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会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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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某家高级餐厅一楼。
“咦，蓝聿也来了？”安彗问道。她已经褪去了白天的职业装，换上了舒适的衣服。今天本来够筋疲力尽的了，但苑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说，非得让她出来。看见蓝聿她有些惊讶，没想到高苑还了约了他出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与蓝聿也有关系？
“嗯，高苑非得让我当一回电灯泡才甘心”。蓝聿戏谑道。
高苑也露出了笑，帮安彗拉开了椅子，让她坐好后才说：“我没有这么缺德，我只是觉得自从毕业后我们就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天了。所以……”话未说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又抱歉地说道：“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你还真是大忙人啊，连吃顿饭都闲不下来”。蓝聿笑道。
“可不是”。安彗也嗔笑道。高苑走后，她开始不自在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何说起。故意将视线移到窗外，餐桌旁是由落地窗建造而成的墙壁，透过窗可以一览城市的风采。“外面真漂亮”。她不禁感叹道。
蓝聿也将视线移出窗外。他刚才也一直在纠结着如何打开僵局，他也正需要一个借口去舒缓气氛。
窗外，汕茗的夜幕降临了，高楼大厦、大街小巷、车水马龙在黑色里变得若隐若现，又在霓虹灯的照耀下不停地变换着颜色。整个城市都褪去白昼里的机械紧张，变得松散柔和起来。
蓝聿和安彗也终于打破了僵局，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他们饶有兴致地指点着窗外的世界，哪个地方彻底改变了面目现在都快认不出来了，哪幢高楼是某年某月建好的是什么公司的楼宇，某个地方自己曾经来过而已经好久没去过了，还有追忆城市里的似水年华和曾经飞扬的青春……如小孩子般对城市的月新日异充满了好奇，又在追忆的过程中透出一丝浅浅的怀念。而窗外的世界也在他们的言语里变得丰富有趣、鲜活动人起来。他们的思想活动在黑色里，又犹如是置身于城市里的一员，切身实地地感受着城市的每一次律动。
其实不过是在缅怀过去的生活，却又像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一点一滴，一分一秒，沥去悲伤的颜色，原来拥有那么多的美好。
特别是蓝聿，他已经好久没有认真地看看这个城市了。他周而复始地云游在属于自己的生活圈子里，犹如被鱼缸困住的金鱼。他的鱼缸是由一水玲珑、汕茗大学的相思园、水吧组成的。并非因为没有太多的去处，而是因为拥有一颗被囚禁着的心。无形中被习惯囚禁，被思念囚禁，被苦痛囚禁……
而此刻，那种不可忽视的变化呈现在他面前，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被自己禁锢了多久，多久。这种变化不但带给他视觉上的冲击，也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内心，似有某种力量开启了心灵里的某个机关，世界顿时豁然开朗。突然他看见黑色的玻璃上现出一张熟悉的脸，而此时高苑的声音响起：“安彗、蓝聿，看看谁来了？”心里陡然一惊，世界似又蒙上了灰色的黑。他知道那不是幻觉，是她。再一次出现了，带着他所认为的骄傲的神色。
和安彗纷纷转过头去，完全证实了。现实与心灵通过某种联系相为契合。心情却又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他在欺骗自己遇见的是一个与己无关的人，努力寻求让自己骄傲着存在的理由。
“嗨，好久不见”。蓝聿听见自己的声音别扭地在空气中响起。故意伪装出从容自在的语气，连自己都要鄙视。“旁边这位是？”依旧故作淡定，实则避开忌讳，挑开话题。
没错，来人这是薛以漾，站在她身旁的是杨子路。
“我来介绍一下。”她的声音响起，带着他所认为的骄傲。“这位是杨子路。”其实以漾也没想到蓝聿会出现，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心绷得紧紧的，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勇敢去面对。’
安彗的目光紧紧锁在以漾脸上，她忘记了变换自己的表情，脸上还带着刚才与蓝聿闲聊时的笑容，只是眼眸里带着难以平静的惊讶。
“很高兴见到各位，叫我子路就好了。”乖巧而温顺，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
“你们坐吧。”高苑说道。
就这样，几个人把圆形的餐桌围了一圈。以漾左边是蓝聿，右边是子路，子路右边是高苑，高苑往右是安彗。
“你们都要吃些什么？随便点，不要客气。”高苑打破沉默，等来的依旧是一片沉默。笑道：“你们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难得相聚，弄得气氛那么尴尬？然后又把头左转，“以漾、子路，你们喜欢吃什么？”
“这里的菜各式各样，我也不知道哪个好吃。你应该经常来这里就餐吧，还是你来介绍？”以漾不得已开了口。
“是啊。”子路也附和道。
“安彗和蓝聿呢？”高苑继续问道。
“我也觉得你来点比较好。”蓝聿回道，安彗也点了点头。
“那好吧，只能希望我点的菜都能满足你们的口味了。”他苦笑道。走出第一步总是比较艰难的，他告诉自己。
……
整个用餐过程显得冗长而沉默，大家都在静静地吃着，又都在小心地观察着彼此的神色。更像是与一群陌生人由于餐桌不够而被迫挤在同一张餐桌上共餐的情景。小心翼翼，心情又都有些拘谨不安。只有高苑会偶而会问上几句，但整个情景就如面试时考察员提问面试人的情景一样，只有一问一答的毫无交流沟通之用的老调陈词。
“怎么样？这些菜还合你们的胃口吗？”高苑又一次打破了沉默。他心里有些着急了，一顿饭的时间即将过去了，可仍然如陌生人般，只埋没在自己的饭碗里。
“嗯，很好吃。”以漾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回道，嘴角谨慎地扬了扬。
“子路，你觉得呢？”
“嗯？很好吃……”而此时子路嘴里还在嚼着一块牛肉，高苑的突然问话使她被牛肉呛到了，急忙捂住嘴巴，咳嗽了起来。
“还好吧？”以漾担心地问道，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
“呵，没事了。真是不好意思。”她歉意地笑了笑，又问道：“那个？请问洗手间在哪里？”眼珠子里写满了不好意思。
“往前走到柜台处，然后向左转就是了。”高苑回道。
“我陪你去吧。”安彗终于说了一句话。她早就想逃离，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哦，谢谢。”子路有点受宠若惊。
“不好意思，我又得去接个电话了。”高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罢，又离开了餐桌，只留下蓝聿和以漾两个人。其实他的手机根本没有来电，他只是故意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可是自从他离开后，空气立即裹上了寒冷的大衣，包得严禁密实，忘记了流动。空气忘记了流动，时间忘记了流动。只有心脏剧烈地跳动在宣告着这是远离过去而又即将走向未来的时刻，不可避免的时刻。沉默是那么地可怕，却又让他们觉得心安理得。用沉默来抵挡一切，抱着一颗想逃离的心态，可是谁也没有踏出那一步。像是一场没有声音的战争，等待谁来救赎自己。可是他们，为何迟迟没有回来？成为他们心底共同存在的问题。为何迟迟不回来？
蓝聿似看着地板画圈圈，以漾则左顾右盼期待他们的回来。
漫长，时间忘记了流动。度秒如时。
拘束，空气忘记了流动。止于声息。
“嗯，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以漾的声音响起，似从遥远的天际边传来，声音细小却轻易地打破了维持了许久的沉默。
蓝聿诧异地抬起了眼帘，木讷地回了句：“挺好的。”挺好的，只是不能走路而已。他在心里讽刺自己道。
“那就好，你和蔡离很幸福吧？”
“我和蔡离？”他彻底地明白了，她一直认为自己和蔡离在一起吗？他又故意问道：“那你和高邦呢？”虽然他早已看出上次那一幕是她故意演戏给自己看的。
“我和高邦？”她心里如同是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随后又不轻不重地补了一句：“不容乐观，你知道的。”
“你不像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人。”
“当然。”没有一丝颜色，没有一丝情感，只有埋没在心底的浓厚的误解。像是一场战争，没有刀剑的参与，却落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然后沉默继续进行，都知道这样的谈话没有好的结果，只会使内心里的毫无头绪的猜测一步一步地走向鼎盛，然后将心里的所有的空气消耗至尽。像是无法抑制的疯狂增长的肿瘤细胞，不断地侵蚀扩散直到机体出现异常或直接死亡。
时间静得如同一汪死水，没有丝毫流动的痕迹。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少，只有窗外弥漫的夜色告诉他们，时间似乎走远了。再也看不清楚行人、车辆、楼群……只有四处散射而来的亮光，细细地描摹着城市的影子。
是啊！时间似乎走远了。他们为何还没有回来呢？
以漾还有些许担心起来，而此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曹芳的《遇见你》。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领地
其他人不可以随意来去
丢掉了我最喜欢的黑色
耕种着在我阳台所有的花”
清新剔透的声音，慢慢拨开了沉默的水面，漾起一圈一圈的水纹。铃声响起的那一瞬，她显得有些忙乱起来。忘记手机放在哪里了？她努力地在手提包中寻找手机的身影。铃声不慌不乱地继续响着，不停顿地用清新的声音推开沉默。
“这些年一个人来来去去
我不禁看看我的天空里
这一边是读不懂的忧郁
那一边是大太阳高挂的画
在记忆的慢车里穿梭
是雨水它让人坚强 ”
音乐在唱完“是雨水它让人坚强” 后戛然而止。以漾在慌乱中终于找到了手机的身影，不小心触碰到接听键。原来放在手提包内袋里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了出来，被手提包里的东西给掩埋起来了。
“喂，高苑。你怎么还没回来？”
“公司突然有事，我和安彗必须回去解决一下。子路说不舒服，我就顺便载她回去了。那个钱我已经付了，你们好好聚聚吧。对不起了。蓝聿就麻烦你送他回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的声音。“高苑，喂，喂，喂。”以漾说道。高苑一口气把话说完了，还没等以漾回话，便挂断了电话。
该死，以漾在心里咒骂了一番。她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了，原来是故意为了给自己和蓝聿制造独处的机会。还要自己送他回去？
“高苑说什么了？”蓝聿问道。
“他说他们三已经走了。”以漾没好气地回道。
蓝聿维诺道，他也猜出了高苑的意图。“那你……也回去吧。路……你应该认得吧？”
“我先送你回去。”以漾淡淡地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听了蓝聿的这句话时，以漾忽然觉得有种异样的情愫冲上脑门，酸溜溜的，是沉重的愧疚感。“让我送你吧。你住在哪里？”必须送他回去，她对自己说道。都是为了救自己才伤的腿啊，自己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呢？
“你只要帮我招一辆的士就好了。”蓝聿继续拒绝道。他不想再让自己的头脑混乱下去。
“走吧。”以漾知道与其这样僵持下去，还不如及早答应。给各自一次解脱的机会。说罢，她站起身来，走到蓝聿身后，将手轻轻地搭在蓝聿的轮椅背上，帮助他启动轮椅。而与此时，内心汹涌而出的愧疚又被一种未命名的醋意给欺压了下去。这是那个女人天天触摸的地方啊。她肯定天天帮他推着轮椅，他到哪里她就到哪里吧？她在心想着。搭在椅背上的手禁不住收了收，但还是搭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会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