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醒魂师 [星际]》夜鲮

3、深藏心底的疑问

　　夏添苦着脸左右打量着提在手里的小铠角犸。
　　他明明记得昏迷前它俨然一副听得懂人话的古怪样子，可眼下，这只已经吓到傻兮兮连挣扎都放弃的幼兽，怎么看都只是一头无人区森林里随处可见毫无智力可言的普通异兽。

　　是错觉吗？还是自己也摔傻了？
　　都不是。

　　那股剧痛后的晕眩感仍残留在脑海里，夏添很肯定之前发生的那些绝不是做梦，可视线转下那块被自己紧紧握在掌心的黑色硬块，同样暗蒙蒙的再无任何异动，若非周围还有一圈金属缠绕显露出它的特别，否则就真的好像随地都能捡到的一块破石头。

　　无奈的将两眼一翻晕过去的小兽放在一旁，夏添扯过随身携带的包裹翻找起来。
　　生怕出来’狩猎’时砸坏东西，所以平时联络用的通讯器他从来不带，摸底扒拉一通，幸好自己一向有备着纸笔记录交易的习惯，转过身看向那面巨大的石板，夏添走过去双腿一盘，开始一笔一画的慢慢抄写起上面凿刻的怪异线条，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莫名觉得要把这几段符号一样的文字带出去，尽管现在完全看不懂，可说不定未来哪天就能解开了呢？

　　轻呼口气，将抄完最后一笔的纸张折好仔细的放入袋子，夏添抄起小兽搭在肩上，这个空间自他醒来后就摸索了一圈，除了来时的那个甬道，再没有第二个出口可供逃生了。

　　返身折回原来的岩壁，洞口悬在两人高的头顶上方，要不是壁面上到处镶嵌着晶莹剔透的蓝色晶体，还真的很难从这光滑的表面爬出去呢……至少，自己的运气还不算最坏。

　　正这样乐观的想着，夏添一脚踏上凸出的晶块，不过稍稍发力，却猛地一脚踩空差点栽了个跟头。

　　“……”

　　他错了，这运气还真是坏透了！

　　面无表情的捶了把岩壁，余光瞄到地上掉落的几块蓝色晶体，夏添一歪头，果断捡起来塞进兜里，接着放轻了力道又向上爬去。
　　还好，这回没几下就轻松的攀到了洞口，最后看一眼静静伫立在洞穴中央的黑石，纤瘦的身影便弯腰消失在甬道深处。

　　收拢了几块之前外层洞穴被撞塌的岩石，东拼西凑的搭出个凑活的高度，晃晃悠悠的站上去双腿借力一蹬，五指扒着洞壁往上爬了好半天……刚刚灰头土脸的钻出半个身子，那只中途转醒歪在肩头的小兽趁着腾出手的空隙，一蹄子踩在他脸上跃出地面，撒开四肢，头也不回的仓皇逃窜进了森林深处……

　　靠，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一头黑线的望着那瞬间消失不见的肥硕背影，夏添郁闷地抹了把脸，整整腰间的袋子转身离开。

　　就在即将接近无人区外围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后方腹地深处传来一阵轰隆隆沉闷的山体坍塌声，脚底微微一顿，继而，又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

　　跨上藏在灌木里的组装小型摩托，一路不停歇的往回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森林里耽搁了多久，心里没底的夏添将马力飙到了最高。
　　原本一天的路程被缩短至大半日，隔日清晨，在机车电力表指向底格红灯时，终于看见了亚人IR六区陈旧破败的辖区大门。

　　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一辆在尾部的地方喷绘了两个叠加的几何形，当中嵌入一个呈’十’字姿态人型图案的白色厢式悬浮车从中心城方向驶来，一个拐弯开进了他所熟悉的居住区。

　　盯着前方消失的尾气，夏添虚握车柄的拳头紧了一下，将摩托往不起眼的巷角一塞，拍拍身上的尘土如往常一般晃了进去，只是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还没有到外出上工时间，本就狭窄的过道上此刻却挤满了人。

　　“我就说她撑不过这星期吧……”
　　“华强呢？不来看下吗？”
　　“那一家早搬去别区了，怎么还会回来哦。”
　　“听说管制局一会还要到七区拉人呢。”
　　“反正很快就会补上的，都别操心了……”

　　瑟拉奇星域联合政府法律规定：机能衰亡的亚人遗体，均由造生管制局统一人道回收处理，任何个体家庭不得私自敛葬，否则以“反人类罪”起诉惩处。

　　棚户区内的街道不足以容纳一辆大型悬浮车，几个身穿白褂蒙着口罩的人将盖着白色薄布的担架抬出来，这里的路面不经修缮多年坑洼，其中一个步子不稳，连着身后那具安静的遗体一同歪了一下，一条枯木般的手臂顺着侧边从罩布下滑落……

　　被自动散向两旁的街坊围在人堆里，夏添盯着那只晃荡在外的手一路远去，那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黑色眸子半垂着，当人群散去后，他身侧那只挎包的一角已然皱成了一团。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不能在六区掀起什么风浪，就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那样，有人漱洗有人端着早饭坐到门边……夏添经过他们，走回小院的后门停住，转过头，对面的那栋破旧的小楼已被暂时性的贴上了白色封条，接着很快就会等到下一户新面孔的到来。

　　.

　　狠狠地吃了梅琳一顿排头，遭到禁足一周的惩罚之后，夏添终于得以从他那堆满金属零件的小房间里释放出来。
　　在这对过去来说相当难耐的一段时间里，他一反常态没有作怪，只是躲在房间内又闷头捣鼓了好些个小玩意，虽然这些没有内嵌主流驱能核的东西拿到黑市上只能被称作垃圾，但他相信，自己那几个在回收场的’小弟’一定有些渠道可以销出去，毕竟除了人类之外，贫穷的亚人只能用的上这些非生资源器械，就比如，自己组装的那辆电力摩托车。

　　——是时候出去晃一圈啦！

　　于是，冲难得没有唠叨的玛纳大婶打了个招呼后，吃圆了肚子的夏添踱着懒散的步子，走出居住区的大门，一脚拐向了城中心的方位。

　　自瑟拉奇联合政府成立以来，人类与亚人就被严格的区分开。
　　诚然现几届内阁已不像最早那样严苛到要求亚人佩戴身份臂章，可作为星域内三等公民的亚人们一般仍是被规划在每个城区的边缘角落，由其向内推进靠近城中的，则是人类生活的区域。

　　与亚人单调无趣的居住区明显不同的是，人类活动的地方才真正是座城市：医院、学校、购物商店、公共花园……这些在这里司空见惯的场所，亚人区内一处都没有。

　　亚人们从诞生起便会由造生管制局统一分配身份编号，凭借编号统一在管制局下的学校接受基础教育，成年后按照个体发展进度再分配至各个定点的工厂公司工作，然后根据领取的信誉值及家庭人数向住房局申请居住额度，之后，一辈子的轨迹都只会在居住区与工作地之间来回打转……
　　而有趣的是，就仿佛努力想朝着人类的生活方式无限靠近一般，这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类人种群，大多数居然会在工作后选择自组家庭，再从管制局每年新造生的亚人婴儿中申领孩子——反正16岁前的营养剂统一由造生局发放，可即便模仿人类到如此程度，一旦等到这些孩子成年之后，反悔弃养或者抛弃养父母的情况仍时有发生。

　　夏添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四周的景象，他走到一家贩卖民用机器的商店门口，额头抵上橱窗睁圆了眼睛，既兴奋又羡慕的端详起里面陈列的商品。
　　接着他内心再次涌起了从前幼年时无数次向梅琳提起过的那些问题：
　　为什么亚人不能经商呢？为什么亚人不自己决定职业呢？为什么亚人不尝试着走出去呢？

　　——又是为什么，亚人会心甘情愿一辈子困守在人类决定的限制里呢？

　　.

　　HB三街16号一座底层民宅的大门被扣响。
　　埃森抓着鸡窝似的脑袋，半掀着耷拉的眼皮，不耐烦的打开门：“谁啊？大清早的哪个不要命的来敲门！”

　　“是要你命的。”

　　门后一对清澈无害的弯弯笑眼，可在埃森看来，是绝壁代表着狠厉与危险的眼神啊！

　　那张原本恶形恶状的脸立时挤出一个毕恭毕敬的献媚表情，颤着声线喊道：“老大早！”
　　夏添抬起手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不请自入的转进门内：“嗯，乖啊。”

　　“我还以为老大您不会……啊，不是，我是说我一直在想老大您什么时候来呢！”埃森把一杯水端到桌上，很是识相的退到了夏添坐着的椅子旁。

　　“嗯，有点事，之前那些办妥了吗？”夏添拿手指点点桌面，转头问道。

　　“那必须啊！”埃森挺起胸脯拍了拍，随即又半垮下脸搓搓手，“办是办妥了，只是……老大您给的那些货都没有驱能核，您知道的，不带核的机器一般价格都低，我也就比市价多提了一层，卖了这个数……”

　　看着埃森畏畏缩缩的伸出手指，夏添在心里叹了口气：
　　9000信誉点。
　　一块普通的机械手表，一组不带视讯功能的联络器……他心里清楚制作的这几个小东西在黑市的价值只会更加低廉，自己的这个’便宜小弟’能贩出这些点数也真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只是，一支能量调和营养剂的的价格就要一万点，家里三口人，这些还远远不够月底的兑换额度，况且这次出去他又没能猎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皱皱眉扶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在埃森好奇的注视下，夏添拉开挎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

　　“把这些都卖了。”指指面前一堆不值钱的组装机器，又从底下翻出一块隐隐泛着蓝光的晶体。

　　“老大，这是什么呀？”埃森惊讶的拿起蓝晶凑到眼前，“这种石头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我也不清楚，你看着卖吧。”夏添心不在焉的回答。

　　埃森琢磨了一会将石头收好，目光转向桌上的一堆东西，十分心塞：上次的那几个还是他自己倒贴了点数才敢拿出来的呢，这下好了，又来一堆破烂可让他怎么办啊？

　　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心问道：“老大您看，光这种真的挺难出手的，要不然您下次弄点带核的？我一定给您卖出好价钱……”

　　带驱能核的吗？
　　要不，试试看吧……

　　夏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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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