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录》系铃人

3、天仪——伊甸

　　二、天仪——伊甸
　　亭廊楼榭，鸟山鱼泉，宫灯明灭映常在，月华如水洗天阁。仪天阁的日子永远宁寂。碍于传说还是碍于法制，或者是碍于那个把他安排在这里的天使的威名，仪天阁永远寂寞。
　　从有模糊的记忆起，除了灵体般的饲养精灵 ，这里能见到的便只有上位天使，并且每次来都必有任务。
　　寂寞。在这几百年间如同噬心的藤，逐渐在灵魂中蔓延。
　　犹记初 之七十四年，那时已经记忆深刻。光之子驾临仪天阁，随行的还有十数位天使，其中包括了其他五位智慧天使。那时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特别的身份。智慧天使并非阶位，也非官职，只是《启示》中预言，天之国从建立到毁□□有七位天使诞生于智慧神殿，并主导月华一族兴衰，其中晨星为首，他为末。
　　然以力天使身份居于生命之都，于一个年幼孩子来言，更多的体会是被监视，也便多出了身为异类的孤独感。
　　晓之二百四十三年，他曾离开仪天阁，在月华树林漫无目的地走。随行的小精灵在他身后无可奈何地跟着。所经之处，常感有人注目，来自近处或远处探视的好奇目光，然而却没有人来搭话。
　　一路行远，直至离开生命之都的结界。远离了生命树能量笼罩范围，白树也渐稀少，大地趋于荒芜，焦岩风化，枯草遍野。缺少白树照耀的天之国，比之辽界更加贫瘠。
　　各色半透明的野精灵舞动着纤弱双翼，在莫离原浑浊空气中游荡着找寻能量，察觉到他的到来，便蜂拥而至。
　　天仪御起能量双翼，借不时席卷莫离原的狂风高高飞起。野精灵翅膀驾御不了高空稀薄的空气，随即卷入诡异多变的气流，受到冲荡四散开来。

　　飞过都城周边城市，是碧水峡谷，掠过荒地沼泽，即是珞山。巍巍山脉，绵延千里。根据《苍藜•地质》记载，珞山为月华族居地边界。越过此山，便进入天之国虚境。而虚之境外，便是生命树圣光不及的未知之地。
　　死寂的虚境大地，常年笼罩着黑色瘴气，腐烂泥土中，不时涌出腐蚀性液体。
　　天仪张开能量护盾，进入虚境深处。
　　“有人！”
　　“闭嘴！”
　　声音从模糊的不知名的树影后传来。天仪停下脚步，收敛威能，能量护盾中散发出柔和平静的荧光，探察四周。
　　也许感应到并无危险，原本黑暗的空间里逐渐现出若干个微弱生命体。能够判定生命的依据，是隐隐包围其外的能量盾。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感觉更像是天使的生命体问。
　　“力天使贝利尔。”
　　“我听说过你。居于光城的天使！”
　　天仪颔首，“贸然闯入，请原谅。”
　　“珞山的天使，虚境的主人，权天使荚篱。”
　　说话者的护盾亮了一些，天仪分辨出这是一个女天使，看起来刚刚成年。
　　“我不晓得这里还有天使，抱歉。”
　　“你在光城，当然不晓得！”
　　似感应到荚篱能量波动，四周光体随之产生一阵异样共振。
　　“我要你的能量！”沉寂片刻后，权天使要求。周围护盾能量瞬间高涨。刹那间，渺无人烟的荒泽居然齐现数百小天使。
　　“给你。”天仪聚能于掌上，现出柔和的暖黄色光团，随即转移到荚篱手上。
　　“为什么来虚境？”
　　“……只是要看。”
　　“你是个奇怪的天使。”
　　“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住在这里。”天仪坚持。

　　月华是纯粹靠能源生存的种族。据《神宗•创世》记载，混沌初开之时，圣主于苍云中央植下生命树，历千纪成熟。聚寰宇之能为光，普耀大地，尊为圣光。生命树每十纪开花，经三纪结果，再三纪成熟。其籽遍撒苍云大地，生为白树。生命树与白树同为苍云界能量之源。
　　芜杂能量聚形凝体，生命初诞。后历数千纪演化，衍苍云万物。
　　然，圣光可耀范围有限，白树幼苗尚需其光源方可成活。故苍云之界，惟有生命树圣光可及之处，方有智慧生物，分六十九族。
　　众族之间，月华为首。是以号“天之使者”，立生命树所在为都，布结界，建天之国，号令众生。
　　然而，天仪一直难信的也是这里所提到的都城结界。那一次离开，才有察觉，结界内外，俨然两番天地。或许，七城之内，植有白树林，仍能维持其能源供应。但是，天之国城邦以外的大地，完全陷于荒芜。
　　《神宗》之所记，《启示》之所言，与真实的天之国大地相差甚远。
　　然而，光之子，他说，需要永远铭记的，有生命之都便可。

　　那时，天仪身陷虚境迷雾沼泽。久而未归，身上能量渐尽，气力流失，从未感受过的饥饿灼烧着周身神经。首次意识到月华族的死亡临近，那种形体虚化，能量散尽，记忆不存的恐惧席天卷地而来——那死亡叫做，湮灭。
　　意识恍惚中，荚篱等人拿来不知名的能源体，让他吃。然而他已经习惯生命之都充足的能量供应，虚境微弱的能源起不到什么作用。
　　直至，光之子找到他。
　　感受到洁净纯粹的能量流入体内，天仪缓缓睁开眼睛。
　　“晨星。”只有他们俩的时候，天仪向来这样叫，黎明之子也没有反驳过。
　　“回去吧。”
　　“我不认识……”
　　“这个世界么？”
　　晨星背着他，飞过瘴气弥漫的虚境，继而一路攀升，越上云海，最后停在珞山最高峰流萤之颠。
　　从流萤之颠环望，云海在脚下翻腾。飘渺无际的云海上，依旧覆盖着生命树散发的七彩华光。即使不开光目，也可以看到远处的生命之都——伊甸园中，生命树枝干直攀云霄，圣光辉映天穹。
　　“很美，是么？”晨星把他抱在怀里，指着都城。
　　“我从来不知道生命树有那么高。”
　　“生命之都是苍云奇迹。”
　　“是。”
　　“好好看吧，要用心记住它！——如果有一天，离开了这里，在没有生命树的世界里遭受苦难的话，只要心中还有这片存在，便不会灭失希望！”

　　至今，天仪仍然记得这句话，就如流萤之颠看到的生命树那般铭记在心。
　　不能明白，光之子为什么会提到离开。离开哪里，生命之都甚或是天之国？又为什么要离开。
　　他总是沉默寡言，忙于政务而很少会有空闲。但是，每一次外出归来，他总会来仪天阁。
　　但不知，这一次的成年典礼后，他究竟会怎样想。
　　很少人知道天仪曾经离开过生命之都，而且是通过穿越结界的方式。
　　更没有人知道，在归来以后他做了什么。
　　外界知道的，只是对他的处罚，光之子一纸勒令，在成年之前，不准他再出仪天阁。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成年礼总会到来的。那时……
　　不管怎样，就算是一意孤行，一切也已成无可挽回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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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灵：活跃在苍云界的半生命体。多半靠吸收能量存活。在天之国广泛役使做仆佣。
　　初：天之国通用历法中，一千年为纪，每纪以当时的知名天使之号来称，比如晨星纪。每个天使诞生后则以成年礼为界记岁。从诞生日起至可以学习为初，即懵懂孩童时期，其时间长短因人而异，至少一百年。之后进入晓，此为学习天之国历史文化之期，直至下一个纪，其时长不等，至少七百年。每纪归元，届时所有符合条件的天使将举行成年礼，之后记做历，比如天仪历七年，即为天仪成年后第七年。天使成年后的记岁与通用历法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