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chapter126 ...
-
荆棘鸟上当然是有AI系统的。
“我们不会和便利自己的科技过不去。”席霖清楚荆棘鸟在帝国军部中留下的印象，事实上确实有不少星盗依旧坚持不使用这类高智能技术。
会选择去做星盗的人都是没有退路的人。
他们都没有家乡，区别只在于有的人是因为某些罪名被自己的家乡放逐，有的人生于此长于此、本来也应该就此埋骨的那颗星球则是压根连一星太空尘埃都没了。
并不是所有星球都是自然地走向死亡的，大星际时代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星星熄灭，六成都是因为文明之间争端牺牲的。奇点炸弹从空间上摧毁一颗行星只用0.32秒，帝国在蔷薇之战曾经用星球级打击武器在星系内清出一条宽度一百光年的真空区域。
那是文明亲手创造的可怕恶魔，恶魔面前，众生皆是蝼蚁。
有些人甚至是被自己家人亲手锁入逃生舱，弹射出去，隔着缓冲液和营养剂，亲眼看着面前的星球还有深爱的人，活生生地汽化。
怀揣着死去人生的希望的气流将逃生舱毋容置疑地推出辐射余波范围，然后被路过的飞梭打捞，背负着逝者的亡灵，重生。
复仇和活下去，这几乎是所有初代星盗们的共同信条。
对于那种个体无法反抗的力量，或者说是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的憎恶和抵触，让一切先进科技在他们的星盗船上绝缘。标准的人类至上主义者，席霖之前还听说这些船上连个像样的护理机器人都没有，极端一点的，文明水平最高的科技代表大概就是飞船厨房的自动一体化料理机了。
他虽然看不惯这里面有些人的行事原则，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能够几十年如一日地固执坚持着别人都觉得荒谬的事情，某种意义上也很值得敬佩。
荆棘鸟是星盗里最出色的异类，席霖毫不怀疑自家星舰上的AI先生在整个星盗界应该都是头一份。他回想了下，“荆棘鸟的应战反应速度明显优于市面上所有的星舰操作系统，有AI应该不算意料外。”
可不嘛，看档案里记载的几次战斗记录，反应速度应该不会逊色于帝国主脑“亚当”多少。
……甚至可能，还略胜一筹。
现在并不是什么适合的场合，亚尔曼把心里的猜测压了下去，“她叫什么？”
“黄昏。”席霖摊手，“名字有点女气，但我们家这个是个货真价实的带把的。”
他好像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对着亚尔曼轻眨了下眼，
“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亚尔曼眯了眯眼，之前双星训练营的血泪教训告诉他这小骗子这副表情准没好事。不过还有正事在前，“超智脑AI并不是无缝可钻的。”
席霖小时候基本上就没出过荆棘鸟舱门，一帮子单身哨兵也没人会奶孩子，与其说他是被林寒锋这个养父带大的，倒不如说是他和林寒锋一起被黄昏照顾大的。头几年他经常做噩梦，还有轻度的心理障碍，黄昏不放心，那段时间席霖和他的拟生体几乎形影不离，所以他对超智脑AI那唯一的弊端清楚的很。
科瑞托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指的不仅仅是他以一己之力将帝国的科技水平往前硬推了一个世纪，超智脑AI是一个彻彻底底、全新的领域，在他之前，没有人试过，在他之后，也再没有人能达到这个水平。
所以亚当应该算得上是世界上第一个超智脑AI，真正的世界层面，不局限于人类文明的那种。
不同文明之间的文化形式有时候比草履虫和脊椎动物之间的差距还大，彼此之间的发展历程基本上毫无参考价值，科技层面也是一样。据席霖所知，目前人类文明所接触到的同等级文明中，能独立进行人性化思考的智脑系统亚当还是头一个。并不是说别的文明科技水平不高，硬要说的话，只是刚好点了不同的科技树方向而已。
人类文明所走的路是与目前已知的所有智慧文明都截然不同的方向，没有人知道这条路最终会去向何方，而科瑞托，就是那个站在最前列的引路人。
他改进了很多，创造了更多，亚当的诞生只是其中一颗比较耀眼的。他确实以亚当为豪，只不过比起以一个创造者的视角而荣誉，不如说是作为一个父亲，为自己独一无二的孩子的成长而高兴。
而且，碰巧，这个“孩子”能做到他以前就梦想着的事。
直接地讲，亚当只是一个“一代产品”。“一代”后面应该还有“二代”“三代”，但亚当显然运气不太好，科瑞托前面没有参考对象，一切都是他自己瞎琢磨，最后琢磨出一个帝国级的大惊喜。一般来说，开场不算漂亮，结尾总该像点样子。可惜科瑞托最后的那段日子实在太过匆忙，最后什么也没来得及留下，一点靠谱的售后措施都没有。
简而言之，帝国智脑亚当，就是个三无产品。
虽然理论上来说，以亚当的智能水平，完全可以做到独立运行直到人类文明率先消亡。但现实之所以骨感，就在于它永远会给心怀雄心壮志的设计师一个狠狠的耳光。
就拿亚当来说，虽然科瑞托当时据说为她设定了自我更新和相应的修复程序，即使这样也仍然避免不了时不时出现的bug。普通的家居机器人偶尔出bug都让人气得伤肾，更何况是帝国主脑，这种出问题，有时候就不是伤肾而是要命了。
交通协调、政务自助运行、人口定位统计……这还只是小的，再大一点，各大星球的环境维持系统、星舰上的战略预测……帝国人对亚当的依赖有时候连他们都意识不到。
因此亚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后台自检，尽可能将错误的发生率降到最低，效果也确实不错，五十年的运行时间，亚当成功向帝国的所有公民证明了超智脑AI的能力。整个自检过程一般会持续一个月左右，期间亚当的部分非核心系统模块会暂时关闭。如果要问长明长亮的“帝国之眼”什么时候是睁一只闭一只的，那就只有这时候。
亚当通过设立在各大星球上的分机来维持联结运营，而自检也是以分机为基础，所以各星球的“眼盲期”也有所不同。席霖明白亚尔曼的意思了，“你觉得有人在这个时候乘虚而入？”
让人意外的，亚尔曼直接否认了。
他道，“海蓝星的‘眼盲期’并不是这个月。”
“眼盲期”是亚当构筑的无缝防线最薄弱的时候，主脑暂时眨下眼眯一会儿，不代表帝国所有的防卫就打水漂了，驻扎军团可还在这儿。作为第二道防护，在“眼盲期”就必须肩负这个警惕责任。亚尔曼作为第三军团长对这个时间点可以说是滚瓜烂熟，闭着眼睛都能在日历上指出来，比起有人见缝插针，他更在意的是另一种可能。
他抬头，虽然接连熬了几天夜，眼神里却丝毫不显疲态，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依旧敏锐地像是雪原上空，盘旋着寻找猎物的雄鹰。
亚尔曼目光的落点是在会议室右角天花板上的一个摄像头。银灰色的外机，不算最新款，和第三军团一直以来“要用就用最好的”风格分外不符。这边的这个摄像头一般是用来记录会议流程的，优秀的全景拍摄能力就是技术部最终依依不舍地放弃最新的红外光影，选择这个普通拟生摄像头的原因。不过也有利有弊，缺点就是那个像素比起其它的，实在拿不太出手。
摄像头本来应该在刚刚人群出去的时候就关了，亚尔曼瞥了一眼摄像头顶端规律跳跃着的信号灯，眼神深沉。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常胜将军，亲爱的。”
突然其来的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通讯对面的席霖闻言，眸光一闪。
“医疗通讯专线估计一小时后就能搭起来，让你们那儿的小朋友们记得接电话。”
亚尔曼把目光收了回来，对着席霖晃了晃手，一笑，两指并齐，在唇上比了一下，一扬，
“晚上见。”
“咳——咳——”
通讯一切断，席霖就听见了一声尴尬地咳嗽，回头一看，果然是强尼。
身高接近两米的男人看上去好大一只，往岩洞口一站几乎挡得严严实实。
“……”席霖看着被强尼挡得就剩下一点黄边的夕阳，抽了抽嘴角，“块头这么大……挡着我赏景了。”
说完拍了拍旁边的空地，象征性地挪了一半石块出来。
强尼也不客气，走过来一屁股坐下。石块有点低，他长手长脚地缩在这儿委屈得很，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贫瘠土地上长出的一颗巨型土豆。事实证明，人比人得扔。强尼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席霖，悲哀地发现，同样是石制小板凳，有些人就是能靠着石壁，穿着军靴的长腿随意地踩在地上，姿态闲适。找好角度，摄影师就可以就地拍一套野性自然的男性写真。
海蓝星那边不好过，席霖这边也没舒适到那儿去。这还是他几天来第一次有这么段还算悠闲的休憩时间。晚风撩起脸侧的碎发，昏黄的阳光在侧脸上渲上了一层暖。这几天头发又长了些，为了图方便，席霖干脆在脑后扎了个揪，浑身上下一下子多了点少年气。只不过如果有人碰巧对上眼，就不会相信这是个正当青春的小少年。
那是经历过血与战火，才会拥有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第127章 chapter1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