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坐爱枫林晚》滴滴畏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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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门，那人一把扯下头上的帽子，靠在栏杆上不说话，罗晚成这才有功夫仔细看了看他。这人的确不认识，显然是新来的，个子挺高，比罗晚成自己高了半个头，估算下至少是一百八十公分，肩宽，腰却细，四肢修长，肤色很深，是罗晚成很羡慕的那种肤色，他自己的肤色就是太白了，怎么晒也晒不黑，上次到泰国去，他成天可着劲儿晒还是晒不黑，王小兰直叫让他跟自己换过皮肤。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要笑，他羡慕人家的黑皮肤，人家却羡慕他的白皮肤，这人是不是都是这样这山望着那山高，没个满足的时候？
　　罗晚成点了一枝烟，又递给这人一枝，这人也没多话伸手接过来，头还是半低着，却抬起眼睛看了罗晚成一眼，罗晚成心中一动，好亮的一双眼睛，像是小时候有一次在乡下姨家玩，正在晒坝上跳腾得欢，那天忽拉一下暗下来，听到姨老远在叫他回去，说要下雨了，他正要答应，头顶上突然一道闪电，他抬头看时，那雪白闪亮的闪电哗地一下撕开黑沉沉的天幕，这一下闪电记忆深刻，再也忘不了。此时这人的眼睛亮得就像那道闪电，罗晚成不由自主地心跳了一下，好在他又及时低下眼皮，头也低下来，罗晚成给他点上火，这才说道：你是新来的吧？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那人说；我那里火气大了，我不是一声没吭嘛。
　　你是一声没吭，你那脖子上的筋跳起老高，人家再说几句，你是不是就要动手了？罗晚成这么一说，那人不作声了，罗晚成看他眼睛下面挂着两个眼袋，脸上神色很疲倦，又说：你这是上了不少整班了，为着和客人吵架，把你一个月的奖金全取消了，划得来不？
　　那人恨恨地说：那我就由着她污言秽语地骂我祖宗十八代？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吸了口烟，那烟眼瞅着就下去了小半截，罗晚成吓了一跳，这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抽起烟来这股狠劲儿倒像是个老烟枪，商场里不准抽烟，要抽烟得走出来到外面，有一次江明明手里拿着烟却和吕九一站在外头说话，罗晚成说：江明明你又脱岗了！他本来也是开玩笑的，谁知那小子听了这话摸了摸屁股，嬉皮笑脸地说：没有啊，我没脱肛，不是还在吗？
　　罗晚成哭笑不得，反到是站在一边的吕九一红了脸。
　　这人想来也是太忙没功夫出来抽烟，才这样下死劲地抽。罗晚成说：你来了没多久吧？叫什么名字？
　　程枫林。
　　罗晚成重复了一遍又问：哪三个字？
　　停车坐爱枫林晚，你知不知道？程枫林翁声翁气地说。
　　罗晚成笑了，这小子生得跟半截黑塔似的，偏还取了这般风雅的名字，“不错不错，好名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好名字。”
　　程枫林听他这样说，又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罗晚成心头不知怎么地有点慌，一会儿功夫被这双眼睛瞅了两次，两次都瞅得他心慌，他心想，难道又要孔雀开屏了？
　　他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继续说：该忍的时候就要忍，做售货员嘛，这是职业操守。
　　程枫林三两下吸完烟，将烟蒂狠狠扔在地上，又抬脚踩得一塌糊涂，这才解了气似地抬起头，脸色平静下来，说：罗主任，你甭说了，你那一套说词，我们王姐见天的朝会都说，我错了我去领罚，要杀要剐我去受，大不了不干。说完将那顶揉得皱巴巴的绿帽子朝头上一扣，转身推开门进了商场，将罗晚成一个人晾在外面。
　　他慢慢地吸完烟，一时不知在想什么，眼前突然有雪花飘过，他抬起头，果然天上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他将手放进西装兜里，笑了一笑，自言自语地说：好好，瑞雪兆丰年啦。

　　第二天上班，罗晚成从人事部过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程枫林，他拐进人事部，人事部的主任张姐正沏茶呢，她跷着三根雪白的手指，指尖上摄了两三颗玫瑰花苞，罗晚成笑道：张姐，您还真保养得好，怪不得我见你老是面若桃花，原来是喝这个啊。
　　张姐被他这马屁拍得挺得意地，嗔笑道：你细皮嫩肉的，是不是也要保养一下啊？
　　罗晚成摆了摆手，算了，我一个大男人，再保养也没法和你比，您那是天生丽质啊。
　　张姐泡上茶说：有事吗？我知道你这些天忙得屁股都不沾板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张姐，我查个人的资料成吗？
　　张姐问明白他要查谁，想也没想就拉开档案柜给他找出来了，一面递给他一面说：我知道这个孩子，哦，好人材啊，你拿去看看吧。
　　程枫林，男，现年二十四岁。罗晚成看到这里吓了一跳，这小子看着面嫩，谁知道才比自己小一岁，再看，原来是夏天才从体育学院毕业，老家却在离这里不远的乡下，看来是乡下孩子读书晚，大学毕业比别人都大着一两岁。档案上的照片大概是高中时候的照片，样子比现在稚嫩些，五官更清秀，不像现在这么眉目英挺，那是气宇轩昂的一个男子汉了。
　　档案里附着长长的自我简介，又让罗晚成吃了一惊，五大三粗的程枫林居然写得好秀丽一手字，细看看倒像是女孩子的笔迹，跟他那名字一样秀雅，罗晚成边看边想，这人真不可以貌相，看来这程枫林并不是那种传说中搞体育的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体育学院毕业的怎么会到这里来当售货员？
　　他把档案还给张姐，顺口问她。张姐皱了皱眉说：这孩子来应聘时谈吐不俗，又写得一手好字，在学校里就是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商城的办公室那宋秘书不是调走了吗，他们主任一直让我给他招一个能写的，我就招了程枫林进来，谁知刘大丰一早想弄自己的侄女进来，就把人孩子给顶下去了，发配到超市去当售货员。刘大丰那人你也知道，连陈总也不和他计较，我们能怎么样？
　　罗晚成知道这个刘大丰名义上是工会主席实际上什么也不做，但是他资格老，樱花集团还是百货公司的时候他就是个中层干部，后来集团发展起来了，原来的头头升迁地升迁，上调的上调，只有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倚老卖老，因为他资格老，陈总对他也的确是容让三分。只是委屈了程枫林堂堂一个本科生却要去超市做售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