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忘川》公子离

4、第四最好不相惜

　　林清寒回到车上，疲倦地揉着眉。“开车。”助理苏菲转头对司机说道。看着自己老板少见的失态，苏菲立刻明白估计这次回来又是和“那个人”有关了。

　　两年前，苏菲凭借出色地表现，击败众多对手，应聘东齐集团总裁助理一职。当走进总裁室的那一刻，苏菲明白自己终于可以了解这个东齐神秘的核心了。而当她见到林清寒的那一刻，却差点破功，几乎是硬生生地把眼中的惊讶压了下去。
　　以东齐近年来的发展来看，眼前的这个人作为这一系列行为的决策者实在是太年轻，也太干净，干净得甚至不像是在商界打滚的人。
　　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彻底破功。
　　“以后请你说话时正视我，”他平静地说：“因为，我听不见。”

　　听不见。。。他听不见。。。苏菲花了许久时间，才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他也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他听不见。因为罕见的家族遗传病，林清寒很早以前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坦然面对逐渐消失的听力，以及随之而来的漫长的寂寞。他学会唇语，也可以正常的与人交谈，除了那有些异样的平淡的语调，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天哪，东齐这么一个大的集团的总裁竟然失聪？苏菲无力地想到，也许猪明天真的能飞上天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但是很快苏菲就明白自己完全错了。林清寒几乎是自己见过的最完美的人，他对商业和人心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他的每项投资几个月后都会成为金融热点，而那时他已经赚得钵满盆满，全身而退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苏菲很难想象，他究竟是如何冷静策划一项项决议的。而且，苏菲可以肯定的说，他是个完完全全的君子。即使是在杀伐决断的时候，他也保留着一份温文气度，令人不得不服。他从来不发脾气，但是总是自有方法让人敬服，所以所有人做错事的时候宁愿让苏菲痛斥，也不愿被他知道。苏菲有时会恍惚地想到，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但是，这样的人，才更让人感到惋惜吧。林清寒空闲时会画画，有时是水墨画，有时是油画，但主角永远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
　　“她是谁？”有一次，苏菲问起，那时，他们已经很熟了。“小初，”他告诉她，眼中满溢地是温柔的笑意，“她叫小初。”
　　那时，他十五岁，第一次随父母回国，见到了父亲口中一再提起的姑姑，还有她。
　　慈祥的爷爷，优雅的姑姑，可爱的妹妹，这些原来都是自己期望的，连同和煦的阳光都几乎黯然失色，因为那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宿命。面上虽然平静，但是逐渐消失的听力却让少年心中恐慌。半夜惊醒时的寂静，也会让他惊惧，宿命是否已经提前到来了。
　　告诉自己冷静，努力尝试着习惯安静，习惯寂寞。林清寒经常一个人呆在庄园周围的树林里，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挣扎，但是无论他在哪里，她都会找到他。
　　“哥哥。”她一声声地在树林中唤着，直至找到他，然后拉着他去玩耍，如同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于是，他放弃，投降，任她再次把他带到阳光下，再次让他听到欢笑，即使会使失去以后更加痛苦。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这个词充斥了他那时全部的生命，成为了最后的绝响。

　　然后，他听不见了。然后，他离开。然后，他母亲病重。然后，他独自挑起公司的重担。
　　然后再然后，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女孩已经长大，会对另一个人微笑了。

　　十一年前梦一场。
　　君子如玉，寂寞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