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系铃人

3、伙伴

　　卡卡西七岁那年，忍者战火稍有停歇。这一年木叶学校毕业的学生特别多，毕竟在温和的条件下训练一段日子再上战场的话，存活率会高得多。而除了宇智波家族，没有哪个父母期望自己孩子早上慰灵碑。
　　当连绳老师弯着眼睛告诉卡卡西他将有两个新同学时，发现后者脸上没有欣喜的神情，两条漂亮的银色眉毛反而绞在了一起。于是年轻的老师若有觉悟地补了一句：
　　“呵呵，不过呢，老师还是觉得卡卡西是最聪明的！”（这样的老师也太偏心了吧。。。。）

　　新人试练场上。红色头发的女孩，名字叫琳，看见他们就甜甜地叫“老师”，还把卡卡西叫做前辈。黑发黑眼的那个，刚见面就好象对卡卡西有仇似的，风镜下的眼睛紧盯住他不放。就在卡卡西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连绳老师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们认识吗？看起来好象相见恨晚呦！”
　　“我是宇智波家的宇智波带土，等我的写轮眼开眼以后，绝对不会输给你！”
　　黑发的人提出挑战。银发的人却明显楞住了。就连老师也没有想到过卡卡西心中会记住一个名字：宇智波和颜。
　　“带土，卡卡西是天才啊，跟你不一样的！真是的，刚见面就说这种话！”
　　琳一边批评带土，一边笑着跟卡卡西赔不是。连绳老师冷眼观察将来的学生，脸上的表情卡卡西难以琢磨。

　　抢铃铛。木叶的传统节目。听完老师的吩咐，卡卡西就领会了关键所在。尽管一直是一个人跟随老师，但是“团队精神”四个大字也并非没有听说过。
　　“分开来的话，我们谁都不是对手。如果大家一起上，或许还有机会。”卡卡西对两人说。
　　“铃铛只有两只啊，怎么样都有人不及格的！你想骗我们吗？”
　　“带土！卡卡西早就是中忍了，现在只是帮我们抢铃铛啊！还不快谢谢人家！”
　　有那么一瞬间，卡卡西不想尽力而为。他已经费了好大劲去忍受和别人分享自己仅有的老师，却还是在宇智波三个字前败下阵来。
　　“如果不抱着杀死我的决心，是不可能抢到铃铛的哦。卡卡西，你也一样！”仿佛知道自己的学生在想些什么，连绳大人不失时机地挑拨，“而且，卡卡西，你是中忍了呀，不要说这两年跟着我，什么都没有学会。”
　　话音未落，银色的影子已经冲上前去。

　　握着两个铃铛，卡卡西气喘吁吁。琳跑过来，一脸笑容：“谢谢卡卡西桑！”
　　“慢着。之前我说过了，没有铃铛的人，会被视作不合格，要回学校重修。卡卡西，虽然你是中忍，却也要一视同仁。”
　　“什么？”三个孩子瞪大了眼睛，可是金发的老师望着独自抢下了两个铃铛的天才学生，沐浴在夕阳下的脸上只有严肃，即使相处惯了的卡卡西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握着铃铛的手不自觉攥紧，大脑中飞速地掠过许多个念头。他理所当然可以留下一个，另外一个，琳已经过来了，所以……不对，听自来也讲过铃铛的故事，有没有抢到铃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团队精神而已……可是，为什么，卡卡西，虽然你是中忍，却也要一视同仁……也许，两个都应该给他们，卡卡西，你已经是中忍了……
　　心口好象压了什么东西，太堵。银色的睫毛低垂，掩饰眼中的波澜。好象花了很长时间培养出来的信任，在这一瞬间被背叛，分崩离析。
　　“卡卡西……另外一个，给琳吧。――我可以再来一年，反正我的写轮眼还没有开眼。”
　　卡卡西难以置信地盯着叫带土的男孩，后者看向琳的眼睛里，满是留恋。
　　“好了，你们全都合格了！”老师的声音显的很愉快，“卡卡西和琳聪明，知道我的意图。而带土更有奉献精神。所以我宣布，你们全都是合格的忍者了！”

　　一前一后地跟着老师回家，那条每天要走的路突然变得漫长。夕阳投射下两条细长的影子，而卡卡西觉得他和老师之间，隔着一个宇智波带土。
　　“卡卡西，今天晚上有你喜欢的茄子哦！”
　　连绳老师把菜放到卡卡西面前，弯起漂亮的眼睛，看着闷闷不乐的学生。
　　“宇智波家族，不是被称为天才家族的么？为什么那个带土，很笨呢！”
　　“……”
　　“一起出任务的话，是要拖老师后腿的吧，我不希望老师因为要救人受伤……”
　　“卡卡西，够了！”意外的冰冷。银发的孩子睁大眼睛看着陌生的老师。
　　“卡卡西，你已经是中忍了。本来你是不需要和他们一起抢铃铛的。那么你知道老师今天为什么这么做吗？”
　　连绳的眼神变得温柔而复杂：
　　“不管你曾经听说过什么，也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卡卡西，你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作为孩子是需要伙伴的，作为忍者也要学会团队合作。卡卡西，聪明如你，经历今天的试练，应该明白老师要告诉你什么。这个木叶忍者村是老师唯一的家，也是卡卡西的家。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值得老师用生命来守护，卡卡西。”
　　木叶是老师唯一的家，也是卡卡西的家。学生是被称做天才的人，这么简单的话卡卡西记住了。

　　于是银发的孩子安静地吃饭，出任务。抢在老师之前打落射向同伴的苦无，却把自己的后背留给老师来守护。聪明的孩子不说老师讨厌的话，他可以把宇智波埋在心底，就像埋葬关于父亲的一切。

　　渐渐的，便觉得同伴也就是那么回事。吵架，甚至大打出手，然后谁都不理谁，上了战场却可以彼此守护。渐渐地，有一些东西在改变，比如宇智波和颜的名字终于刻上了慰灵碑，仿佛洗清了宇智波一族的耻辱。比如有一个在学校拖后腿的孩子缠着卡卡西比试，而一向骄傲天才少年竟然接受了。再比如，有一只名叫帕克的狗学会了买菜和收拾房间，并且必要时胆敢咬住老师的手。

　　然而也有一些从来没有改变。比如仍旧只有卡卡西在任务后和老师一起回家。比如饭桌上一直有茄子和秋刀鱼。比如出任务时有人胆敢后门大开没有防御。再比如旗木卡卡西仍旧被称做天才，而宇智波带土仍是说着“等到写轮眼开眼以后如何如何”，却又每天迟到，编着不堪一击的荒唐理由，在出任务时由卡卡西或者老师来救。

　　于是，少年认为生活就是这样的。有老师、有任务、有日渐强大的忍术、有那个天才家族的拖后腿、还有对自己关心过度的琳。

　　并非没有意识到战乱时期的含义，也并非没有见过身边的人消失得只剩下慰灵碑上一个名字。然而，少年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仿佛只要连绳还是他们的老师，只要自己还是旗木卡卡西，死亡离他的世界便是遥远的。
　　这样的信念，一直持续到神无昆桥之战，直到他的左眼眶中移植的是带土千思万想的血色写轮，直到他被老师带着平生第一次走进宇智波家族的大门向族长谢罪，直到慰灵碑上宇智波带土的名字刺得他眼睛生疼，才算破灭。

　　“我认为，白牙是真正的英雄！”
　　带土的一句话，打开了少年心中八年的结。但同一天，也在少年心上烙下另一个印。宇智波家族的一句认可，让少年永远铭记，白牙再度出鞘；带土的一只眼睛，让少年此生甘心为之所困。

　　如若泉下的那位有知，不知道会否后悔自己一念之下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