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断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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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聿轻轻合上杂志，眼睛死死地钉在杂志上那一副有五人组成的‘剧照’，而这五人就是薛以漾、高邦、任菁年、蔡离和他自己。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薛以漾。八卦新闻的名字 ‘饶有深意’——给她一根杠杆，她就能挑起两段爱情。杂志上爆出她介于两段爱情中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第三者。而所谓的两段爱情，一是高邦与任菁年的指腹为婚之恋，而是蔡离和蓝聿的青梅竹马之爱。
是谁把这些信息大肆渲染一番后再交给八卦媒体？是谁如此费心思地将这本杂志放在自己的书桌上？又是谁将自己为何受伤的事情告诉小威？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游戏，他告知自己，却又害怕心里的答案。一声轻叩，蓝聿将视线移到门口处，淡淡地说道：“亚然，进来吧，顺便关上门。”
“院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坐吧。”蓝聿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亚然摇了摇头，但随即又将头低了下去。
“何叔说，蔡离常常找你。”何叔即看门大叔。“没有啊……”亚然焦急地反驳着，但她的焦急泄露了一切。
蓝聿欲旁敲侧击寻得答案，“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何叔说看见蔡离给了亚然一叠钱。
“没有啊……”她依旧否认。
“一水玲珑的工资是少了点……”
“院长……我……”亚然泪眼汪汪，一副极其委屈的样子。
蓝聿思忖再三，还是决定直接询问：“何叔看见蔡离给了你一笔钱，你还想抵赖？”他的声音异常低沉。蓝聿着实看见亚然陡然一惊，身子骨也随之颤抖起来。她的头似要沉到地面去了，也缄默不言。只见她的眼泪如豆粒般啪啦啪啦地砸落在她的裤管上，溅落在地板上。蓝聿心里不免有些心疼，他同情亚然的遭遇，他庆幸她的坚强，虽然有时候她有些懒惰、责任心还不够强。蓝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虽然我非常不愿意相信，但最近院里出现这么多事情，我不得不怀疑……”后面的话哽在他的喉咙，他的心思混乱一片，他不愿意相信蔡离会这样做，难道是因为她的出现吗？
亚然的头突然抬了起来，声音怯懦：“院长……其实离姐给我那笔钱……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蓝聿焦急地问道。触碰到院长的目光，亚然的头又沉下去，“是因为……我被男人骗了，还怀孕了……”说罢，她抽噎起来。
蓝聿的头颅如同被硬物袭击一般，轰的一声，嗡嗡直响。他恍然大悟，难怪前阵子亚然经常请假？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是这样，他不敢去想象眼前这个泪人遭受了什么样的苦痛和打击？而他却还欲加之罪？多么可笑！“亚然，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们了。”蓝聿悔恨极了。
她依旧啜泣着，声音却平顺了不少：“院长，多亏离姐帮助我、安慰我，我才能渡过这个难关……离姐给我那笔钱，是让我去……堕胎用的。院长，你千万不能误会离姐，她是个好人。要不是她，我可能早就……”
“亚然！”蓝聿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不但吓到了亚然，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都是我不好，没了解情况就……”蓝聿将头侧向出窗外，他的目光又与雨中的相思树深深纠缠。仿佛只有那郁葱的叶子才能带给他一分平静。
“没事的，院长。你和离姐都是大好人，只要院长还给我留在这里的机会，我一定会……”
蓝聿的视线突然抽回，他想自己是吓坏亚然了吧？“傻丫头，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以后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讲。就这样吧，你先出去吧。”他疼惜地说道，目光温柔而愧疚。
亚然走后，蓝聿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混乱如麻的问题寻不到答案，岁月的无情又一次切割着他的内心。他的心已经被切碎为无数块，无论用什么灵丹妙药都无法治愈。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痛苦，在无数个奢望与失望中轮回、殒灭。这或许就是命罢，他忧伤地想着，随后推动起轮椅，慢慢驶入那一席绿色中。
他的世界只有这一片绿色，春夏秋冬，亘古不变。他寄思念、幽怨于它，它予他慰藉、幻想，他们是尘世间相互纠缠相互依赖的幽魂。就这样日日年年，不得一果。他忽然又想起相思树已经好多年没有结果了，那殷红的豆粒已经于某个时刻遗忘了这里。是啊！花开得浪漫，却不一定会结果，这就是相思树的宿命。自己的宿命也是如此吗？蓝聿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找到那个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一枚戒指，用红豆封印的戒指。可又正是这枚戒指，让他的绝望无限升值。她的恨为何如此绝然？他悲悯，仰天嗟叹。雨水飘落在他的脸颊上，潇洒地、温柔地。好在，她给自己一个做朋友的机会，仅仅以朋友的角色看着她幸福，应该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情吧？
掏出戒指，他温柔地抚摸着那粒红豆。那是他们爱的见证，却也是他们恨的源泉。她恨他予她承诺却又轻易背离，他怨她在他生命攸关之际决然离开还将如此宝贵的信物砸坏。他们之间的误会是泥沼里的污水，难以沥清。可是他不知道，她亦不知道，是谁导演了这场戏？
究竟是谁导演了这场戏？以漾悠悠地走着，细雨润湿了她的秀发。她的眉梢上、脸颊上、手臂上、眼睫毛上都是晶莹透亮的雨珠。她喜欢这样的细雨，可她的心却不能轻松地去享受。她觉得自己绕了一个大圈，所站的位置却更为倒退了。手里卷着的杂志如同一颗破裂的心脏，那是她的心脏。曾经以为被再多的谣言中伤，自己也不会在乎。她错了，错得好糊涂。明知道杂志上是信口雌黄，她却对那青梅竹马几个字深深介怀。至少他们确实是从小就认识，并且惺惺相惜。那种由于身世相同而互相怜悯的感情是无人能懂的吧？起码，她知道蓝聿是多么怜惜蔡离。那或许是一种超乎亲情，逾越爱情的情感，所以才会有当年的一幕吧？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那间小亭子。才两天的功夫，世界就变换了那么多，唯独这静物丝毫不变。她倚靠着石竹，将那本乱她心弦的杂志置于石凳上。以漾轻轻拂去身上的雨珠后闭上眼睛，享受着每一份静谧。任时间流逝无情，任世界喧嚣不止，任雨声滴答不停，只愿思绪空白……
可往往事与愿违。她猛然睁开眼睛，她听到了轮椅的滚动声。循声望去，果然是他。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刚好遇上了。在彼此的目光相互触碰的那一瞬间，空气似被冻存了；也在那一瞬，雨神发了疯似的肆虐起来，瞬间雨声充斥整个世界，一朵朵水花溅起又融成水流。
“蓝聿！”以漾愣神了几秒后，才恍然大悟般地冲进大雨中，把蓝聿推到亭子里。“为什么下雨了你还出来？看，全身都湿了。”她责怪道。
“你不也是吗？”蓝聿躲开她关切的眼神，他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这样的关切只会让他更深刻地感受到自己是一个残疾人。以漾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个八卦消息，你别放在心上。”蓝聿看见了静卧在石凳上的杂志。
以漾莞尔一笑：“谢谢。不是有一句话是清者自清吗？我没事。”她希望能作为一位朋友与他愉快的交谈。
蓝聿点点头，眉间却深深耸起，“我了解过了……不关蔡离的事。”
以漾心里一紧，他终究还是护着她。蓝聿又补充道：“原来我也怀疑是她，但后来证实不是她。蔡离不是这样的人。”
蔡离不是这样的人！以漾觉得怒火中烧。可是她依旧不予作答，她害怕自己的话语过于愤怒。见以漾依旧没有回答，蓝聿便细细讲述了一切。他的声音阴沉而悲恸，讲述完后他的眼圈已微微发红。
“我同情亚然的遭遇，但我不会相信蔡离。”
蓝聿悲伤地说道：“为什么？是因为你恨她吗？”
“蓝聿！”以漾终于动怒了，但随后她又将声音压低：“如果你非得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是你也绝不能因为你爱她而选择偏袒她。”
一句‘我爱的不是她’呼之欲出，但蓝聿还是忍住了。“我只相信事实。”
“那我会用事实告诉你，你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以漾扔下这句话后冲进了大雨中。她的心再一次破碎了，还伴着叮咚的破碎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蓝聿内心怒吼着，为什么我们之间会有那么多的障碍？为什么我们注定互相伤害？为什么要让我们相遇却不能在一起？他猛地朝石柱上挥了一拳，殷红的鲜血慢慢沥出，在石柱上拖出一条鬼魅的痕迹，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他的痛在心里，有着不可度量的厚度。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断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