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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起始 ...

  •   “今年知了比往年叫得更加烦人了……”
      “若是觉得烦人,妹妹直接叫人把树砍了便是。”
      “可是,砍了树,就没有阴凉了……”
      “不错。所以这世间本没有什么事是两全其美的。你要记着。”
      “哦……”
      说话者是我的三弟和四妹。抱怨知了的是四妹白薏,用大道理训四妹的是三弟白藜。
      “三弟,你又在训四妹了,她还小,如何能听懂呢 ?”我笑着向三弟说。
      三弟听见了并不介意,只是笑着向我行了个礼。
      四妹听见是我,忙跑到我跟前,甜甜地叫了声:“二姐好。”
      这一声好我听得很是受用,不禁弯下腰捏了捏四妹的俊俏小脸。
      我刚起身,正对上了四妹乞求的眼神,立时明白了。
      “咳,四妹,时候也不早了,不如你现在先去休息,明日再和你三哥学字,我相信你三哥是不会介意的,对吧?”话说完,我和四妹一起望向三弟。
      三弟无奈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我可以去玩……回房休息了!二姐最好了!三哥,三哥也好。”四妹的小脸上都快盛不住开心两字了。说完又向三弟和我到了别,没多大功夫就跑没影了。
      四妹走后我径直坐到四妹方才坐的位子上,三弟也跟了来。
      我拿起四妹的习作看,虽不成样子,但对于初学乍练者已属难得。
      “若四妹用心练字,她断不会只写成这副样子。”我还在看,三弟开了口。
      “她毕竟还小。”我没有接茬。
      “二姐你还有大姐开始练字的时候,就已经很有模样了。”三弟执意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放下了字帖,接过了侍女采夏端来的茶。
      “如今四妹根本不用心,练字时环境总不顺她意。昨日未练完,母亲叫了她去;前日大姐又替她开脱,今日是二姐你……”
      三弟边絮叨我边喝茶,三弟絮叨完,我茶也喝得差不多了。
      “既然四妹如此不通晓事理,三弟直接叫母亲另请启蒙先生就是了。”我放下茶,看着三弟说道。
      “可是你又舍不得四妹,”我接着说,“而且你刚刚还在教训四妹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这么一会自己倒先忘了。”
      三弟似是怔了,久久没有说话。
      “不过你想抱怨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我很开心,我会是你想倾诉的对象。”
      三弟明白了:“二姐……”但他显然不知如何回复我。
      “今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等会用晚膳时,你可千万别还是这副傻样子。”
      我说罢就直接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院中。三弟仍在沉思。
      回院子的途中,我想起了大姐。我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的授意,自从回府后,大姐就一改幼年时对我的不咸不淡,对我意外的关心了起来。这一年大小事务渐渐多了起来,作为母亲心腹的大姐自然也很繁忙,三弟的知心姐姐,也只能我来演了。
      这么想着,就走到了院前的竹林。我本想驻足多听一会鸟鸣声,采秋却提醒我院门口有人。身边的采夏似乎颇为不忿地看了采秋一眼。
      采秋眼力好,我只能放弃竹林,继续向前走去。
      刚出竹林果然看见有人。是大姐白蔚还有她的贴身管事采春采冬。
      我向大姐行了个礼,大姐只静静地看着我,嘴里似乎念叨了几句不错。
      我不解,想发问,大姐就开口道:“今日晚饭提前了,皇室有成员要来。”
      皇室?当今皇帝云谨已不久于人世,云谨心腹肯定被母亲收拾得差不多了。朝堂上早已是母亲当权,只是未曾有人捅破那层窗户纸。云氏家族又有几个分量不轻的人能来做这场戏呢?
      “是静宁、平和、长歌几位公主。”大姐没等我发问,就告诉了我答案。
      静宁公主云谧,当今皇帝云谨唯一的妹妹,年纪倒与平和公主一般大。云谧的性格我不大知晓,平和公主生得平凡,虽是长公主但毫无才干,倒是三公主长歌待人温柔有礼,什么事都做得很好,就只一样,不喜弄权。这在人人为权势拼破头的云氏家族简直是一朵奇葩。不过因为云谨心里还是喜欢的,所以也没人敢怠慢长歌。大姐当年进宫做人质,就是美其名曰在这几位公主身边陪读。这样想来大姐实是厉害的很,进宫一年多就让这几位公主对白氏亲近,如今四五年后仍然不减效力。
      “我并没有那么厉害。云谧她毫不设防,平和公主虚荣,长歌公主么……”
      我郁闷了。我这个大姐,总是能准确的察觉我的任何心思。郁闷得我都不想理会大姐的欲言又止。
      大姐不再多说什么,起身走了。我也连忙跟上。

      “母亲好。”我、大姐、三弟、四妹照理一起在饭前向母亲行礼。
      母亲点了点头,很开心的样子。
      行过礼便开始用饭。白府家规严厉,用饭时不可喧哗便是一条。
      用饭毕,管家便赶来与母亲商量如何招待几位公主。
      四妹三弟照例各自回府。我照例去父亲院中那个不大不小的藏书室消磨时光。
      父亲今天依旧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到我只是摆了摆手。采夏采秋见状便退出正屋,在旁边小屋歇着。
      我还是向父亲行了个礼再走进藏书室。毕竟他是我父亲。虽然他从不曾关心过我,虽然他总是耽于他的诗词,虽然他固执单板又不解人情。
      藏书室内有许多闲书,环境也还算清净,只是正屋的人说话全能听见。
      我随手拿了一本《庄子》看了起来。
      看到最后几节时,正屋内响起了人声。
      “在下长歌,特来拜访先生。”
      长歌的声音清冽但异常的好听。我不禁怔住,连翻书的动作都慢了几拍。
      “鄙人如何能称得上先生?公主折煞鄙人了。”
      “不妨事。听闻,先生有一藏书室?”
      “如何能称得上是藏书室,不过是一个多了几本闲书的狭室罢了。公主进去便是。”
      “先生可否领我进去呢?”
      “这倒是鄙人荣幸了。”
      父亲要领长歌进来。我仍在发怔。
      “此女即吾女,白采薇。”
      不能再傻愣了,我向长歌行礼。
      皇室之人不必回礼,但长歌竟又回了我一个微笑,那么真诚。旁人说的果然没错。
      之后长歌又客气地问了我几个家常问题,我一一回答。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们俩就各自看书。期间不知道为何长歌她似乎静不下来,书换了一本又一本。似乎要和我说话,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我看完了书便向长歌道别。长歌却一脸懊恼。
      肯定是父亲的伤春悲秋诗集太多,不合长歌的口味。是了,一定是如此。
      如此这般,便回到了院中,歇息,睡觉。
      但是今天入睡却不大容易。不知怎么,脑海里全是长歌。
      不过到底终究是睡着了。

      次日早晨醒来时,已经比和三弟约定论诗的时间晚了将近半个时辰。我匆忙穿戴好后用了早饭,拿了本诗集向三弟院中走去。
      走至半路,一个似乎是母亲身边的使唤仆人匆匆地朝我们赶了过来,见到我只是行了个礼,又往我身后找到采秋,低声地和采秋说了句话,便又走了。
      低等级的使唤仆人不得直接与主子对话。这也是一条白府家规。白家祖上出了一位专为显贵服务的医生,听闻这位祖宗一生多次目睹家宅不宁,不再行医后便将根除祸患的方法制成家规留给子孙。白氏子孙中有的只取几条遵守,更有甚者将规矩全部抛之脑后。当然了,现在白氏一族最显赫的便是原封不动遵从家规的我们京城白家。
      “主人,大人叫您过去。”采秋的声音把我从洋洋自得中拉了出来。
      “知道了。”我答应着,随即又看到了手中的诗集,这书如果给母亲看见……
      “主人,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三公子不必去等待了。你手中的诗集可以给我拿着。”是采夏,她是最懂得我的心思的。采秋管理下人更强一些。
      “好。”我说着便把诗集给了采夏,采夏很恭敬的接了过去装在随身的包里。
      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可以感到她飞快地瞟了我一眼。
      不仅是她,就连我也觉得自己今天?很奇怪,莫不是被那长歌公主勾了魂去?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只希望那公主快些把我的魂放回来,我现在这种样子去见母亲,实在是……果然是被勾了魂,连词也想不到了。
      我快步往母亲院走着,不多时,我已站在母亲面前了。
      母亲摆了摆手,低等仆人们都退了出去,只留几个管事在屋中。
      母亲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母亲甚是喜爱这种大气古朴的椅子。
      母亲只是端着一杯茶慢慢喝着,并未开口说些什么。哦,议事前喝茶亦是母亲习惯。据说,母亲的母亲也是如此。
      我正如此胡乱想着,母亲放下茶,说道:“你可愿意去学堂?”
      “女儿愿意。”我应到。
      “如此甚好。学堂离白府有一段距离,日日往返不甚方便,恰巧昨日前来的长歌公主的府邸在学堂附近,公主与你大姐颇有私交,且亦不反感与你同住,你大姐更是已为你布置好在公主府中的居所,不知你可愿意?”
      “愿意的。”
      “好,那你先回房收拾吧,明日一早便启程,具体时辰一会儿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全凭母亲安排。那么女儿便先回房了。”
      母亲点了点头,我便退下了。
      回院子途中,又想起了有关我名字的事。众人皆知,在当今白府,一等大管事的名字皆是以“采”字开头,为什么母亲会为我取这样一个名字,我想不通。
      “主人,还要去三公子那里吗?”采秋问我。
      “不去了。还有,等会我要自己进竹林坐坐,那时你们,还是都退下罢。”
      “是。”采秋答应。
      竹林很快就到了。我独自一人坐到竹林中间的石凳上。
      天地之大,而我却自己选择被囿于这小小竹林。正如我一直陷于那或许不值得一提的烦恼。可竹林是人为的,可以被摧毁,烦恼也能消解于无形吗?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我纳闷自己何以睡了这么久,午饭没吃,肚子也开始抗议。
      我起身朝院中走去。
      “主人,正屋内准备的有点心,您要吃吗?”采秋见我出了竹林,慌忙迎上来说道。
      我微微颔首。采秋便把我领到了正屋里。
      “主人,大人方才派人通知说明日早晨八时会有马车来接您。还有,大人说,主人您也许收拾东西需要时间,晚饭也不用和他们一起用了,大人会叫人把饭送来。”我正吃着,采秋如此对我说。
      我胡乱应了,手上点心吃完了便低头去寻另一块。
      抬头就看见大姐站在我面前。我并不惊讶,大姐在我面前行事向来如此。我望向四周,哪里还有采夏采秋的影子,屋内只有我和大姐两个人。
      “是我吩咐她们出去的。”采秋坐在我右边的位子上时说道。
      ……明明我才是她们正儿八经的主人,为什么要那么听大姐的话。我腹诽。
      “咳咳,别耍小性子了。我今天来,是有事相告。”大姐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事?”我看向大姐。
      “有关你名字的事。”大姐说话时声音不大,在我听来却厚重万分。
      我打起精神,听大姐讲述。

      “所以,大姐你是说,我的名字是云谨为了羞辱母亲而赐的?”我异常镇静。哪怕这是谎言,我依然会相信。无他,只因我实在是不想恨母亲。
      “是。”大姐这回并未发现我所想之事,只是继续说:“她们云家一向如此。行事多浮夸毫无目的。尤其是云谨。年少便登基,又是所谓的太平盛世,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母亲在云谨那受到的羞辱远不止你的名字这一桩……”
      “还有逼迫母亲送你进宫,在朝中设立批判母亲的言官,那年居然还来我们白家搜查,说什么白家要造反!”我不自觉的拔高了自己说话的声调。
      “没错。然而云谨离不开母亲。多么讽刺。”说之前,大姐看了我一眼,似是疑惑我为何如此激动。
      我定了定神,突然想到了什么事,“为什么要今天告诉我?”我脱口而出。
      “你今天果然不正常,比往常爱耍小性,比往常容易激动,还没有往常聪明。本来我还在与母亲打赌,说你在我开口后便会问为什么,看来我还是输了。”大姐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这话里更带着玩笑的意味。
      “告诉你的原因有二。一,是时候了。你明日就要去学堂,肯定有人借此针对你。所以想让你有个准备;二,这件事,谁恨云谨都可以,但我们白氏绝不能在表面上显露出来。我和母亲可以做到冷静,但那时你还太小,母亲并不清楚你的脾性。与其让你过早地对云氏暴露出攻击性,不如让你有一点恨着母亲,毕竟没有人的童年毫无忧伤。”
      “你这次去学堂,也是有目的的。要做的和我那次进宫所要做的一样,想必你很清楚。明日我的人会送来信鸽。那些信鸽曾是长歌府中养的,不久前我又带回府中养了一阵子,你可以放心用。如若有什么发现,每晚八时放信鸽回来,早上八时鸽子必会准时飞回。若过了八时鸽子未飞回那便是……不过无妨,自会有我的人通知你。明日一早来接你的还有两个可信的男仆。长歌府中的仆人,你也要多加小心。”
      大姐说完一大串,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听不完全,顿了顿,又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放在我面前。
      “这纸上有学堂各人粗略的信息,大部分是我们的人打听出来的。你与她们接触时要冷静,外加细心地观察。你在外便是代表我们白氏,我相信你拿捏的好分寸。明日我与母亲都有事,便不再送你了。你,要三弟和四妹来送别吗?”
      “并不需要。那时大姐你进宫便是一个人,而且我也不是不回来。”我如是说。大姐闻言微微颔首,又看了我一会就走了。
      我拿起大姐给的纸,看了起来。
      第一个便是长歌。旁边只有四个字:“绝对可靠”。
      什么嘛,大姐也会这样无条件的信任一个人?
      我笑了笑,继续看。不知怎的心情却好了起来。
      不仅是因为有人可以同舟共济,更因为,那个人,是长歌。
      因为是长歌,眼前的阴霾似乎都不那么厚重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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