体质，大部分都只是低级哨向而已。
　　伯顿有时候真想叫这群不知道从那个年代穿越过来的老僵尸好好上上网，看看星网上还喊着“向导分配制”“哨兵才是优等人种”的人是一个个怎么被网友一人一句群嘲死的。

　　席霖看着对方皱起来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伯顿想起白塔A级向导里有大半都是来自贵族，其中半成都是读着艺术学院长大的，感觉自己的头更加疼了，“亏我本来还准备了好酒，想要安慰你……”
　　现在看来那些好酒应该留给我自己才是。
　　他揉了揉眉心，还是板正了表情，一脸认真地看着席霖说，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告诉我，万死不辞。”

　　席霖感受到了伯顿的担心，心里感叹能遇到这个朋友真是学院里最值得的一件事了， “放心吧，能勉强我的人现在还没出生呢。”
　　嘴角的笑容带着肆意，看着一点都不像是那个温和优雅的绅士，看上去嚣张而又风流。
　　但是根据伯顿对他的了解，这才是席霖真正的样子。
　　平常那副斯文尔雅的样子都是这家伙自己披的羊皮。

　　席霖的笑容里还带着点蔫坏，他抬起几个手指漫不经心地冲着光幕挥了挥，
　　“好酒你先帮我存着，飞梭快要跃迁了，先挂了啊。”

　　这一头，广播响起，一道优雅的女声彬彬有礼道：
　　“尊敬的乘客，飞梭即将开始跃迁，请系好安全带。本次航班目的地，海蓝星。”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海蓝星？！你不是还有一个月才上任吗？？？等等不对！我刚刚就想问了！你周围这个设施……明明是飞梭舱吧！你在飞梭里面？！”伯顿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冰块脸瞬间裂了，他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快扑到光幕上了。
　　“因为海蓝星是帝国著名旅游星球，当然是先过去好好玩玩啊！”
　　席霖语气飞扬，干脆利落地掐断了通信，也不管那边的冰山伯顿是不是被气得直接升华了。

　　事实上伯顿对席霖还是期望太高了，这么多年“足智多谋”的搭档滤镜太重。
　　席霖接到那封调令的时候心里也是很惊讶的，不过面上不动声色，何况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这次会轮到自己头上。
　　也算是一朝翻车了……
　　真没想到那个小少爷的嫉妒心这么强，家里人的话这么管用。

　　所以席霖现在其实也没什么底。
　　不过他向来自我调节能力一流，既来之则安之与，短暂的惊讶过后就飞快地准备好了行李，订好了飞梭票准备去海蓝星度假。
　　随便哪个人在边境吃了五年的土，随时还有可能断网断电的风险，听说可以调去一个5A级景区都会迫不及待地拎包入住的。
　　即使上司可能是个有严重歧视的哨兵沙文主义者。

　　虽然跟伯顿说自己提前来是为了旅游不过是开玩笑，但席霖确实准备利用这半个月好好把海蓝星逛一逛。
　　毕竟说实话，军部内部对于亚尔曼·冯·洛佩兹这个人的评价实在是两极分化到让人不敢相信……

　　帝国的亚尔曼少将不缺少崇敬的爱戴者，对他不满的反对者也几乎可以绕首都星三圈。两者数量旗鼓相当，要是打起来估计也难分胜负。前者以哨兵为主，后者则几乎全是向导。
　　爱戴他的人，臣服于他的赫赫战功，各个恨不得拿着大喇叭把亚尔曼历年征战创造的记录在星云间广播三遍。亚尔曼也确实无愧于“史上最年轻的少将”的称呼，帝国三大星舰尼弥西斯舰的操作权限拥有者，执掌第三军团后参加了数以千计的战役，从来没有失利过，被粉丝们奉为“帝国战神”。
　　而反对者最紧抓不放的一点则是他在公开场合所表现出来对向导的态度。

　　飞梭进入了行驶中，舱内灯光自动调暗，只留下了两侧的几盏微弱的浅黄色灯光来保持舱内的可视度。席霖从座位上抽出了阅读眼镜，点进了星网上常年霸占着热门专栏前三条的这位洛佩兹少将的相关界面，直接点开了排名第一的采访视频。

　　那是两年前的一次公开采访，那时候亚尔曼刚刚在西坦赛尔的后续战役中又一次展示了他出色的军事能力，再一次占据公众的视野，也恰好扫空了因为格纳将军牺牲显得有些颓废悲哀的舆论气氛。那段时间，几乎目光所见的所有媒体都被“亚尔曼·冯·洛佩兹”几个字占据了，即便是那时候还在一颗偏远星球吃沙子的席霖都略有耳闻。这段视频里的他耀眼而又锋芒毕露，白色的军装衬衫也掩盖不住他肌肉结实的身材。

　　虽然舆论评价对他褒贬不一，但是其中双方都十分肯定一点，
　　亚尔曼·冯·洛佩兹有着一张适合用世间所有美好的词去形容的脸。

　　当初新任第三军团领导人授勋仪式的时候，星网上看直播的人在看到主角登场的时候就瞬间评论爆炸。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拳头……”
　　“当初洛佩兹上将年轻时的硬照就在想他儿子一定也很好看……没想到……没想到”
　　“居然这么好看！”
　　“想进第三军团！”
　　“+1”
　　“这其实是军部的征兵广告吧？？？”
　　从此亚尔曼·冯·洛佩兹成为了军部里第一个在星网上成功拥有了太太团、粉丝会的将领。后援会的关注人数甚至傲视帝国娱乐圈的一众男明星，荣登帝国榜首，至今仍在稳步提升中。

　　视频的开始就挤满了一众前来看脸的路人观众的弹幕，过了好几分钟，访谈都快正式开始了屏幕才清净下来。亚尔曼整个人有些懒散地靠坐在单人沙发上，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失礼。洛佩兹家族是首都星数一数二的豪门贵族，其家族的历史悠久，据说能够和皇室一比。那头洛佩兹家一脉相承的浅金色头发在演播室的灯光里闪着耀眼的光，碧绿色的眼睛十分通透，几乎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洛佩兹家向来人丁不旺，这任家主达伦·冯·洛佩兹上将更是只有亚尔曼一个独子，可以说是名副其实，含着钻石汤勺降生的继承人了。

　　负责采访的主持人显然也被这位“帝国第一脸”晃了神，愣了几秒，才匆忙拿出提词板准备采访。
　　然后就是漫长而又无意义的吹捧寒暄，说是寒暄，倒不如说是主持人坚持不懈地尬聊，亚尔曼坚持不懈地把天聊死。
　　这位帝国少将对于这个采访任务有多不情不愿和厌烦已经可以从他随着问题继续下去，变得越来越嘲讽的表情看出来了。

　　虽然军部内部大多数人都很不耐烦这种访谈节目，觉得有这功夫在这互相尬吹，不如去训练室多做三组重力训练。偏偏宣传部那群缺心眼的好像从亚尔曼激增的粉丝数上获得了什么灵感，和星网上最红火的公众平台达成了长期合作项目，美名其曰“征兵宣传”。每逢征兵季和重大军事行动就要抓几个少将上校去尬聊，根据帝国广阔的星域和周围智慧生物的好战性，约等于……一月一次。
　　相貌端庄者优先，要不是席霖和伯顿常年在边境前线，估计也逃不过。
　　因为之前在西坦赛尔的大捷，显而易见，这一次被抓的就是这位亚尔曼少将。

　　终于进入了提问采访环节，刚听到这个主持人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席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真会选人呐……
　　主持人好像不是原来节目的常用配置，看上去刚从学院毕业，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席霖之前看到过这位的资料，星际时代人的寿命悠长，十八岁成年，盛年时期占了生命的大部分，不少人可能五十多岁才从学院里出来。在这一时期，年龄总是难以从外表上分辨出来的，这个主持人虽然看着有些面生，但在业界也是个有点资历的了。从亚尔曼的颜值打击缓过来以后，她飞快地恢复了自己的专业素质，语气不显生涩，熟练而又有礼，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她的问题形成了鲜明对比。

　　“请问亚尔曼少将，为什么第三军团里向导的数量为什么比起其他军团少了那么多？”
　　帝国特殊人口和普通人的比例是1:9，哨兵向导各占一半，但是其中高级能力者只占了特殊人口中的十分之一。高级向导又大多体弱，绝大部分都只是在白塔挂个名或者领个闲职，所以军部内实际供职的向导比例还是远远小于哨兵。

　　不过第三军团内的向导比起其他军团也实在算得上少了，席霖想起了自己那位面瘫好友以前在午餐时间和自己说的八卦。说起第三军团的想到入团率为什么这么低，这位洛佩兹少将绝对是罪魁祸首，不仅仅是这位少将先生凶名远播的问题，第三军团本身的入团申请极为严苛才是真正原因。
　　帝国有十二大军团，第一、第二、第三更是其中的三大王牌军，本身入团测试就极其严厉，选择的都是精锐，亚尔曼少将执掌后更是把第三军团的严厉程度又提高了一个档次，光身体素质这一关，那一年就不知道刷下多少向导。头两年还有一些“为色所迷”或者“心怀不轨”的向导贼心不死，据说还有想要买通主考官的，直接被刚正不阿的主考官拎去了廉政所。后来就少了不少，有了哨兵沙文主义的传言以后更是如此，到现在为止，第三军团好像已经连续三年的0录取率了。
　　第三军团的向导率不为零估计还得感谢在参谋部和后勤部供职的低级向导……

　　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好，星网上就有大批大批的人等着埋了这位军部新贵，给他套上“哨兵沙文主义”的帽子，星网上的太太团估计也要少上不少。
　　显而易见……
　　席霖看着视频中听到这个问题表情丝毫不变，甚至笑得更嘲讽了的亚尔曼。
　　太太团们的“老公”丝毫不在意，席霖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对方甚至喜闻乐见。

　　另一头的女主持人仍然面带微笑，看上去似乎正在期待着对方回答。这种不怀好意的提问一般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种采访里的，毕竟虽说是访谈节目，但基本上还是以正面宣传为主，容易造成负面影响的反向宣传绝对不会有，连提问单宣传部都是提前筛选过的。
　　无非是小主持人的自作主张，或者节目组的故意为之。
　　就席霖后来所知道的情况，主持人退出这个节目，后来在演播界也再无消息来看，应该是前者。

　　英俊的男人姿态不变地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抬手松了松深蓝色的军装领带，将衣袖往上卷了卷，这一个动作一下子让他看上去不像是那个军队新星，而更像是个在首都星各色酒会间浪荡的花花公子。

　　又仿佛猛兽吃饱喝足，昏昏欲睡，正毫不在意地撩起眼皮，舔了舔还带着血腥味的爪子。

　　然后席霖就和这只猛兽对视上了。

　　碧绿色眼睛的少将抬眼看了下镜头，这一个眼神让席霖下意识绷紧了后背，刚刚被节目前期无聊的对话萌发出来的睡意迅速地抽身而去。
　　很难形容这是个怎样的眼神。
　　但拥有这种眼神的人显然不可能只是一个嚣张傲慢的帝都公子。

　　席霖在去第九军团前，曾经在特殊部队供职，有一次在帝国星域边界的极北之地的荒原上呆了整整三个月，
　　没有水，没有食物，和指挥中心失联，他浑身上下有的只是一把十八公分的军部标配匕首和一个银色的保险箱。
　　他不知道保险箱里装的是什么，也不在意，只需要知道这是他这次的任务目标，军部要求把箱子完整地带回帝国。
　　任务地点似乎是某个废弃的实验基地，箱子上装的无非是那个基地的试验资料或者什么的。
　　他不需要知道，也不太关心这个。

　　天空中飞扬的雪花轻盈而又美丽，让这块无人之地变成了一块圣洁的天堂。席霖没空欣赏这份美丽，看到雪越下越大甚至难得有些心情恶劣地啧了一声。这些飘荡的雪花已经极度影响了他的可见视野，北风呼啸，这让他每一步都前进得十分艰难。极北之地并不缺少猛兽，在这种情况下，一秒钟视野的消失都可能是致命的。
　　席霖在大雪封锁之前刚刚和指挥部联系过，接应他的飞行器会在今天午夜十点达到，他必须在那之前赶到标记点。
　　积雪又一次糊住了他的护目镜，席霖边走边准备抬手挥开，手刚刚碰上护目镜就下意识停住动作。
　　他听到了一些动静。

　　“哈哧……”
　　“哈哧……”

　　那是某种生物的喘气声。
　　而且听喘气声的大小，体积估计不小。
　　席霖屏住呼吸，又听见了一些细碎的喀吱声，这时候风声突然小了，显得这声音格外清晰。
　　席霖突然明白了，
　　这是兽爪踩在积雪上的声音。

　　席霖一手握紧了匕首，匕首在带着战术手套的手里一转，刀尖直直向前。他一手慢慢地拂去了护目镜上的积雪。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穿透了风雪的金色兽瞳。

　　璀璨得像是他昨天晚上在天空上看到的指明星，但是比起代表着方向的星光，又多了几分野性。
　　那时候那双金色兽瞳给他的感觉就和亚尔曼刚刚的眼神一样，
　　不是什么凶戾或者其他让人恐惧或者感到威胁的感觉，如果真要去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那更像是……

　　在黑暗的森林里，一个拿着枪的猎人，突然提着灯，遇到了另一个拿着枪的猎人。身边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两人身体紧绷，枪管相对。

　　区别是在极北荒原，席霖最终拿着匕首杀死了那双金色兽瞳的主人，因为风雪太大，他甚至来不及检查那双金色兽瞳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生物。而现在他很清楚这双给他同样感觉的碧绿色眼睛的主人是谁。
　　席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眼神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兴奋。
　　这一切都让人对接下来的日子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