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醒魂师 [星际]》夜鲮

44、凭空消失

　　阿尔贝沉默的坐在银白色的光甲中，硬朗冷峻的五官线条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但与其联接一体的珀伽却在内部系统的自主分析中枢里很清晰的看到，标示精神力那行的数值显示出难得一见且极为明显的波动起伏。

　　“大人，您没事吧？”拥有判断意识及自我人格的珀伽颇为担心的问了一句。

　　伸手揉了揉眉心，军长大人没有直接回答它，默不作声的平视着前方不断高速倒退的云层：

　　对于夏添的自保能力他有信心，只是情报中向来严防死守如铁桶一般的管制局居然会失误到让分级考试——这对星域意义甚大的日子发生动乱，这意味着这只牢牢把控着瑟拉奇的手漏出了缝隙，有某种掌控之外、就连卡冈图雅都没能注意到的力量已经悄然无声地越了过去，甚至还有另外一种更坏的可能性……

　　祸起萧墙。

　　“再加快些速度，珀伽。”浅淡的灰瞳终是流露出一丝担忧。

　　在主人下达命令的同时中控智脑就启动了最高时速，速度快到本与它齐头并进的火红色巨鸟被瞬间甩脱出一大截，差一点跟不上前方飞驰而去的银白光点。

　　两个多小时的回程生生压缩至短短30分钟，如彗星划过一般横穿过大半个圣杜伶后，光屏上分级考场所在的坐标位置只剩下0.5个节点的距离。

　　难得没有在耳边呱噪，安静地趴伏在肩头的乌拉拉突然抬头。

　　“阿尔贝，情况有些不对劲，我感应到魂力了……”

　　然而，没能等到它把话说完，一道蓝色的光柱就从远方那栋已隐隐显露出顶部轮廓的建筑中冲天而起。

　　霎那间，比起那些粒子构成的人造礼花明亮上数倍的强光刺破了白茫的天幕，来不及眨眼，没入云霄的光柱又一下四散延展开来，然后，凭空出现了一只犹具实体的透明巨碗，将下方的建筑及周围的物体统统倒扣进去，几乎只是0.1秒的时间，倏地爆裂！

　　轰隆——！

　　这幅无声的恐怖画面最终化为实质性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的声波将附近的所有人都冲击的向后倾倒，接着，一股往回收缩的无形风浪拽住了他们摇摇欲坠的身体，将惊恐万分的人们席卷着朝前腾空拖行了一米，之后，缓缓地消散在了四周。

　　“怎、怎么了！是炸|弹爆炸了吗！！！”

　　在此之前的几分钟，收到管制局的指令，中断直播的各大公共视窗陷入一片黑屏状态，数据流组成的虚拟投影在刚刚能量波的震荡拉扯中被吹得扭曲模糊起来，滋啦作响的屏幕底下，之前尚未离去此刻劫后余生的民众们茫然无措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知听到谁的一句高呼，回过神来的人群这才如惊弓之鸟一般，慌乱地互相推搡哭号着向外奔逃而去。

　　在外面的光芒消失之后，看似回归寂静的分级考试大楼里，那股掀翻一切的气浪仍盘旋在考场内部。

　　汹涌翻腾的重重波动圈里，数百支枪|支还有无数吹散的物体被挟裹着漂浮在半空中，随着气流无形的推力，咣咣当当地撞在坚实的玻璃考室上，留下一道道高速划过刻印出的深深裂痕，而在其下，在场的所有考生、开拓师还有亚人们都早在蓝光炸开的瞬间就被齐齐带翻震晕了过去，七零八落地横躺在地面上。

　　唯有一人，还弓着腰，以半立的姿态身处于以他身体为中心层层推开的风暴圈里。

　　夏添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

　　就在之前眼睁睁地看着彼特同归于尽地摁下按钮之际，一股因自己的疏忽大意而生出的追悔莫及腾地将整片大脑毫不留情地点燃……

　　随之，一种无法言喻的剧痛从他的脑海深处，甚至是身体深处骤然膨胀鼓爆开来，伴随他无意识急速扑出的步伐及口中撕心裂肺的吼声，贯穿全身所能感应的各个层面，这股来势凶猛的锐痛一下满满当当地蜂拥而出，同时立刻转化成一道耀眼夺目的光芒，铺天盖地的狠狠倾覆下来，把他的整副背脊、整个人、整片灵魂都硬生生地压弯了下去……

　　这种剧烈的痛楚仿佛能穿透五脏六腑，像是永不会停歇一般，一丝一丝的撕扯拷打着他的灵魂。

　　就在意识接近彻底混沌吞陷的时候，夏添的耳边突然听到‘嘶啦——’一声：

　　恍如弥散在脑海深处最黑暗的一片迷雾里，有什么东西，被这股蛮横暴戾的碾痛给卷裹了起来，生生地压碎了。

　　随即，比方才更高的一浪重压，再次遮天蔽日的朝他迎面拍来！

　　夏添感到自己支持不住了，他全力顶直的膝盖被滔天的痛感锤击的濒临粉碎，他的嗓子像是被灼烈的火焰烧透，甚至发不出哪怕一声丢脸的痛呼。

　　于是，终于承受不了剧痛的袭击，大脑艰难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意识再度开始慢慢地沦陷……

　　而在被浓重的黑幕完全吞没之前，有一小束微弱的光在他眼前飞速地闪烁了几下：

　　『我等到你了。』

　　他看到那个光点里变幻出几个字，然后，整个人朝着地面重重地跪倒下去——

　　哗啦啦，所有飞舞在空中的物体霎时齐齐掉落下来。

　　同一时间，在空无一人的逼仄小公寓，以及弗朗索瓦光甲交易中心的某间黑漆一片的仓库里，藏于床底行李中的那块黑石，还有包覆在落满灰尘机壳下的那颗核状机械心脏，倏地，熄灭了它们绽放而出的光芒。

　　风暴，静止了。

　　.

　　蓬佩奥脸色苍白地瞪愣着眼前，因受到冲击影响而不停跳动着线路损坏报告的光屏。

　　“怎么会、怎么会……”

　　那双快要把桌沿捏碎的手，此刻下意识地抚上了左侧的胸腔，像是有无形的另一只手于里面拽着急促跳动的心脏狠狠地猛扯了一下，真实覆在表面的手指也随即一把捏皱了胸前的衣料。

　　好半晌。

　　用力地呼吸了好几口之后，他才在事务官惊愕的注目里止住了颤抖不已的手，语气中带着极为显著的迫切：

　　“通知纠察队就位……把这个孩子给我即刻带回来！”

　　于这道命令发出的几分钟后。

　　静默一片的考场里，俯卧在地的其中某具身躯突然动了一下。

　　跌跌撞撞地强撑着站立起来，他晃了晃还没有从方才的昏厥中恢复过来的脑袋，然后脚步颇有些沉重的，一步一步走向躺在中央的那抹熟悉的身影。

　　此时此刻，若是监摄直播还保持运转的话，那么这幅足够惊悚怪异的画面就一定会被忠实记录的镜头放大在每一幅巨幕视窗之中。

　　或许，是之前被震荡飞甩出去的时候撞到了哪里，从像是被利器划开的额角上撕脱下来一大块暗沉的皮肤，随着男人一步一顿的脚步振动，这道狰狞的’伤口’越扯越大，三分之一的皮肤从上面耷拉下来垂荡在脸颊边，伴随前进的步调微微颤动着……随后，仿佛是被这掉落的肉块扰动的不耐烦，他忽地伸出手，彻底扯下了紧贴在脸上的半张面皮！

　　暴露在其下的——

　　一半还是那副平平无奇称得上难看的五官，另一半则是轮廓俊美，甚至俊美到有些摄人心魄的侧脸。

　　顶着这样一张说不出古怪的面孔，他走到那具纤瘦的身体旁。

　　“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孩子，你可把我给撞得够呛啊。”

　　“……不过，这趟冒险的收获也大大超出我的预期……”

　　慢条斯理地半扶起底下的少年，轻拂开那张脸上垂落的黑发，红色的瞳底半阖下看向那张眉头紧蹙的脸庞，目光里交织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希冀与兴奋。

　　端详了一会，男人勾了勾唇，一把捞起少年扛到肩上。

　　就在他准备单手往自己衣襟里探去时，合金重门的门板被人一脚踹开！

　　“不许动！”

　　原来不知何时，一整队身穿镶条红色制服的纠察宪兵已聚集在外面，用消音镭射刀悄然无声地在门上割开了一大块。

　　几十名宪兵快速地通过缺口鱼贯而入，呈扇面队形包围推进，瞬间堵住了身后考场的唯一出入口。

　　“放开那个学员，原护卫队员，巴里！”冲锋在前的纠察中尉托着手中的武器直指里面逆光而立的人，“现在束手就擒吧，我还能做主为你人道的留一副全尸！”

　　半只胳膊停在空中的男人：“……”

　　接着，他缓缓地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哈，蓬佩奥那老家伙又开始打鬼主意了？如果我不把他放开呢，你们难道要连他一起射杀么？”

　　不仅没有像中尉要求的那样投降，男人还飞快地接上了刚才的手势，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探进自己胸前，掏出了一枚戒指样式的物体抛了出去——

　　“还有，你们找错人了，我可不叫巴里。”

　　接触到空气的刹那，戒指就开始急速地裂变解形，接着，他一脚蹬上昏迷在一侧某位可怜开拓师的后脑勺，借力跃起的身影带着肩上的少年一道，瞬间被向外衍展重合的驾驶舱收拢进去，继而径直上升了好几米，端坐在一头妖异威风的赤红色巨狐里，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底下的人。

　　“那么，就让在我离开之前，送份全军覆没的礼物给那个老家伙吧！”

　　说着，一道炙热的高能激光炮就直直地自火狐大张的口中迸射出来，朝着大惊失色的宪兵队伍俯冲过去！

　　轰——！

　　灿烂的火星在一抹疾驰而来破开重门的银白色弧光中炸裂开来。

　　激光炮没能适时抹杀那些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宪兵队员，甚至在尚未来得及散去的须臾，一发能量级别高于它数个几何倍的炮弹从光耀里亮起来，如撕开空间一般朝着火狐回击而去。

　　无法完全避开这来势汹汹的一击，巨狐的前蹄在主人下意识地操控下狠抓出去，虽没有击中光甲本身的致命点，可那只抵挡了三分之二炮火的前蹄却是已被烧穿出了一个冒着浓烟电流乱窜的黑洞！

　　“咦，你是哪位？”

　　朝后急退了几步才堪堪停住，经由扩音设备发问的声音始终如一的轻佻浮夸，但，显然有一丝压抑的火气隐隐掺杂在里面。

　　“把夏添放开，否则，我会让你和你的光甲一起化为尘埃。”

　　冷冰冰的声音从消散的白光中响起，与它一起显露出来的是一台拟人形态的银白光甲，明显收缩了尺寸的机壳表面泛着锋锐的银光，一柄同色的长刀遥遥直指火狐头颅的方向。

　　“呵，虽然我不知道你谁，但你真的想在这里打么？”

　　赤色的狐眼先是瞟了眼受到炮火震动影响而簌簌摇晃起来的屋顶，然后又十分拟人化的作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抬起前肢展示出脚下——刚才在它后退时，’不小心’踩到的，两个已变成一大滩肉泥的护卫队员。

　　“啧啧啧，这种死法实在是会弄脏了我漂亮的’幽赫’……”前爪嫌恶似的在一旁的空地上蹭了蹭， “这位阁下，看你刚才护着这群废物，想必也并不愿贸然伤及无辜……”

　　“可……”

　　故意优雅地停顿一下，就像他之前面对少年时游刃有余地留下一份引人联想的空隙。

　　但是，那柄锋利的长刀并没有如愿给它继续装腔作势的时间，毫不客气地一刀贯穿空气，直冲着它的面门而来！

　　“你特么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呢——！”

　　避无可避地歪了一下，长刀斜向削去了赤狐头顶的半只耳朵，男人轻浮的嗓音终于抓狂地爆了句粗口。

　　然而，对面那架银色的光甲压根不准备再给它喘息的余地，刀尖凶猛无比地继续顺势上挑，仿佛有意地逼迫着它腾空飞跃到空中。

　　“废话太多可不是好习惯。”

　　紧随而至的银白冷漠地吐出一句他耳熟的话，接着，又是当空一记狠劈！

　　招式凌厉又气势如宏的攻击难以招架地接连扑面而来，火狐被压制地连连向后狼狈躲避。

　　端坐在颤动的驾驶舱内的红瞳看了眼身旁紧闭双眼的少年，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地黑沉下脸，只思考了片刻，便不再犹豫地伸手，飞快点击了一下操纵台隐蔽的一角。

　　他本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动用这个装置，但是——

　　卯足全力又险险闪避过当头一刀，机壳上满布斑疮裂痕的光甲提速朝着后方逃去，在稍稍拉开一小段距离，以及那柄长刀再度斩来之前，火狐那只快断成两截的巨爪上骤然浮现出一个体积不大的立体三角形。

　　“今天看来不是切磋的好时机……阁下，我们后会有期——”

　　就在扩音器将听似礼貌实则饱含怒气的语音传递到空气中的同时，巨爪募地一捏，那只几何体随之破裂，几乎是一个眨眼之间，它周遭的空气被无形的张力急速推抗开来，陡然在虚空中碎裂出一道小型的竖形光带后，接着，于顷刻间包裹住整只兽体，倏地，全幅收缩！

　　那只通体赤红的火狐光甲，以及它内部挟裹的夏添……

　　齐齐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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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跟大家说声抱歉，前两天吃坏肚子，上吐下泻+发烧，全身软得码不了字，所以断更了两天。
今天感觉好多了，晚饭后终于能爬起来赶完这一章，感谢还在等我得小天使们，鞠躬(Ｔ＿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