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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啼妆泪红阑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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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未逝,倦鸟未起。已是夏初,生机勃勃。万花丛间,蝶舞蹁跹,花团锦簇。惟衬万色中之独白,有脱尘之意。
若走近看去,便会发现那是一女子。秀发如云,杏眼丹口,肤如凝脂,不施粉黛,却愈显其清纯出尘。
她在丛中慢慢起舞,衣袂飘飞,香气四溢,周身闪现柔和白光,渐渐地,无数闪亮的蓝色之蝶向此聚拢,似一条幽蓝缎带,挥之不去的情思。
远远听得一声呼喊:“若离,快来看看娘栽的几盆花。”
衣袖一带,白衣女子依声寻去,笑靥如花,道:“娘,又是什么花啊!”
手中捧着一盆紫花的中年女子伺弄着花,道:“紫璃竹。”
紫璃竹的花蓝紫交加,味香而不浓,清新淡雅,似有提神之效,极是引人注目。再看那伺花女子,一袭如月的淡黄衣衫,虽然面上微有岁月滑过的痕迹,但仍是貌美。金色阳光映照在她的脸上,也微显黯淡,也许是被她容颜所倾。她便是柳家夫人。
而那白衣女子正是柳府千金柳若离。
令人疑惑的是,柳若离与柳夫人却无丝毫想像之处。
似是感觉到了柳若离的目光,柳夫人侧目道:“怎么了?”
柳若离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说,月娘真美。”
柳夫人微怔,随即掐了掐柳若离脸颊,笑道“哪有我们家小若离美啊!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你娘。”
柳若离面上神色一黯,道:“是吗?我都不知道她的样子!”
柳夫人凝视她片刻,牵起她的手,道:“来我房间,我已将你娘的画像挂起了。”
柳若离惊讶不已,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跟着她走了。
柳夫人神色又柔和下来,语气温柔,道:“虽然我与你娘未曾谋面,但冥冥之中,老天派遣我二人先后与你爹相遇,那也是缘哪!不知你娘在九泉之下可安否?不过,我想,她定与我一般,都已将对方看为好姐妹了吧!”
柳若离心中深感欣慰与敬意,她虽为千金,但绝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巧儿,也常在市井之上听说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家的勾心斗角挖坟掘墓的龌龊事。可她有如此好的两位娘,是上天赐予她的,更是赐予她爹柳源的啊!
不知不觉中,青石板大道变作鹅卵石小径,两旁尽是湘妃泪竹,蝶蜂萦绕。柳若离还从未到过柳夫人的居所,这一看,果然与世不同。柳夫人素来喜清静之地,这一方小天地还真是素雅幽静。
隐约可见一抹碧绿,想必便是柳夫人的居所。再往前走一会儿,一块玉牌,上绕金花,组成“月居”二字,极为奇妙。柳若离看着那玉牌,不禁连连赞叹,大呼遗憾。
柳夫人只是淡淡一笑,眼中射出不知名的光芒,却是一闪而收,她佯装无事,推门走进。
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却不浓烈。看那东面的墙只挂有两幅画,同一个女子。第一幅那画中女子立于荷花池上,一袭粉衫,手中捧株尚带玉露的荷花,面上神情温柔,看去十分贤淑。第二幅画中人着金色细软,看去轻灵如是。月下起舞,皓腕上的碧玉镯流光溢彩,晶莹剔透,煞是可爱。
柳若离情不自禁地凑到画像前,叹道:“这就是我娘么?当真如画中仙子,真想亲眼看她一眼。”
忽地,她只觉脖边冰凉,听得柳夫人冷冷道:“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
柳若离感到杀气汹汹,不禁一颤,道:“月娘,你是……”
柳夫人轻哼一声,用手掐住柳若离的喉咙,道你:“都是因为有你!你是柳源和她的女儿,他对她有愧,从不亲近于我!虽说我二人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呢……”她惨笑一声,道,“还不如陌路!”
她手劲又大了些,柳若离已面色通红,气也不顺畅了,似是命不久矣!
柳夫人那张俏脸似是贴在柳若离面上,在她耳边轻道:“都是因为你!不过,我是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的!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的!我要你死!而且是死在柳源手上!”
柳若离清晰地看见复仇的火焰在她身边女子的眸中跳动,她不知为何有些可怜眼前这年过而立的女子!
也许是因为她不懂爱,只有仇恨吧!
爱到极致却得不到的恨,无论爱与恨,却总疯狂而炽烈!
原先那股压迫之感消失了,原是柳夫人松了手,紫芒掠过,收回了兵刃,竟转过身。
柳若离虽惊不惧,右手渐渐握紧,温度逐渐下降,冰寒之气内敛,只待时机,一同释放!
她不知这招能否阻敌,但,为了她的小命,只得放手一搏!
她轻叱一声,原本无形而内敛的冰寒之气忽地进一步收缩凝结成一道蓝光,却丝毫无宁静柔和之感,反倒觉得如死神迫近。
蓝色奇刃带起一股冰寒之风,以其为中心,四周潜藏的水分竟现幽蓝之光,似无数粹毒利器,便席卷而来!
柳夫人冷笑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右袖一挥,紫芒一闪一收,直击招中弱势!
紫芒疯狂地在柳若离身边掠过,似要置她于死地,她也冷汗淋漓,体力不支,轰然倒地!
冥冥之中,是否是上苍有所感应,将你引至罪恶发生的地方。
当柳若离睁眼,她忽地发现的柳夫人瘫倒在地,毫无知觉,身上冷寒,显然是受柳若离最后鱼死网破的最后一招“冰凝斩”的影响。
看了柳夫人片刻,柳若离微叹了口气,但仍是好心地将她扶到床上,并向她体内渡输真气助她缓解冰寒之气。
此时,门霍地开了,柳源出现在门口,他看着二人,忽地瞳孔收缩,抬手狠狠地给了柳若离一耳光,双眼泛红,压制住怒气,道:“你……你给我滚!柳家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败家儿女!你说,你月娘哪一点对不起你!她性寒你不知道么?!竟然用冰凝斩伤她!”
“老爷……”微弱的声音响起,是柳夫人转醒了。
她缓缓起身,踱到柳源身后,紧贴着他,梨花带雨,哽咽道:“老爷,此事不怪若离,她还小,我抢了她娘在您心中的位置,她记恨于我也是应当的。小孩子家家的,出手不知轻重,也是可以理解的。老爷,你看在已去的叶的面子上,留下她吧!”
虽话语大度宽容,而看着柳若离的眼睛却饱含恨意与挑衅!只是一闪而收,立有委屈占据眼眸。
柳源心疼地看着柳夫人,叹口气,道:“算了,既然月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暂且留下她吧!不过,若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定逐不恕!”
低低的笑声响起,柳若离面色悲愤,道:“下次?不会有下次了!用不着你们可怜我!也用不着逐我出门,我自己走!我知道羞恶廉耻,我明白!既然我在这儿是多余无用的废物!那好啊,我走!我走就是了!天下之大,我主不信当真容不下我柳若离!”说罢此言,她拂袖而去。
屋内一片沉寂,柳夫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那般决绝而悲哀!
双手紧环柳源的腰,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啜泣,喃喃道:“对不起,若离,对不起,我们不得不这样!对不起……”
柳源方才还怒气冲冲的脸庞此刻充斥着伤痛,回手轻拍柳夫人的背,扶着她渐渐地走出屋外,一边安慰道:“我们都是为了她,是为了她……”
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吧……
守护,不同的方式,同样的结果,
不求其他,求的,只是你好好地活着……
不留遗憾,没有仇杀……
守护你,不将你牵入前尘遗恨!
屋内沉寂,除了偶尔的鸟鸣风啸,再无他声,直至她回来了!
白衣飘然而动,她已收拾了些细软,来取那最后一件,一她素手轻颤,眼角泛红,轻轻摘下那两幅美人图,摩挲,将脸贴近,道:“若离将不在,爹爹已不惜,只留月与您共伴,不如将您带上,与我一同浪迹天涯!”
也不知过了多久,顽皮的风再光顾这座竹屋里时,已人去屋空,空留一滴伤心女儿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