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睡梦成真》香小土

9、我说，我要我们在一起！

　　天刚蒙蒙亮，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院落后方的一扇小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
　　“夜儿，为什么我们非得这样走？”看着夜儿鬼鬼祟祟的样子，胤禩颇不能理解。即使真的不想让人知道，也不用把他打扮成这样啊。
　　胤禩无奈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粗面麻衣，头上还绑了一块布，完全一副店小二的打扮，就差在手中拿一块抹布了。
　　“唉，你不懂，我们这是私奔，当然要乔装打扮了。嘿嘿，而且你这样穿也挺好看的，是我见过最帅的店小二。”夜儿赞许的夸着胤禩，觉得自己的易容技术相当不错。
　　“那为什么只有我穿成这样？” 胤禩站定，对她的装扮非常怀疑。
　　“傻瓜，你看过一男一女两个下人单独出远门的吗？我当然是小姐，你就是我的管家兼马夫。”夜儿看胤禩的脸越来越黑，赶忙补充一句，“就是算是马夫，也是最俊俏的那一个。好了，天快亮了，小玉还在外面等我们，快走吧！”夜儿拉着胤禩走出了门。

　　在门外的胡同里，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在一边等着，小玉则在前方焦急的张望。
　　“老爷，夫人，你们总算来了，快上车吧，再不走天就要大亮了。我们一定要在城门打开的时候赶到。”
　　眼看自己就要离开了，夜儿突然感觉这一切都不是真实在的，“嗯！小玉，你再等等。”
　　自己盼了那么久的愿望真的就要达成了吗？他们真的可以摆脱一切，摆脱历史，不再受宿命的牵绊了吗？
　　“胤禩，我们真的要一起走了对不对？”夜儿收起之前的嬉笑，认真的看着胤禩。如果现在他脸上有一丝的犹豫，那么她愿意留下来，陪他一起承担。
　　“傻瓜，是真的。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八皇子，我们一起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胤禩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一个的信念。
　　“那，你要不要再跟家人告别？那里有你的亲人，还有你的孩子。”她是个罪人，即使用爱作借口，也改变不了她拐走别人丈夫的事实。
　　胤禩岂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用了一点点力，扭了扭她的脸，“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我情愿他们相信我就这么失踪了，也好过经历一场分离。弘旺这孩子从小就很坚强、很懂事，我相信即使没有我在他身边，他也一定会健康长大的。所以你的小脑袋里只要想着我就好了。”
　　夜儿抬起头，任他把自己的脸扭的走形。很奇怪，她一点都不觉得痛，反而觉得很舒服，
　　“你说，胤禟看到信后会不会很怒？他一定会伤心难过，一定会怪我们的吧。”她还放不下心的人就是胤禟了。他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可现在却说走就走。没有问过他的意见，甚至没有告诉他。

　　夜儿在纠结，马车的帘布却突然被揭开，一个高挑的人影从车上跳了下来。
　　“哼，你还会怕我难过吗？”胤禟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脸愤怒。“这么多年，我就差对你们挖心掏肺了，现在你们居然留下一封信就一走了之，你们到底把我放在何处？”他真的是气坏了，没想到八哥也会跟冰夜一块儿胡闹。要不是他昨天夜里看见小玉偷偷摸摸的拿着包袱出去，可能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相较于胤禟的怒气，冰夜倒是激动的眉开眼笑，“啊！胤禟，胤禟，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还能再见他一面，太好了。
　　夜儿跑上去，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高兴的一下抱住了他。

　　原来还忿忿不平，准备兴师问罪的胤禟被吓了一跳。
　　好久没有跟她靠的这么近了。那回，他好不容易从太子府的密室里把她救出来。她就和现在一样，看见他的时候，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心口激动的怦怦直跳，美丽眼睛闪烁着依赖的光芒。
　　结果，连他也激动的跟着那个节奏一起跳动。
　　“咳咳，好了好了，我们上车再说吧。” 胤禟迅速的把夜儿拉离自己的怀抱，从来没有这么艰难过。看了一眼胤禩，他看着他们，笑得依然那么自信和温暖。

　　一行三人进了车里，而小玉则在外面驾马，动作熟练利落。
　　外表看来普通的马车，里面却被布置的相当舒适，连软绵绵的枕头和羊绒毯子都备着了。一看就知道很适合长途旅行。
　　“夜儿，你先把毯子盖上靠一靠，别着凉了。”胤禩一上车就先把枕头和毯子铺好了。
　　“嗯！”夜儿乖乖把毯子盖上。“胤禟，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走，怎么会在车里等我们的？”
　　“你还敢问，要不是小玉不小心被我看见，到这会儿我还不敢相信你们就这么把我抛弃了。” 胤禟一脸哀怨的瞪着夜儿和胤禩。
　　“九弟，你别怪夜儿，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胤禩平静的对胤禟说。
　　“八哥！为什么？难道你怕我出卖你们不成？”胤禟一直以为是冰夜不让告诉任何人，却没想到这是胤禩的决定。这更让他难过了，他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会出卖他呢。
　　“不，当然不是。” 胤禩叹了口气，“胤禟，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你对我怎样，我还会不知道吗？只是……”胤禩看了冰夜一眼，发现她靠在枕头上，眼睛已经闭上了。
　　“只是，我希望可以陪着她走完下半生。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以后的日子，我们没有身份，没有利欲，没有争夺，只想安安静静的走下去。” 胤禩一番话说的十分感伤。
　　“可是，即使这样，你也不用瞒着我啊。万一你们有什么事怎么办，我远在京城，怎么帮你们？” 胤禟当然明白胤禩对夜儿的一片情深，他连皇子的身份都可以舍弃了，如果换成自己，真的可以抛弃以往的一切吗？他不禁在心里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九弟，皇上对我们怎么样，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他恨我们，也容不下我们。现在既然他已经踏上了皇位，那我们就是败寇。历朝历代的结果我们见的还少吗？我们早晚会被他一个一个的铲除干净，他降旨派你去西宁就是先兆。” 胤禩顿了顿继续说，
　　“可是，如果我现在走了，消失了或是死了，对他来说就是除掉了最大的眼中钉。那你，十弟，还有十四弟兴许就能逃过一劫。可如果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交往甚密，那么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胤禩没有一丝保留的，把所有的利害都跟胤禟说了。
　　“我离你们越远，对你们就越好，你懂吗？”
　　“可我不怕死，十弟，十四弟也不会怕！” 胤禟拍着胸脯向胤禩保证。

　　胤禩摇了摇头，替夜儿把滑落的毯子重新盖好，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可我怕。我怕如果我死了，夜儿在这里就没有亲人了。我怕夜儿万一…….我却不能完成她的心愿，我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 胤禩声音很轻，怕吵醒熟睡中人儿。她其实还很虚弱，上车才这么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车厢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再说话，顷刻间只能听见鞭子的挥动声和马奔跑起来的嗒嗒声。

　　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飘荡在空气中，若有若无。

　　――――――――――――――――――――――――――――――――――――――――――
　　马车行驶了一个多时辰，顺顺利利了出了城门，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老爷、夫人、九爷，我们已经到外城了。”小玉停下车，拉开帘布。

　　胤禟下了车，胤禩跟在后面，把夜儿也抱了下来，让她舒展舒展筋骨。
　　“从这里往南走，有一条小道。你们延着这条路走，就能离开京城了。” 胤禟指着眼前一条很窄的小路。虽然到现在都还没遇到官兵，但是等皇上回过味儿来，一定会向四面八方阻截。所以必须避开官道。也许行程会慢一点，但却会安全很多。
　　“啊？你不跟我一起吗？”夜儿睁大眼睛看着胤禟，她以为他会跟他们一起离开的，车里的角落里放着好几个包袱，她以为那是他的。
　　“不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你们快走吧。”他要赶回去，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这样他们才能跑的更远。
　　“……”夜儿低下头，靠在胤禩的怀里，把自己的脸完全遮住。
　　“九弟！谢谢，如果你有事找我们，或者等这些事都过去了，那你就去…”胤禩话才说到一半，却硬生生的被胤禟挡住了。
　　“不，别告诉我你们去哪儿。你只要答应我，你们以后一定过得幸福。” 胤禟对上胤禩的眼睛，希望从里面看到他的坚定。
　　胤禩把夜儿揽进怀里，胸前有一小片在逐渐湿润，热热的。
　　“胤禟，我答应你！” 胤禩看着自己的弟弟，慎重的点了点头。两个男人作着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约定。

　　胤禟宽慰的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只要知道他们以后会过得好，那他就会高兴。
　　“好了！小玉，你一定要照顾好老爷和夫人。你们一路上要用的东西，我都放在车里的包袱中，你们快走吧。” 胤禟看向牵着马的小玉，最后的关照着。
　　“九爷！”小玉忧伤的看着胤禟，似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只叫出了这两个字，好像一切都包含在了其中。

　　“小玉。”胤禩叫了小玉一声。
　　“老爷！”小玉转头看向胤禩。
　　“小玉，夫人一直视你为姐妹，所以，我替她给你一个机会。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还是要留下来。” 胤禩说完，看了看一旁的胤禟，九弟应该知道小玉喜欢他的吧。

　　小玉从没想过，原来她身的人都早已知道。
　　老爷问完之后，她只觉得自己心跳立刻变得很快，直觉的要说，“她要留下，她想跟九爷在一起”，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我，愿意伺候老爷和夫人，一辈子。”说完便别过头去。
　　“好。我们走吧！”
　　“九弟，你保重。”两个男人的手掌在空中紧紧相握，就像在几十年前，他们在猎场一同捕射到一只豹子的时候。

　　胤禩拉了拉冰夜，却发现她的脚步死死的扣在地上，怎么也移不动，“夜儿？”

　　“胤禟，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走，好吗？”冰夜的头仍埋在胤禩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对背后的胤禟说。
　　胤禩慌了一下，用手拍着她不停颤抖的后背，怕她因为太过悲伤乱了气息，“夜儿乖，慢慢说！”
　　“呜～我，我希望你，你能跟我们在一起，呜～我不想跟你分开，不想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呜，嗯～”尽管夜儿已经很努力在克制着自己，可是断断续续的嗓音和不停耸动的肩膀却告诉眼前的两个男人，她现在有多伤心。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冰夜突然转身拉起胤禟的手，然后又牵起胤禩的，坚决的拖着两人钻进了车里。
　　“我说，我要我们在一起！”